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房间的名字起得令人遐想,好在内部装修倒是侧重品味,没往俗套的路上偏离。袁缘跨进房间的时候,第一时间看了眼浴室,还?好还?好,不是想象中的磨砂半透明玻璃。
她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这间客房名叫久候,会不会是为两个久别重逢或是破镜重圆的恋人准备的。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会发生很多亲密的肢体接触,或是在浴室里上演各种?朦胧美吗?
袁缘当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现在网络发达,孩子们普遍早熟。过早的接触互联网,让他们比他们家长小时候更早懂得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袁缘有时也会在上网的时候无?意中刷出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但她会自觉地?避开,不让自己的注意力长久停留在那些信息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更何况,她已经开始成熟了。
因为半年前,她开始来例假了。
吃了午饭,除了叶轻,其他人都?在房间里休息调整。袁缘饭后有点犯困,精神?也没上午那么好,叶轻让柳姨过来陪她,自己拎着手提包走?了。
她是去办正事?的,虽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但袁缘能猜到她是去找客栈老板的。
柳姨见袁缘无?精打?采的样子,难得的没有露出忧虑或是惊慌的表情。
“小缘,是不是快到特殊的日子了?”
“嗯,大概是的。我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
虽然距离第一次来例假已经过去了半年,但袁缘心里对这件事?还?是不太愿意面对。多亏有柳姨,把日子记得比她本人还?要清楚。
柳姨为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些,一直掩到下巴底下。袁缘此时正靠在床头刷手机,随手接过柳姨递来的杯子。
“晚上睡觉前记得泡杯红糖水,还?有这个,你洗完澡记得垫好。”
柳姨出门总会把所有东西都?带齐,袁缘从?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短缺。就连卫生巾这种?每月必备物品,也是由柳姨替她准备的。
“噢,我知?道了。柳姨,我的小毯子呢,你带来了吗?”
“这倒没有。脏了的话?就让服务员更换干净的床单就好,别担心。”
平时在家里,袁缘每到特殊时期,都?会在床上铺一个小毯子,虽然真正派上用场的机会不多,但会让她睡得更加踏实。
袁缘没有任性地?过多要求,早上起得早,旅途奔波加上生理?原因,倦意上来便?想睡了。
叶轻是晚饭前才回房间的,袁缘没机会问她事?情进展的顺利吗。但看她眉目间的凝重,似乎不太顺利的样子。
晚饭选在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馆,大家点了几?道招牌推荐菜,虽没多惊艳,但胜在地?道。临窗而坐,底下就是流动的活水河道,蜿蜒曲折,能直达远方。
这个时节夜里温度不高,过了八点就寒气逼人。在海城努力避开的潮气在西塘便?再也躲不掉,袁缘本想去坐坐游船的,但见叶轻拢禁外套的模样,便?把已到嘴边的要求变成了:“有点凉,我们早点回去吧。”
回到房间,八点半,睡觉太早,但此时古镇的夜生活并不适合年轻的漂亮女?人领着个未成年的少女?过多参与。
房间内的电视机里播着不知?所谓的傻白甜偶像剧,袁缘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
叶轻从?洗手间里出来,卸妆之后她脸上的疲惫愈加明显。袁缘踩着拖鞋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叶轻自然地?接过杯子,这样的习惯得益于前几?天在工作室里的相处。
袁缘想了想,坐到沙发上,跟叶轻肩并肩。
房间里摆放的是双人小沙发,很适合温情相拥。但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却是第一次被迫挨得如此近。
“今天去找人不顺利吗?”
叶轻摇头,本不想多说。于她而言,的确有些超出她想象的困难。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困难击倒的人,只是想到这些事?,难免心烦。
但她忽然想起先前袁缘所说,若是刻意隐瞒,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故意不想让对方知?道。
除了亲人和那几?个关系亲近的人,叶轻并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很多事?她都?懒得过分解释,只要不是会产生严重后果的误会,她压根不愿意多费唇舌。
但对于袁缘,叶轻却总是考虑周到。她总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袁缘的单纯与天真。这份她曾经遗失了的美好,这份还?能让她借以看到过去的珍贵。
想到这里,叶轻调整了思绪跟呼吸,大致把下午的情况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来这里是为了替你的工作室找设计师,我还?以为你来找的是装修师傅呢。”
毕竟刚到客栈时,袁缘就被剪刀的装修给惊艳到了。
“可是设计师为什?么会从?法国跑到西塘来开客栈呢?”
从?国外回来这不稀奇,毕竟国内的市场日益庞大,未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最近几?年就有不少已经在国际上闯出名堂的设计师选择回国创业,叶轻不也这样吗。
但听叶轻刚才介绍说,这个设计师比她有经验,比她出名,比她成就高,却跑到西塘隐姓埋名当个客栈老板。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难道是模仿武林高手,金盆洗手?
