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想起三点有个活动,想起老坪孟姜女般的脸,她在心里火速骂了一遍昨儿个灌她酒的班卫,下床:“洗手间借我用一下!”
洗漱完穿戴好衣服,董西的行李也收整地差不多了,她问龙七:“你怎么过去?”
“老坪接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回学校是吗,顺道送你?”
“两点学校有事,得早到,不用了。”
龙七正给老坪发定位地址,这时候头还酸痛,她的眉头始终轻蹙,抬头看了一眼董西:“我昨天有没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闹事了吗?”
“没有。”
“你爸妈呢?”
“这个星期不在家。”
“昨天你一人扛我回来的?”
“家里的阿姨有帮忙。”
几番问答,董西的语气都很平静,龙七最后问:“我昨天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这句话后,董西有停顿。
因为这阵停顿,龙七瞥她,眼神刚落她身上,董西答:“你说你想跟我和好,这话奇怪吗?”
……
所以和董西的关系,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重修于好了。
十一月的风不太温柔,冷得透透的,龙七靠在郎竹公馆出口的车站广告牌下,手机在手里转,嘴里嚼着糖,脑子里回想着董西说的话。
董西半个小时前就走了。
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和好”两字的呢?
想得正细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回忆起另一个画面,好像昨天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包里而忘了拿出来,她打开包,手往里探了一下后,果然摸着章穆一的手机。
噢,忘记还给他了。
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想起昨天曾给靳译肯发了照片和信息,但之后一直没收到回应,她滑开手机屏幕,打字,发去一句:你死了啊?
中昱大学,女生宿舍公寓楼。
冗长的,光影交叠的走道里,有一些陆陆续续回学校的学生,行李箱车轱辘声在响,钥匙插进锁芯,扭两圈,门锁解开,隔壁宿舍的女生正好出来,打一句招呼:“咦董西,你今天来得挺早。”
“嗯。”
“我正要去超市,外面那么冷吗,要戴围巾?”
“我感冒了。”
“噢噢这样啊,你赶快回宿舍休息吧。”
女生从身后走过,董西扭下门把,空无一人的宿舍,光线阴暗,有走廊传来的外人走动声,有窗外的风声,和她的行李箱在地上移动时的车轱辘声。
窗帘拉开后,地板上才有了些光,她站在清冷的日光里,将桌上的一面立镜竖起来。
头发都缠进了围巾里,手轻轻地将发梢顺出来,随后下移到领口,解开围巾的一个结,缓缓地抽,围巾滑过脖子,顺溜落下。
她将围巾放在桌上。
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那里面,一个面色过白的自己,和此刻裸露在脖子里的,两块像被火烙过一样的红色印记。
心口轻微地起伏。
门口传出响动,有舍友进门,董西不紧不慢地将围巾重新裹上,她没回头,压下镜子开始理书,将书放架子上时,随手拿起原位置上的小盒子,但盒子不同以往的份量使她蹙眉,轻了点,她下意识地打开,然后看见里头本该躺着的一条桃木挂饰……
没了。
……
龙七依然没想起来昨天喝了多少酒。
也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断片的,又是如何组织语言向董西说了和好的话,手机依然在她的手心转来转去,糖依然在嚼,身上有股宿醉过后的慵懒痞气,乃至周围行人都只敢瞄她,倒不敢拍她。
风吹啊吹,吹来一条信息,手机震动,屏幕亮起,她低头瞧了一眼。
然后手指间所有不安分的动作都停息了下来。
糖也不嚼了,痞气也在无形中收了,她注视着屏幕,手心不知不觉地出汗。
老坪的车刚好到达,向她鸣笛,她不理,心口有团火开始烧,烧得整个人出虚汗,老坪连着叫她两声,她都不回。
因为靳译肯给她回复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解释任何原因,一贯像他平时懒得打字的德行,就四个字。
——爷刚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