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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计划是周二上午十点出发。
因为龙七和那林,葛因泞,傅宇敖他们都已经双向或单向拉黑,伍依姗起头拉了一个小组的群,协商关于集合的具体方式及时间,如果坐高铁的话只需两个小时就到达,但考虑到要带一堆服装和器材,他们租了两辆七座商务车,一辆载人,另一辆载道具,全程五个小时车程开去旬曲镇,剧本是由组内其中两个女生负责的,目前为止还在写,其他人各有分工,角色会在路上讨论分配。
司机是其中两个会开车的男生,傅宇敖是其中之一。
龙七提前跟伍依姗打了招呼,不要把她分到傅宇敖那辆车上,伍依姗说放心,傅宇敖开的是道具车,只有两个因为写剧本需要安静环境的女生跟他同车。
周二早上十点一刻时,龙七在朗竹公馆一公里外的公交站上等,总共去五天,所以她行李带得不多,就一个中型的行李箱,吴姨帮她提着连芍姿准备的便当,有两袋子,一袋是个三层的保温盒,一袋是切好的水果和解馋的小甜点,和冰袋放在一起保鲜。
车子到后,开车的男生帮她把行李放到后车厢,她跟吴姨告别,提着两个袋子上车,车内包括司机在内三男三女,两个男生坐第一排,中间排是葛因泞和那林,葛因泞穿着件遮着脸的帽衫外套,戴着耳塞看着车窗外,正眼不瞧龙七,伍依姗坐在最后排的左车窗,小幅度地向龙七招了招手。
她坐到最后排右车窗,跟窗外目送的吴姨挥手。
然后就出发了。
定好要讨论角色,但其实一路上前面几个都在干自己的事儿,俩男生在吹牛逼打游戏,葛因泞戴着耳塞看书,那林的闲情逸致绝了,居然在颠簸的车上直播化妆,一边化一边给粉丝讲述化妆心得,推荐好用单品,时不时还跟前头的男生插科打诨几句,伍依姗则充当了那林的助手前后递东西,一路上车内尽是她俩直播的声音。
龙七戴耳机,放了高中时最常听的一首歌,开大音量,环着手臂往座椅内靠,朝着窗外出神。
市内还好,车子一出市外,就开始有点儿小雨,天色灰蒙蒙的,穿过一段高速路后,沿途也渐渐从高楼林立变成田野与民宅,玻璃壁上有细密的雨痕,肩膀随着车速微小地颠簸,冷气从头顶打着,她轻轻打一声喷嚏。
车内突然一静,那林回头看过来。
前排也传出声响,听到葛因泞在包里掏东西的声音,像拿出了什么给自己戴上,那林看着葛因泞的方向,伸手说:“给我一个。”
葛因泞的手出现在视野内,递给那林一个口罩。
龙七看着。
没说话,互相之间都没搭理,继续各做各的。
两个小时后,终于经过一个服务区。
里头有几家小饭店,他们几个都决定停车休息吃个午饭,葛因泞和那林直接就走了,头都没回,伍依姗可能在犹豫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龙七在伍依姗开口之前抽出便当盒子,她也就懂了,说:“我跟她们说你吃便当,那我吃饭去啦。”
“嗯。”
他们几个进了一家面馆儿,谈笑打闹,龙七从车内看着,将便当盒子打开。
连芍姿给她做的午饭很好看。
有厚蛋烧,白灼西兰花,奶油蘑菇,牛排和虾仁饼,牛排是一块块儿切好的,没有米饭,没有汤,却刚好都是方便在车上吃的东西,水果也成块切好,苹果块还切成了五角星形状,特别有趣。
这一刻有点明白连芍姿给她做便当的另一层意思,就像那枚蓝锥石戒指一样,她也替龙七留住了她的体面。
……
只是吃到半当中时,傅宇敖上来了。
那时她正在看这次拍摄任务的未完成剧本,慢慢吃着芒果,傅宇敖的出现让人忍不住叹一口气,车窗外,其他几人仍在店内吃面,而他一上车就径直走向她,手中提着一件外套:“我听他们说你在打喷嚏。”
“商量件事儿吧傅宇敖。”
在衣服即将落到她肩身上时,这么一句,傅宇敖的动作停下来,她继续说:“你告诉我,到底要听我说多绝的话,你才肯相信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机会,才不会来骚扰我?”
