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里安睁眼时,窗外的阳光基本消失,阴沉沉一片。
午饭还没吃,说明没等到下午太阳就消失了,按这样的规律,之后每天晒太阳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他坐直身子,揉了揉左脸,压着太久脸颊有点发麻。
左侧,鹤清垂着眼睛,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着。
又在“工作”。
出乎他意料,她竟然没把自己移走,那晚之后,她很抵触两人接触,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他往旁边推,桑格里安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得到。
他的视线在女人的侧脸流动到脖颈,发现后侧有一个不明显的凸起,马上与从星网上吸收的生理知识融会贯通。
敏感的腺体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戳了戳。
鹤清脊柱像通了电似的,被迫瞬间起立,站在椅子前缓了两秒,才回头皱着眉看着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黑发青年摆着一副无辜的表情,左右手食指对着转来转去,“对不起,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腺体,之前没见过。”
鹤清伸手揉了揉后颈,试图把那股不合时宜的酥麻感像淤血一般揉散开。
衣摆被拽了一下,“对了,我看网上说,Alpha和Omega有信息素,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的信息素是什么?”
见鹤清没回答,他猜测道:“那天晚上我们做的时候,你身上有很浓的薄荷味,那个就是你的信息素吗?”
鹤清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小点声。”
那些暧昧的私密事在他嘴里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好像没有害羞的情感。
她不爱提起信息素,信息素总会让她想起高中时候的舍友,宿舍里太热的时候总会叫她“来点信息素降温”。
这个舍友毕业后进了军校,不过几年时间就在虫星立了大功,才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少校,前途不可估量。
弱者不适合有攀比的习惯,比来比去除了心寒一无所有。
“薄荷凉凉的,闻着很舒服,就好像夏天时把棺材搬到地下室睡觉一样舒服。”吸血鬼似乎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鹤清道:“我没事。”
其实,不用到地下室,在太阳底下睡进棺材里她也觉得凉飕飕的。
“真的,我很喜欢薄荷。”他继续说,“之前我妈妈让花匠在庄园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薄荷,用薄荷来腌渍新鲜的羊肉,奶香味会变得很清新,一口咬下,汁水就会溢出来……”
鹤清这回是真没事了,还觉得有点好笑,“饿的话,就去厨房找点吃的。”
一听这话,桑格里安马上站起身,“真的吗,她会给我吗?”
他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感觉她不喜欢我,有时候她会偷偷看我。”
不怀好意的那种。
“说你想帮她忙,会有得吃的。”鹤清道,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厨房离餐厅相连,一探头就能看到她,桑格里安便一个人前往厨房讨要加餐,边走边摸了摸后背。
嗯,他知道那晚是谁推的。
桑格里安走后,鹤清坐在原位继续看监控,余光扫到调酒台有人朝她挥手。
“管家女士,喝点?”调酒师边说边用白毛巾擦着杯子。
调酒台附近空荡荡的,“没人来帮你的忙?”
“我刚从画家那里回来,那破颜料还没搅匀呢。”调酒师不满地呲牙,“不说这个,红色和黄色您选哪一个。”
“红色。”答案不经大脑思考从嘴里蹦出,桑格里安红色的眼睛在眼前若隐若现,她的手插、在口袋里,用力捏了大腿一把。
调酒师接着问:“红色和蓝色选哪一个?”
“蓝色。”
“懂了。”他点头,转身在酒柜里挑选,选了几瓶酒放在吧台上。
他的双手在不同的水晶杯之间穿梭转动,拿着不同的杯子晃了晃去,这个加点,那个也加点,几分钟功夫,一个巨大的玻璃杯被推到鹤清面前。
透明的杯子很适合观察其中红蓝渐变的液体,最顶层是冰川一般的浅蓝色,如血液一般的深红色藏在杯底。
身边突然跳出一句话,“我也要喝。”
是“要”不是“想”,光听这话也能猜到来人是谁。
鹤清:“怎么这么快。”
“她说明天开始才要别人帮忙,也不肯给我点心吃,我就回来了。”桑格里安在旁边坐下,手朝着她的杯子蠢蠢欲动,红眸亮晶晶,“这个好漂亮,我可以喝这个吗?”
调酒师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互动,“度数有点深哦,这位客人,您能喝酒吗?”
