第七十一章 风尘女狂敛不义财(2)

下周一,马小丽带着营销团队回来了。随车运来了印着洋文的各式各样的纸箱。把东西搬进仓库,营销团队安顿下来,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宣传材料走上街头,向过往的行人,宣传美国科学家最新发明的各种保健品,把容易上当的中老年人,领回公司,参加免费义诊。简陋的医疗器械后面,坐着从北京来的著名专家,用各种器械,给前来免费义诊的人,进行身体全面检查。专家们手段果然了得,每个被义诊的人,都能查出各式各样的疾病。义诊专家针对检查出的疾病,劝说患者到三楼会议室,听北京来的专家,向他们介绍一种不用治疗,只消食用保健品,就能治病的最新治疗方法。

患者们遵从医嘱,上了三楼,但见会议室里的专家,正在宣传美国科学家的最新研究成果,以及这种最新研究成果,给医学领域带来的颠覆性的革命。这种宣讲极富说服力,每个听完讲座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的钱,买回针对各自病症的保健品。

马小丽第一次带回的保健品,只用了三天时间,就销售一空。紧接着,第二批保健品就运到了。而前来参加免费义诊的人,也越来越多,公司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老人们必须天亮之前跑来排队,才能赶上在中午专家们吃午饭前,轮上自己义诊。而各种据说产自美国的保健品,也必须源源不断地从北京运来,才能勉强满足小城各类患者的需要。

昌欢对美国科学家最新发明的定点减肥贴,产生了兴趣。此种看上去类似中国产的风湿膏的药帖,上面印满了洋文,相信营销人员的介绍,它应是美国斯坦有无福大学药理学家史密斯博士的最新发明。此种药膏,有极强的溶脂功能,只要患者想消除身体里哪部分的脂肪,把药膏帖到那里就行。贴上这种药帖,肌肉里的脂肪,就会透过药膏,排除体外。如果患者能在饮食上配合治疗,每天只在中午吃少量食物,则治疗效果更佳,一周之内,保证能减掉十五磅的赘肉。

近来饮食稍有过量,昌欢觉得腹部脂肪开始堆积,就有了试一试的想法。

“你要减肥?”马小丽问。

“想试一试。”昌欢说。

马小丽冲她诡异地笑了笑,喊来一个营销小姐,让她带一盒定点减肥帖,送给甄老板。

营销小姐取来一盒定点减肥膏,到了总代理办公室,打开盒子,取出一帖,亲自指导昌欢如何使用。

昌欢依照营销小姐的指导,帖到腹部,顿觉腹部轻松了许多。大约十分钟后,减肥膏就显出效力,药帖的表面,渗出些许油脂似的半透明液体,照营销小姐的说法,这就是从昌欢体内排出的脂肪。昌欢心里高兴,觉着腹部又比刚才轻松了不少。顺手取过营销小姐送来的棉球,小心地把减肥膏上渗出的液体沾下,扔到纸篓里。

以后的几天,昌欢每日按照营销小姐的叮嘱,及时揭换定点减肥膏。一周后,到专家免费义诊的秤上称了一下,体重果然降了十五磅。心里暗暗称奇,越发对定点减肥膏深信不疑。让昌欢不满意的,只有一点,就是每日只在中午吃少量的食物,成天饥肠辘辘,饿得头晕目眩,直冒冷汗。

中午回家,母亲饭已做好,见昌欢回来,高兴地说,“我上午到你公司了。”

“什么事?妈,”昌欢问,“怎么没看见你呀?”

“你从哪儿弄来的那群小丫头呀?小嘴那个甜哟。上午我上街买菜,见了我,就一声一声妈叫着,非拉我到你公司去免费义诊,说得我都不好意思推辞啦,就跟着去了。”

“你怎么不找我呀?”

“我怕影响你工作,也没告诉她们,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他们给你义诊了?”

“检查了。”

“查出什么啦?”

“说我血压有些高,血脂也高,血糖也高。”

“让你买药了?”

“让了,”母亲说,“他们劝我买美国小麦草,说那东西,正对症我的病。北京的专家说啦,连美国总统夫人,天天都吃美国小麦草呢。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心里也不托底,想等你爸回来商量商量,这么贵的东西,上万元呢,哪能说买就买呢?”

“妈,你不用和俺爸商量了,等下午,我给你带盒回来就是了。”

昌欢说着,帮母亲收拾午饭。只吃了几口,起身回公司了。正好马小丽也吃了晌,回到公司。昌欢把她喊进办公室,给她倒了茶,商量道,“大马,你那个美国小麦草,进价是多少?”

