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要在周五大范围清查学生仪表的消息下来后,四分之三的学生在校园刷投票,最后选出下个星期一肯定会被拎在校园广播点名批评的人就是:龙七。
是说学生该有学生的样子,衬衫纽扣要系好,领带领结不准松垮垮,裙子别想高过膝盖而首饰也不准带,可偏偏龙七还是个纹了身的女孩。
她口袋里永远有烟,右眉眉梢刻意断一截,肤白,脸漂亮,上高一以来从班级酷到年级,从年级美到学校,再从学校出名到时装杂志上,原本要成为杂志的受捧模特儿,却因为孤僻成一朵大王花而被压,落得半年才给一次上镜的冷清宣传,反响也就不温不火。
龙七孤僻是出了名儿的,因为她极其漂亮是出了名儿的,难泡,高冷,自然也是出名儿的,她不红,但也有人愿意成天在网络黑她,各种臭闻传到校园后就变了性质,这次清查仪表的严格指标就明晃晃冲着她来。
谁不知道上边的人可想治她。
龙七也知道。
所以第二节下课铃响后就收拾包出教室,走到前门口时被特别响的叫声留住,她连身都不转,侧着额睨过去,她这个样子时整个班级的人大气不出一声儿,只有中间排的女班长站起来,轻蔑地问:“你干嘛去?”
她不回,但她走得一点不拖沓,边走边把长发扎起,放手时皮筋“piu”一声弹到发上。
隔壁班有动静,学习最好的一个班级正在被检查仪表,女班长跟出来吼一声“龙七!”,那班级里的学生都闻声看过来。
正在进行检查任务的学生会成员也看过来。
女班长见隔壁班级里的学生会,立刻到窗台喊:“各位!龙七逃课。”
她刚喊完,龙七回身。
脑后的长发随着转身力度轻微晃荡,眼睛看着廊道中的女班长,她伸手横指班级内的学生会,所指方向穿过众人直直逼向最中央的学生会长。
“龙七,指什么?”周遭的女干部责问。
全部人都是一个站队的,独独她一人站在风中,她说:“指你们会长身后挡着的那张空椅子。”
许多人看过去,学生会长白艾庭身后的座椅确实空落,而白艾庭抱着臂靠在桌沿,她轻轻晃了晃手指压住周遭干部的不满,往前走几步,从众人之后走到众人最前。
她走得很慢,停住后,从容问:“我挡着的椅子怎么了,龙七?”
龙七将手放进外衣衣袋,阳台上风刮得呼呼响。
“这张椅子有人坐?”
“有人。”
“人呢?”
“龙七,没有关系,想说什么?”
她折过身:“如果这张椅子的主人名字现在就被记在你的扣分簿上,那我也随便你记,可是我好怕呀,我怕关系户逃课没人管,非亲户搁着点小事就被你往上记。”
“龙七你别哪壶不开提哪……”
“靳译肯是去小卖部帮我带奶茶,”女班长还没喊完,白艾庭说,“剩下一节课是社团活动,他能在第三节课前回来。你还有意见吗?龙七。”
两个女生隔着班级的前窗对视,龙七努了努嘴,但她努嘴的意思并不是没意见,而是强烈的“你爱怎么说就随你怎么说但是你管我怎么做”的暗示,眼睛里有束利光,从头到脚扫视着白艾庭。
她依然走了。
“真是个麻烦。”女班长抱怨。
靳译肯这回开的房在学校五条街外的星级酒店内,他在睡觉质量这事儿上从来不马虎,他不管这叫烧钱,而是等同于常识的小聪明,因为越贵的地方人越少,他睡来睡去觉得这里的床最舒服隔音效果最特么好,于是干脆包了整半年。
他在学校走得比她早,龙七到时,他已经在套房看了三分之一场球赛及喝掉一瓶冰镇啤酒,她将房卡掷到床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说:“这么慢。”
“兴致还在不就行了。”
“兴致都快没了。”
龙七一边走到洗浴间一边拉掉皮筋,长发哗啦啦散下来,洗浴间门隔住淅沥沥的水声,靳译肯在看完半场球赛后关掉电视,起身走到洗浴间,咔一声推门进去。
……
三点二十五分该是学校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套房的窗帘合一半开一半,日光微微投在床头,投在靳译肯的后肩肌肉上,他的手臂压着龙七的手臂,两人动静声细小,权因他节奏极度缓慢。每次他这么悠闲而不是草草了事的时候就是真的心情好,意味着情调够足,意味着她今天够漂亮。他会看她的眼睛,会用拇指摁住她的额头使她也看着自己的双眼,然后他会情到深处做些多余的事。
龙七在他下巴磨过来时别过头,两人嘴唇没相碰,他用拇指与食指钳住她下巴,她在细小的动静之余轻微皱眉,将左手腕从他臂下拉回,推开他的两指别头避过他。
这种行为让他的兴致下去了,所以接下来没剩多少情调,他交任务一样地完事情,龙七也交任务一样地在最后一刻喘出口气。
靳译肯洗澡的时候,她到床头柜拿他钱包打开,现金不多,全是卡。她将每张卡都抽出来扫一遍,随后从包里拿自己的钱包,将他那稀少的几百块现金塞进去,又从自个儿钱包中摸出八个零钱放他那儿。
正好,靳译肯洗完澡看着了,他一边开啤酒罐一边嘲笑她,她说:“给你留几个零买奶茶。”
“奶茶?”
她不说,穿戴完毕后就拎起包准备走,他问一句:“给多少让我亲?”
龙七回头看他,手放在门把上:“给多少都不给你这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