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瑾初是可以送白希尔回金康花园的,他也可以将睡的跟猪似的白希尔摇醒的,只是今天的他像是着了什么魔一样开着车直接就带着白希尔回了自己的公寓。
白希尔靠着车椅睡得很熟,他叫了她几声而她竟然只是嘤咛了几下又偏头睡去,她的眉头皱紧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梦境一般。
温瑾初吁出一口气来,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也不早了,想起自己明天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也就不呆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他下车,抱起白希尔就坐着电梯直接上楼。温瑾初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把白希尔放到自己的床上,而他则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凑活着睡。半夜的时候书房外传来物体撞击的声音,温瑾初睡眠本就浅一听见声响立即睁开眼睛来,他快速起身出去,出了书房就发现白希尔正蹲在地上身前是一只撞歪的椅子。
“撞疼了?”温瑾初上前,他视力好在黑暗中也非常轻巧的避开了阻拦物,“能起来么?”他问着,伸手就去拉她,他的手碰上了白希尔的手,顿时一股灼烫的温度就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
这种温度,不正常!
“疼,很疼很疼。”白希尔回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在感觉到温瑾初手指的凉度时就一把抓住了他,“我的头好难受,腿也疼,哪儿都疼。疼的都站不起来来了。”
温瑾初愣愣的看着黑暗中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略带着撒娇的味道让他觉得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白希尔发烧了,他开了灯看她,那张小脸红扑扑的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
家里有备用的退烧药片温瑾初听白希尔不断叫嚷着腿疼站不起来索性就将她横抱着放到床上,随后又拿了药片倒了温水给她服下。
这丫头合该就是过来整他的,温瑾初给她盖上被子刚想离开她就伸手揪住了他的手,那双闭着的眼睛里不停溢出泪水来,那个“疼”字被她反反复复的呢喃着。
温瑾初以为她是因为发烧的头疼难受于是伸手想给她揉揉太阳穴,岂料这白希尔摇着头呜咽了几声就哭了起来。温瑾初觉得自己惹了个麻烦想着刚才她撞了椅子就转移了目标去揉她的腿。
揉了一会儿白希尔就不哭了,她半瞌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温瑾初?”
“是我。感觉好些了么?”
白希尔眨了眨眼睛,她觉得眼珠子一转都是疼的,疼的她都已经快要忽视脚上那种刺骨的疼痛了。
温瑾初见她不说话抬手又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要不要再喝点水?”
“我想吃止痛药。”
温瑾初愣了下,问,“很疼?”
“恩,双腿像是正被一寸寸的撕碎,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痛过了。”
温瑾初疑惑,他朝着白希尔的双腿看着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是受过伤还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白希尔累了她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温瑾初也没再问,只是一会儿他就多拿了几条毯子过来,又倒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泡了会儿脚。白希尔昏昏沉沉的,只是在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不痛了,而房内开着一盏小灯,温瑾初已经离开了。
有些感觉很奇妙,在白希尔为数不多不深刻的记忆之中温瑾初的出现也算是占了她脑子里的一小部分地方,他给她的感觉很沉稳可又很空洞。回顾着四周的环境这间房间的布置显得无比干净清爽,只是说起单调的话那头桌上放着的紫色风信子却是增添了一分色彩。
那花的香味浓烈甜腻充斥满整个房间的空气,像是让人置身花海那般。
白希尔又睡了过去,这一次她睡的无比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白希尔就是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的,她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窝在被子里看了看周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还没爬起来房门外就有吵声钻进来,那声音无比熟悉让白希尔惊愕了下立即起身!
夏凉发誓昨夜是他度过的,最冷最痛苦也是最害怕的夜晚!他就坐在车里呆在温瑾初公寓的楼下整整一夜,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天知道他是多么想要冲上来将白希尔带走,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着不可以!不可以!给他们一夜的时间,如果温瑾初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以后哪怕温瑾初跪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能将白希尔交给他!
一夜,在那个时间算起来根本十二个小时都不到,不过对于夏凉来说那堪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挣扎,纠结,犹豫!它就如同罂粟开出美丽妖艳的花朵亦然吸食着人们那微薄孱弱的生命!而此时他终于熬到了天明,几乎是在太阳展露出第一丝光亮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自己急急忙忙的冲了上来!