马小丽警觉起来,看了昌欢一眼,说,“相当便宜,怎么回事?”

听说相当便宜,昌欢心里有了底,说,“我想给俺妈买几盒,行不?”

“买它干什么?”马小丽问。

“今儿上午,俺妈被你的人拉来义诊了,查出三高,专家劝她吃美国小麦草,说能治三高。”

马小丽听了,看了昌欢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放低声音,诡秘地问昌欢,“这些天,来义诊的人,还有没查出病来的?”看昌欢似懂非懂,直着眼睛在看她,马小丽又笑了起来,笑过后,悄声说,“甄姐,看你这纯样儿,我实在不忍心蒙你,来,你把那减肥帖,拿出一帖给我。”

昌欢不知马小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打开抽屉,取出一帖定点减肥膏,递给马小丽。马小丽就手把减肥膏帖到刚冲上茶的热杯上,片刻过后,减肥膏表层,就渗出油脂一样的液体,跟帖在昌欢身上时渗出的液体一样,看得昌欢一脸的惊惑。马小丽看着昌欢,问道,“该不会是这茶杯,也脂肪超标吧?”

“怎么回事?大马,”昌欢瞪大眼睛问。

“这就是商业机秘,你别乱说出去就是了。”

“可是,我这几天,确实有了效果呀,都减掉十五磅了。”昌欢还有些疑虑。

“我问你,你这些天,每顿饭都吃饱了吗?”

昌欢豁然开了窍,想起这些天,饿得肚皮都快帖到后脊梁骨上了,才清楚,这十五磅,是自己饿掉的。一旦明白一切,心里反倒生出些许担忧,毕竟马小丽,是租用自己的公司做营销的,便小心地问道,“大马,你这么做,会不会出事呀?咱俩可都是本乡本土的,和这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旦透了底儿,怎么在这里做人啊?”

马小丽不屑地看了昌欢一眼,反问道,“这事,我要是不给你透了底儿,你能知道吗?”

“你这不是卖假药吧?”

“谁说的?”马小丽生气地问,“我不告诉过你吗?这是保健品,保健品不是药,你懂不懂?再说了,便真的是药,又怎么样?医院里卖的是真药吧?可医院里天天都死人,那又是怎么回事?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有效,是因为对症了;无效,是因为不对症。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楚?只有把钱赚到手里,才是真的。算了,你要是愿意,我送给你妈几盒,让她吃吧,反正这只不过是些草叶罢了,吃不坏人,只是你别把底儿捅露了就行。”

“算了吧。”昌欢说,“既然这样,我还糊弄俺妈干什么?只是觉得这事,有些玄。”

“那是你的感觉,”马小丽说,“我不这样想,恰恰相反,觉得这里的生意,蛮好的。行了,你把肚皮上帖的那东西,摘下扔了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傍晚,营销人员歇了工,马小丽领着昌欢到了饭店,像往常一样,又要来三瓶红酒,打开瓶子,也不劝昌欢了,自己先喝下三杯,又想起了什么事,望着昌欢,笑吟吟说道,“甄姐,真想不到,经了这么多事,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像个中学生似的,忒纯。”

昌欢看出马小丽小视了她,心里有些不服,又一想,反倒觉得挺好,说明自己真的成熟了。父亲送她的书稿里,就有这样的训诫:欲,示之不欲;能,示之不能。想到这里,反倒踏实了,并不去和马小丽计较,只装出懵懂的样子,冲马小丽笑笑。