他缓缓收起衣服,在那林的原座位坐下。
“我不想让你落单。”
“跟你的女朋友,和你女朋友那些闺蜜同车同组,不比落单好多少。”
“我跟因泞分干净了,这次的小组名单是事前排的,她现在不是我……”
“我他妈不在乎这个,傅宇敖。”
车厢内的冷气倏倏地打着,傅宇敖的手肘抵着膝盖,垂着脑袋,没声响,龙七心口略微起伏后,接着说:“而且你把这件事情处理地很难看,你压根就没有去说清我跟你的事,你压根就想让别人误会。”
“我们确实亲了。”
傅宇敖微微抬起额,沉声说。
“那又怎样?”
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算了,你别生气,我不再提了,所有人那边我去解释,只要你别生气。”
她无奈地把手挣开。
“傅宇敖,你态度错了,你这种态度去对葛因泞使,行不行?该对我使这种态度的人在另一个时差里上课,他的活轮不着你撂。”
傅宇敖听着,缓慢地点头,情绪好像也被激起来:“你说得他很在乎你,那我问你,前些天事儿闹最大的时候,他人在哪?”
“操什么心?”
“你别掩耳盗铃了。”
把水果盒子一放:“我掩耳盗什么铃,我的生活你过得比我清楚还是怎么的?”
“那我就说实话,以男人角度来说,他喜欢的更像是一个女艺人,女模特,而不是你这个人。”
“那你呢?”
傅宇敖没说话。
龙七准备一大长句回驳他,车门却咻一声开,那林忙着回车里继续直播,第一个吃完午饭回来了,迎面看见傅宇敖,傅宇敖收回手,那林没说话,往车门边靠着,好像当场撞破什么奸情似的,眼神掩不住的轻视。
“还有两小时,你休息休息吧。”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起身下车。
那林上了车,坐到位上,摆弄着缠成一团的耳机线,轻声说:“明目张胆啊。”
龙七抬眼。
“你的嘴会说点人话吗?”
“人话是对人说的,”那林回头,“不是贼。”
而后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回头打开直播间,一副“拒绝交流拒绝反驳”的德行,对着镜头撩头发:“Hi,大家下午好。”
机灵得很。
龙七在位上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两小时车程,一直绵延不绝地下着小雨。
路面潮湿,山路更难行,但好歹也按时到达旬曲山了,十月份是淡季,葛因泞一行人订的是山腰上的一间木屋民宿,经费有限,六女四男,总共要了五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三人间,独独给龙七留了个单人间。
不是不知道用意,但是也好,清静,她核对完身份证信息就拉着行李上楼了,没心思参与她们在民宿门前的合照。
雨天的山区,是一大片深沉的绿色与晕开的白雾,气温比外面还低几度,空气中夹着雨丝,体感是凉的,像提前进入了初秋,但她徒手搬完行李就觉得热了。
民宿只有木结构的楼梯,行李箱又重,她在房门口喘了两口气,楼下依旧是那几个女生的笑闹聊天声,所谓拍摄,估计早抛诸脑后了。
……
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课外活动。
所以傍晚她就几乎没出房门。
那两个女孩还没写完剧本,舟车劳顿,伍依姗就提议今天先落脚休息,明天再正式进入拍摄,总共也就十五分钟的短片,四天时间拍得完,大家都在群内应声叫好,然后开始商量民宿周围还有什么好去处,有什么当地特色美食。
学生跟专业剧组人员,到底还是有区别。
龙七把那两个女孩写的剧本嚼遍了,所有角色的台词都几乎背下来了,她们几个去玩儿的时候,她就在房间的阳台坐着,披件外套,扎着头发,啃着苹果,看吴尔给她新发来的分场剧本。
她昨天跟吴尔联系上了,表达了想重新进组拍戏的意愿,吴尔很高兴,连夜给她发来了详细的剧本,让先看起来,自己这就去安排开机的事儿。
这天靳译肯倒是没来烦她。
昨天提醒过要花心思读剧本背台词,让他不要来打扰,但难得这个人这么听话,居然真的一条信息一个视频也没发过来,她看了看时间,傍晚五点,对应英国是上午。
可能在睡觉,也可能在上课。
没多想,她继续磨剧本。
六点的时候看到群内互相发晚饭照片,看来是吃上了,她继续啃苹果,傅宇敖敲过她的房门,给她带了晚饭,她没搭理。
后来听到吱嘎一声响,
以为傅宇敖仍在外头没有走,她烦躁地往后看,门缝外头没有人影,吱嘎声再次传来,这回听清楚了,天花板里头传来的,她抬头盯着。
……
盯了很久,没声响。
回头看剧本。
没看五分钟,又听到吱嘎吱嘎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左端一路溜到右端,非常清晰灌耳,这回意识到了,她整个儿脖颈嗖地一凉,从椅子上跳起身来。
这民宿,别他妈,是有老鼠吧。
当下就给前台拨了电话说情况,万万没想到前台承认地很爽快,说山里湿气重,房间又是木屋结构,有老鼠避免不了,但老鼠只会在天花板夹层活动,不会进房间,让她放心。
“换房呢?”她问。
“今天是没有房间了,如果您实在介意,可以跟朋友合拼一间,我们退您房费,这样您看可以吗?”
