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社畜与血族-13

一早上少了六个人,鹤清在玩家午餐时反复翻了三遍员工手册,确实没有找到桑格里安违反规则的具体依据,但以她的生活经验来看,激进的行为容易引来危险。

顾及自己的工资,她等午餐结束玩家分散开后,询问青年他的用意是什么。

青年红色的眼珠亮晶晶的,邀功的态度很积极,说话时身后仿佛多了条不停晃动的尾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把他们淘汰了,你就可以早点下班了。”

鹤清愣住了,心中刚才滋生的些微责备化成细丝紧紧捆着她的心脏,不自觉放低呼吸的频率压低声音。

面前是一个来自中世纪的未社会化的吸血鬼,他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虽然这个举动和为了放假炸学校,和为了抢课把其他人的网线拔了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心里依旧升腾着难以言明的感动,如同即将漫过水坝的江水,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脑里的信号灯紧急发出刺眼的红光,想到什么,她骤然清醒,刚刚上升的水位线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谢谢,心意我收到了,下午你还是去玩吧,不用再帮我……”鹤清生疏地伸手抱了抱他,接触时间与力度如蜻蜓点水。

桑格里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鹤清思索几秒,收回的手臂垂在身侧不再有动作,她问:“你还想吃金菇奶酪绿荧巧克力拌克谢啦酱吗?”

“……”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青年轻轻皱眉,眼中有几分疑惑,迈步朝她靠近,靠近,鹤清被逼着后退两步,直至两人鼻尖相抵时,“鹤清,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说罢,他扭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开始刷星网,没再主动开口说话。

鹤清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他精致得如同电脑建模的侧脸。

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确实知道。

***

“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后,你见过被淘汰的那几个人吗?”厨房里,眼镜和刚来的“同谋”小声交谈。

“早上我在调酒师那里,我记得其中一个领走布置香薰的任务,突然调酒师感受到什么,笑容阴森森的,皮笑肉不笑,总的来说像鬼一样,接着把他没做完的活派给我。”

眼镜:“他让你干什么?”

“就是布置香薰,给了我张表,要求每个要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瓶子摆放的角度都是固定的。唉,你懂吗,说到底,其实那些东西跟普通香水的味道差不多,我搬着那个香薰盒子,味道可浓了,往我天灵盖飘,我现在还觉得走路像踩在棉花上。”

猫耳突然插进来,“像某种仪式的前奏,你们看过前几年那个恐怖片吗?”

蹲在地上的精灵耳脸色发白。

他看过。

猫耳阴恻恻,“那个Alpha为了找回前任的灵魂听从灵媒的建议摆下阵法招魂,没想到招来的是恶鬼。”

眼镜满心的忧虑全被逼成无语,“……招鬼用玫瑰味和茉莉味的香水?”

猫耳继续编,“可能,他们想给管家招个艳鬼,大概是心疼她单身吧。”

眼镜:“……你现实里是个Alpha吧。”

她叹了口气,“计划照旧,晚餐后行动。”

晚餐的时间到得很快,三人组成功帮助庄园里所有npc,游戏给的主线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参与围剿计划的玩家从15个锐减到9个,随着计划时间的临近,他们正襟危坐于餐桌旁,脸色是一样的严肃。

目标黑发青年懒洋洋地坐在餐桌的另一个角落,姿态和平日一般随意,眉毛轻轻的挑着,撑着下巴发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一般,带着威胁的气场如同阴影弥漫于餐桌之上。

玩家们的表情更加冷峻,都是筛选出来骨子里带着冲劲的人,赌徒一旦入局就不会退缩。

一顿晚饭吃得尴尬而平淡,与心思各异的玩家相反,npc们反而都面带笑容,厨娘发肉的时候动作温柔不少,至少肉块落入盘中时汁水不会溅到身上,调酒师端着托盘给每个玩家分发一杯红蓝渐变的饮料。

他笑起来格外英俊,“放心,没有酒精度数,只是为了庆祝今天这个好日子。”

猫耳凑到眼镜耳边,“不用帮管家的忙吗?她不也是npc。”

“不管是什么等级的游戏,发布任务的npc只是系统的替身,主观能动性很低。”眼镜喝了口饮料,口腔中凉飕飕的,可能加了薄荷成分。

精灵耳猛喝一大口饮料,甜到发腻,他顿时觉得头有点晕,想到过会眼镜托付的任务,他更宁愿这个杯子里是高度酒精。

晚餐结束,厨娘撸起袖子赶人,皮特帮她收拾桌子,还想坐会的玩家被强制驱散,有人蹲在二楼楼梯转台想看看npc们今晚有什么活动,九人对视一眼,同时离开位置,分散着朝餐厅不同的出口走去。

一转眼的功夫,餐盘从餐桌上撤离。

画家为餐桌填上一张美丽的桌布,桌布上画着六朵品种不详的红花。

调酒师端着托盘,在各个花朵的正中央摆上一个透明的高脚杯,其中是与玩家相同的红蓝渐变液体,冰块折射着暖光,显得颜色更为梦幻。

皮特在每朵花旁摆上一把凳子,小孩可能有点强迫症,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位置,接着在高脚杯旁放上一个花纹与桌布相同的白色瓷碟。

花匠带来一篮事先剪去梗的鲜花,摆在瓷碟的左下角。

厨娘端来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装饰的奶油也是红蓝色渐变,蛋糕摆在六朵花中央的位置,填补了桌布的空白。

桑格里安起初靠在一边的墙上看npc们布置着生日晚餐的现场,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应该都是事先讨论得出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太舒服。想来想去,找不到原因。

大概是被那个女Alpha气的,他找到原因,冷哼一声。

桑格里安看出鹤清心里有个巨大的毛线团,几根毛糙的线头露在毛线团外,她尝试了两下解不开就不解了,直接扔在一旁。

真差劲,得找到机会让她亲自解开。

斜前方的走廊闪过那个胆小玩家的身影,吸血鬼嘴角稍稍扬起,红瞳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小虫子,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惊喜。

桑格里安离开餐厅,鹤清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末端。

中午之后,两人没再说过话。

耳根子清净了不少,明明是好事,她却觉得身边静得可怕,如鬼魂一般成日纠缠着她的困意今日都消失了。

现在的她,清醒得可怕。

“管家女士,您坐在这里。”

调酒师的声音扯回鹤清的注意力,男人笑着拉开主座的椅子,邀请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