“看见你,我又想起了早年做婚托时的一个姐妹,”见昌欢不说话,马小丽又说,“她也和你一样,不过她没离婚。失业后,找不到合适的活儿,经人介绍,到我们这里来,老板把一些要领交待给她,就让她上路了。一次,她从报纸上看见一则征婚广告,是南京一个男人打的,她觉得是机会,就上手了。和那男人聊上后,那男人听说她不是本地的,就想脱钩,她就使出本事,哄那男人说,她们家里父亲不和,天天吵架,她在家里呆得烦了,正想找个外地的好男人嫁过去,远离自己的父母。那男人被她哄住了,觉得和她很说得来,就动了真情,答应了。过了几天,她告诉那男人,说她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了父母,父母也同意。毕竟是婚姻大事,她劝他给她父亲打个电话,交流一下,好让家里人放心。那男的觉得有道理,就给她父亲打了电话,谈了他们的事情。其实,那父亲,就是她的老板扮的。电话里,父亲告诉那男人,说他们一家人,对未来女婿很满意,希望他们俩能好好处下去,临挂断电话时,又告诉那男的,说他女儿刚开了家礼品店,今天开业,地方上的头面人物,都来祝贺,问他能不能也送几个花篮,给他女儿撑撑脸面?那男的说行,问花篮怎么才能送去?姑娘父亲就告诉了他一个银行帐号,说只要把钱汇去,那边自然会有人帮他办理。那男的又问,花篮多少钱一个?姑娘父亲说四百一个,又叮嘱说,最好一次能送六个,六六大顺嘛。那男的听了,觉得钱也不多,就不疑心,按指定的帐号,汇去了两千四。过了一个时辰,姑娘的父亲又来电话,说他刚才送的花篮档次太低,摆不出去,问能不能再送几个高档的?那男的问高档的,多少钱一个?姑娘父亲说一只八百。那男的就又汇去四千八。按说,这一单已经做成,老板也给她换了电话号码,不让她再与那人联系。不料二人这段时间的闲聊,她竟真的对那男的动了感情,发现自己爱上那男人了,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那男的,就背地里偷偷继续和那男的保持联系。过了一段时间,又按耐不住,背着老板,私下飞到南京,见到了那男人,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那男的。那男的听后,非常生气,劝她投案自首,她也鬼迷心窍,真的投了案,结果被一窝端了。考虑到她有自首立功的表现,诈骗金额也不大,轻判她一年零六个月,缓刑三年执行。在拘留期间,她还念念不忘那个男人。等法院宣判了,她又去找那男人,表白了自己的爱慕。那男人虽原谅了她,可她毕竟是结过婚的人了,现在都有了孩子。不想这老赶痴心不改,说不结婚也行,她愿做他的情人。那男的真的生了气,当即怒斥了她,断然拒绝再和她来往。”

马小丽讲完这件事,望着昌欢,大笑起来。昌欢听出,马小丽话里带刺儿,借这个故事暗讽她太单纯,心里挺不高兴,只是久闯江湖,历练了心境,并不和马小丽计较,淡笑了一下,反讥道,“下午,你不也是把真话告诉我了?”

“我是看你忒纯,又是师姐,一小就认识的,实在不忍心懵你呢。”说着,一仰脖,又喝了一杯。

二人喝了一会儿,昌欢内急,要去方便,扔下马小丽一人独斟独饮。

出了洗手间,看见走廊对面,走过一男一女,手挽着手,刚从外面进来,显然是要来参加一个宴席的。昌欢远远看去,觉得那男的有些面熟,只是走廊里光线不好,看不真切。走近再看,是怀沉石。怀沉石看上去,比中学时壮实了,脸上也有了血色,只是那双绵羊眼,还像中学时那样悒郁着。昌欢心脏陡的紧缩了一下,想避开他们,无奈走廊太窄,躲不开身。稳了稳神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那女人相貌平平,一脸的幸福,挽着怀沉石的胳膊。昌欢猜测,这女人,家里必有些势力,不然,以怀沉石的为人,那双势力眼,怎么会看上这个女人?怀沉石也看见昌欢了,表情刹那变得拘紧,却在极力掩饰着,尽量不让身边的女人看出,两眼装着并不在意昌欢,目不斜视地直看着前方,和昌欢擦肩而过。

这就是当年每天给自己写一封情书,向自己海誓山盟过的初恋情人?怀沉石从身边走过时,昌欢心里一阵发冷,随后一股怒火,腾地烧起,烤得她脑门儿生疼。想想自己年纪轻轻,却遭遇这么多坎坷,全是因为这个长有一双绵羊眼的人,是他一手造成的。分手多年,如今又见面了,他竟连正眼看她一眼的旧情都没有了,仿佛她这些年的遭遇,都是应当应份的。这样一想,昌欢心里暴怒起来,浑身战栗着,她想大喊一声,在这里泼骂那变心人一通,不知怎么,喉咙里却发不出声来,直到看那两个人走进一个包间,才带着一脸怒气,回到自己的包间。

重新坐下时,昌欢眼角已挂着泪珠。

“你怎么啦?”马小丽喝下一杯酒,望着昌欢问。

“没怎么。”

“没怎么?”马小丽问,“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昌欢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赶紧拿手揩去泪水。马小丽也是江湖中人,又和自己合伙做生意,既然在她面前露了底,再瞒下去,反倒让她生出疑心,正好一肚子怒气,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昌欢端杯喝干了杯里的酒,叹了口气,说,“我刚才遇到彗星了。”

“彗星?”马小丽往窗外看了看,问道,“在哪儿?”