显然行不通。
她说算了,挂了电话,用手机查附近其他旅馆,但似乎山腰上只有这一家民宿,最近的酒店都在山脚那片儿,她没车,下不去。
天花板又吱嘎一声作响。
一整条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来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膈应老鼠这玩意儿,抬头死盯着,手机一声响的时候,震得她手一抖,那几个女生这会儿在群里发聚餐时拍的合照,一发就发数十张,拍得还几乎一样,震得手麻,她把手机静音。
刚静音,靳译肯的电话就来了。
接到耳边,她到阳台的藤椅上坐着,山谷间起着雾,把外套披好,听他问:“活动怎么样?”
“还没展开,刚到呢。”
“住哪儿?”
“一间民宿,在半山腰上,视野挺好,就是,”顿了顿,她没往下说,反问,“我接吴尔那戏,你知道了吧?”
“吴尔跟我说了,”他说,“你应该先找我,我是你老板。”
人都没见着呢,架势倒起来了,她呵一声:“你再说一遍。”
“你开心就行。”
他在那儿笑嘻嘻,而后又问:“带外套没有?冷不冷?”
“还好,不……”手指正百无聊赖地在茶几上滑来滑去,突然停下来,她抬眼,“你怎么知道我这儿冷?”
山谷间淅淅沥沥下着雨,靳译肯没答。
她从藤椅上起身,回屋,把阳台门一关,捂住左耳凝神听手机那端的环境声,听到一样的杀千刀的雨声。
“你那儿也下雨了?”
……
……
听到他一声笑。
完了,就这么一声又浅又低的笑,她就知道靳译肯这闲不住的人干大事儿了,心一下子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地址发给我。”简单粗暴。
“……你妈知道这事儿吗?”
“瞒着。”
“瞒得过?”
“我这么有本事。”
“你现在在哪儿?”
“山脚。”
……
……
又缓了五秒钟后,脸开始从脖颈烧起来,但靳译肯看不见这些,她抚着额头,等到他第二次问地址,她把电话啪嗒一声挂掉。
他很快打来。
又挂掉。
然后打字,让他回去,趁着他妈妈还没察觉。
靳译肯的消息回过来,气定神闲的两字:等你。
搞得她指腹出汗,回不出话。
而后就压根看不进剧本了,也一下子不冷了,穿着短袖还是热,一层薄薄的汗附着在手臂皮肤上,阳台门一打开,受一股山风吹,冷热交替,她心不在焉地坐在藤椅上。
靳译肯没再给她发消息,没打电话,像是专门留给她一个考虑的空间,她也不找他。
群里一直在聊天。
八点的时候开始听到外头走廊上的热闹走动声,都回来了,开始洗漱了,一会儿借面霜,一会儿借直板夹,一会儿又喊着楼下民宿主人送啤酒,夹杂着天花板时不时传出的吱嘎声,像聒噪的集市。
十一点的时候最热闹,他们聚集在不知道哪个房间打牌,笑声隐隐传来,她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阳台藤椅内,轻轻咬着拇指指节。
十二点,闹声减弱,走廊传出走动,他们陆续回房休息了,但她的门前有脚步声停留,与此同时,傅宇敖给她发来一条短信:睡了吗?
没回。
他又发一句:刚刚大家商议明天早上八点开始拍摄,记得定好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