门是温瑾初开的,他穿着睡袍发丝微乱,面色不太好显然是没有睡好。他见到夏凉也是颇为震惊的,还没开口和老朋友问好这夏凉就推开他径直往里。
“希尔呢?希尔在哪儿?”夏凉边问边往里,就在他要朝着房间走去的时候白希尔从里头开了门!
她穿着会所的套装身上又拿着一条毯子裹着,见门口站着的夏凉抬手说了声,“嗨!”
夏凉心里真是又气又开心,转头看了看倚着墙壁一脸淡漠的温瑾初他顺了口气,说,“昨晚麻烦你了,我带希尔走了。”
白希尔揉了下眼睛,她昨晚发了场烧此时浑身还是无比疲惫。温瑾初的大床柔柔软软的睡着可真是舒服极了,但是她总不能继续赖在这边睡觉的,只好整理了下自己告别了温瑾初,离别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温瑾初突然上前走了一步,说,“你的腿关节炎比较严重,要注意保暖。”
白希尔没料到他会说着个,怔了怔才立即点头。
夏凉直勾勾的盯着温瑾初,就怕他那双眼睛突然发起光来,不敢多留,他拉着白希尔就进了电梯。
对于夏凉这种有些违反正常人表现的态度白希尔表示十分不满。她拒绝和夏凉说话,哪怕一个,“哼”字也懒得给他。
夏凉有苦说不出,他也晓得白希尔的性子就陪着笑讨好。
Lisa的家里只剩下她弟弟一人,因为Lisa在笙歌会所出事所以夏凉出了一笔钱,让王妈咪全权操办Lisa的葬礼,也让她带了一笔钱给Lisa的弟弟。
白希尔去了Lisa的葬礼,她脸上的浓妆卸了,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清淡的妆容,唇膏的颜色选了莹亮的樱色倒是很配她今天穿的一身衣服。
Lisa没有什么亲戚,除了她那个死硬也要出院看她最后一眼的弟弟外,其他的人都是她的同事。
白希尔将手中的花放到Lisa的身侧,看着她弟弟哭得上接不接下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别哭了,你刚刚病愈要是你姐姐看着你这幅模样,她肯定会难受的。”
“姐姐……姐姐她!”那孩子听着白希尔的话果真使劲憋着自己的泪,他紧握着双拳,后来,他还是没忍住,只不过他张开了口大声的嚎啕了出声。
白希尔这次没劝他,她想大声的哭出来总好过压抑着情绪低低哭泣。
在Lisa被殡仪馆员工推进去火葬的时候站在白希尔身边的夏凉突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白希尔听着Lisa的弟弟大声叫嚷自己姐姐的名字,也听见周围那些姑娘们悲戚的哭声。
她想自己现在总归不会再如何难过了,毕竟死的人也只是她人生中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罢了,可是她靠着夏凉的胸膛一闭上眼就想起了救护车上Lisa不停重复的口型。她不想死的,然而死神无情,他手中的那把黑色镰刀还是斩了下来,砍断了Lisa生命的痕迹。
白希尔只觉得太阳穴涨涨的,眼眶里滚烫的液体正在悄然漫起!蓦地一个声音冲破许许多多的嘈杂刺入她的耳中!那声音仿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蔓延出千万黑色的触角攀住她的身子像是要将她拖入无垠的地狱!
“爸爸!”她惊叫出声,睁眼的时候好似透过那双模糊的泪眼看到前头一个灰色的影子!下一刻白希尔的双腿一软,眼前瞬间变成一片黑。
夏凉的双手僵硬着,他环抱着白希尔的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刚才她说的那两个字是如此清晰,清晰的像是锋利的冰锥刺入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张口发声。夏凉觉得此时他应该是在颤抖着的,胸膛里那封印着的东西好像被东西撕开了一角!
不!不可以!他小心翼翼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那些东西绝对不能揭开!他不能够失去白希尔,不能的!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个个都忘了哭泣,只见夏凉抱着白希尔的身体慢慢蹲了下去,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那双眸子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敛住了他眼中的色彩。那模样落寞极了,就像碎了一地的梅花,如同泣了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