“在旁边的包间里,”昌欢往西边的包间指了指,“是我命中注定躲不过的,要照我一辈子。”说完,又流下眼泪。

“唉呀,你说些什么呀,像咒语似的,叫人捏拿不出,”马小丽急着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

昌欢给自己倒了杯酒,又一口喝下,脸上就有了酒意,眼窝红了起来,醉眼朦胧地望着马小丽,问道,“我上中学时,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咋不知道?那会儿,全校都知道了嘛。”马小丽说,“我那会儿听说了,心里还有些纳闷呢,凭你的条件,怎么会找那么个死板的男人?眼睛长得像羊眼。后来听说他甩了你,就更纳闷了,我还以为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呢。”

“不光你这样看,”昌欢说话,舌头开始发板,“差不多,当时知道的人,也都这么看,我爸为了这事,气得几年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为了他,我几乎付出了女人所有最宝贵的东西,不曾想,还是没能拴住他,就因为他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社会地位有些差别,他就抛弃了良心,感情。”

“那你当初,怎么会看上他呀?”马小丽问,“看他有多丑呀?”

“他追得太疯狂了,”昌欢说,“他很会说话,也有才气,是他写的那些情书,让我着迷。”

马小丽听过,不屑地笑了起来,“我说嘛,你忒纯,净在乎些没有用的东西,却不关心实际的东西。”

“实际?”昌欢问,“什么实际?”

“那还不简单,做为男人,第一要帅气;第二要有钱,就这么简单。”马小丽说。

“不错,”昌欢说,“当时,他既不帅气,家里也没有钱,我只是看中了他那点才气。”

“才气算什么呀?”马小丽不屑地说,“有用的时候,还可装饰门面;没用的时候,狗屎一样,一文不值。你光看重了些虚无的东西,现实当然要惩罚你喽。”

昌欢惊异地望着马小丽发愣,想不到,自己眼里这么俗气的女人,这会儿,竟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警句。昌欢听过,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说得对,才气这东西,除了能给你带来烦恼,真的不能再给你什么啦。”

“嗯?说了半天,你刚才到底遇上了什么?”马小丽问,“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变成这样?说一大堆怪里怪气的话?”

“我刚才,在走廊里,遇到他了。”昌欢说。

“谁?怀沉石?”马小丽问,见昌欢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又问,“他跟你说什么啦?让你这么伤心。”

“什么也没说,”昌欢忍着气说,“他装着没看见一样,和一个女人,进了一个包间。”

“我知道了,你就是为这事生气,是吧?”马小丽说,“那还不简单?我就爱对付这号人了,走,在哪个房间?咱一块找他去,膈应膈应他,别让他觉得还像个人物似的。”

“算了,”昌欢说,“恨之欲之死,见到他,我就恶心,真的不愿再见他了。”

“那也得教训教训他,算什么东西?还敢这么嚣张。”说着,马小丽站起身来。

昌欢知道,马小丽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女人,怕她惹出事端,传扬出去,一名二声的,不好听,就一把按住了她,劝道,“大马,咱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么过去,大吵大闹的,有**份;再说,要是他们人多势众,帮他们的腔,到头来,气不一定能出得来,反倒会自讨一番没趣。我不是不想惩治他,他给我的伤害,太大了,疼得我人面上,都张不开口,随便骂他几句,难解我心头之恨。刚才看他那德性,上前撕了他的心都有了。现在想想,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我得让他也体验到透心的疼才行,要让他疼,又让他说不出口,又不能过后就消了疼……”

“那该怎么办?”

“你先坐下,咱们好好想想办法。”昌欢给马小丽倒上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吃,吃喝了一会儿,昌欢看着马小丽,试探着说,“大马,我倒有一个主意,能痛痛快快惩治一下那混蛋……”

“什么主意?”马小丽问。

昌欢并不急着说出,只是望着马小丽,沉吟了一会儿,说,“大马,这事,只有你合适,能帮我这个忙,别人都不成。”

“怎么帮你?”马小丽问。

“这样吧,大马,我也不能让你白帮忙,这事,你要帮我做成了,今年的店面租金,我全部退给你,你看行不?”昌欢并不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跟马小丽开出条件,吊起马小丽的胃口。

“哎呀,你倒说出来听听嘛,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听说有这等好事,马小丽急着催促昌欢。

昌欢凑近了马小丽,把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马小丽到底是风月场上征战出来的,听了昌欢的主意,也不觉着为难,想了一会儿,把杯里的酒喝干,痛快答应道,“行,试试看吧。”

二人商议妥当,酒足饭饱,昌欢抢着付了饭钱,离开酒店,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