桑格里安信誓旦旦,“当然可以。”
“那喝吧。”鹤清道,既然很能喝,她没有帮忙调节酒精数值。
青年拿起酒杯,直接猛喝一大口,看得出没吃早饭现在是真的饿了。
“不好喝,又辣又凉。”他放下杯子,喝了一口后,玻璃杯只剩下底部的红色。
看这海量,调酒师嘴角都有些僵硬,“您喝得太快了。”
他转头看向管家,“我帮您再调一杯。”
“不用了。”鹤清拿起玻璃杯,转了个角度,把剩下的红色喝完了。
“您觉得味道怎么样?”桑格里安喝完那口后愣愣地撑在桌子上,眼神逐渐涣散,调酒师只能朝管家索要反馈。
“我喝不出什么味道。”鹤清实话实说。
“差点忘了您味觉失灵。”调酒师只能点点头。
这时,正好有两个玩家走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调酒师马上回答“有”,带着玩家藏酒室干活去了。
感觉到身边少有的沉默,鹤清扭头看他,桑格里安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在酒柜里剩下的酒上流连,感觉离流口水不远了,“……刚才有人说自己会喝酒。”
桑格里安:“我真的会喝,我上次去酒吧里喝了很多酒,也没有醉。”
反应倒是很快。
“那还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呢。”桑格里安撑着脸,“我偷偷去的,喝了很多酒才离开。”
鹤清:“你爸妈呢?”
桑格里安:“他们还没睡醒,我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就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你家楼下是酒吧?”
这住的还是居民楼?
“不是,我家跟着差不多,不对,比这大两倍的庄园。”桑格里安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那个月我们去东边的小镇拜访乔纳森叔叔,中途在旅店住了几天。”
鹤清觉得好笑,“你偷偷去喝酒,你爸妈后来骂你吗?”
桑格里安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不知道啊,我喝完酒之后偷偷走了。”
鹤清:“走了?”
“嗯……好困啊。”他把头埋在手臂中彻底安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家里有庄园,有仆人,家境挺好,脾气一般,老爱撒娇,特别粘人,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鹤清转着空空的酒杯,等待午餐铃声响起,也可能是在等小少爷醒来。
***
“现在还有调酒师,厨娘还有画家。”三人组回到楼梯口,眼镜询问其他二人的意见,“你们觉得谁最危险。”
猫耳和精灵耳不假思索回答:“厨娘。”
画家和调酒师在庄园里存在感并不高,厨娘每天见三次,每次都与生肉和鲜血相关联,总怕在她面前触犯规则,当天晚上就被端上餐桌。
“那我们先去找她。”眼镜拍板,她想在两天内就完成任务。
游戏到后期爆道具的比率越大,这点她还没告诉自己的同伴,她决定完成任务后再告知,避免人心浮躁。
三人来到餐厅,厨娘正举着缺齿的铁刀砍肉,案板上的肉块似乎是动物的后腿,一刀砍下,两段肉分离得干脆利落。
不断走近,伴随着铁刀和案板的撞击声,精灵耳后背发凉又发凉,马上就能直接替代冰柜找到新工作。
眼镜询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厨娘没抬头,“帮忙?周四才需要帮忙。”
眼镜尝试套话,“周四,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周四,有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事。”厨娘侧头朝他们看了眼,笑眯眯地开口,明媚的笑容配上嘴角沾染的鲜血莫名的诡异可怖,说罢低头继续砍肉,不理会他们的视线。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去找调酒师。
等离开出厨房,精灵耳才敢小声问:“今天是周几?”
眼镜:“周二,那周四就是第四天。”
她仔细回忆好几遍,确认这点和她上次参加游戏不一样,心中角落里滋生些许不安。
路过餐厅,精灵耳被阴影里伸出的一只脚吓到原地进行蹲起运动,被猫耳嘲笑着拽走。
阴影里,鹤清默默伸出自己的另一只脚。
吧台上,熟悉的青年在睡觉,头上的小花朝他们的方向转了转,附近没有调酒师的身影,精灵耳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超绝松弛感”,跟着同伴上楼寻找画家。
画室被玩家挤得满满的,目测有三十多个人,画家坐在窗户位置,面前的玩家以S型排队。
“别挤,一个一个慢慢来。”前面还有玩家自发站出来维持秩序。
精灵耳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我这是在排队买联名限定款周边吗?”
眼镜推了推眼镜,面前的一切陌生得可怕,连续刷了三个月的低级本的她此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新玩家。
这场游戏结束,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周。
猫耳想抓几个排队结束的玩家问问情况,但游戏已经第二天了,玩家之间的疏离已初见端倪,那几人敷衍了他两句迅速离开。
“我*,这是怕我抢他的活干。”猫耳又开始骂骂咧咧。
还没排到三人,午饭的钟声就敲响了,玩家们不满地哀嚎一声,有人排队上头指着画家别浪费他的时间,甚至上前想拽他的衣领,还未靠近就化成一摊血水。
画家阴郁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他对着下一个排队的人说:“你的任务来了,在下午之前把这摊血水处理好。”
“温水煮青蛙?”精灵耳看着地上的血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