“在法国的时候,我跟他也只是在几?次大赛上碰到过,但私底下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进一步沟通。后来突然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业界对此都?很遗憾。我也是偶尔听到一个朋友说,曾经在海城见过他。再后来一直查找,才找到这里来的。”
“那你见到他了吗?”袁缘用手撑着下巴,越发好奇了。
“见到了,但也只是见了。听我说了来意之后,他转身就走?了,拒绝跟我继续交谈。”
袁缘感受到叶轻身上散发的挫败感,虽然只是淡淡的,但她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
犹豫了片刻,袁缘试探性地?抬手。虚虚地?抬起,尔后又轻轻落下,正正好好搭在叶轻的肩膀上。
叶轻被袁缘的举动逗笑,余光看到她一脸认真,便?又生生忍住,努力绷着嘴角,生怕一不小心笑出来反而让袁缘尴尬。
“我没受什?么打?击,别担心。”叶轻语气低缓,安抚着袁缘。
仿佛在肢体动作上被鼓励的人是自己,但实际上真正需要被给予勇气的人是袁缘。因为叶轻发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正微微发抖。
袁缘很少有这样安慰人的机会。以往接触的人里,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小孩子,捧在掌心里宠着爱着都?不够,哪里会让她受什?么委屈。
唯一会拿她开玩笑的就是欣和的二哥简信诚,但也仅限于他们见面的时候。一年只有寒暑假那么两回,又有欣和在场,简信诚的玩笑也在限度之内。
“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早点睡。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元气满满重新战斗!”
袁缘的鼓励让叶轻把最后那丝挫败也暂时抛诸脑后了,这孩子确实纯真得可爱。全心全意地?在替别人着想,总是发自心底地?希望对方好。
这样的纯粹如今很难得了,在袁缘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样,不得不说,袁家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叶轻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袁缘斜靠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早就滑落到地?毯上。她站定看了一阵,还?是决定叫醒袁缘。
“快去洗澡,然后赶紧睡觉。”
袁缘睁开迷糊的双眼,眼前站着一个穿着浴袍的妖娆美女?,脑袋模糊一片,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但是好美噢,看不清脸也好美。袁缘揉揉脑袋,在逐渐清醒的过程中,依然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她意识到这个好美的人是谁后,才张大了嘴愣住。
“别发呆了,在这里睡容易着凉。”
叶轻催促袁缘抓紧时间,她则趁着空隙吹头发。袁缘在浴室逗留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久了许多,即便?是要洗头也该出来了,更何况袁缘的头发并不长。
叶轻想了想,敲响了浴室的门。
“袁缘,你洗好了吗?”
“很快。”
“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很快,就可以了。”
里面传出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叶轻本想再多问一句,又觉自己过于多事?。
十分钟后,袁缘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
“快过来把头发吹干,不然真要着凉了。”
吹干头发,就该到睡觉时间了。关了灯,叶轻很快陷入了熟睡,今天实在有点累了。
迷糊间,隐约听到房间里有细微的低吟,叶轻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声音越来越真切,仿佛就发生在身边。
她顺手开了床头灯,旁边那张床上的人此时整个都?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
她起身披了睡袍,走?到袁缘的床边,弯腰靠近那团圆滚滚的生物。仔细辨认,确定那声响的确是从?被子里发出的,这才伸手去扯被子。
她以为袁缘做噩梦了。等到她把被子移开,打?开了床头灯才看清,袁缘额头都?是汗,嘴唇也有些发白,双眼紧紧闭着,一脸痛苦的模样。
叶轻紧张起来,轻拍着袁缘的手臂,又不敢用太大力气。
“袁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今天出发的时间很早,还?有大风,袁缘穿得也不够厚。一路上柳姨已经唠叨过好几?次,都?被袁缘嘻嘻哈哈敷衍了过去。
难道是真生病了?
叶轻伸手摸了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袁缘此时也醒了,看到叶轻坐在自己床边,眼里全是紧张,她的心里竟有说不出的触动。
“是不是生病了?”叶轻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语气询问着,仿佛眼前躺着的是刚从?中世界油画里醒来的精致小天使?。
“没有生病。我只是,特殊时期,肚子不舒服。”袁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不舒服三个字几?乎是整个含在嘴里。
她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只留下一双眼睛,盯着叶轻。
被袁缘害羞的样子打?动,叶轻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微卷的头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特殊时期我也会经历,我能体会你的不舒服。”
袁缘睁大了眼,从?被子里探出来一点,露出了鼻子。
“你也会那么疼吗?”袁缘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我平时也没这么疼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能是中午跟晚上吃了河鲜,我同学说,这样会着凉的。”
然后袁缘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又反折回去,隔着被子指了指:“肚子里面着凉。”
叶轻顺势握了她的手,还?好,掌心是热的。
然后她很小心地?掀开被子边角,把手掌放在袁缘的小腹上。
“肚子疼的时候,要多揉一揉才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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