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死

周晨隔着一道门坐在外面,听到声音,起身去喊了医生过来。

佟言艰难的从病床上起来,躺到了另一张床上,隔着一道帘子,听到她啜泣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从床上下来,他去扶着她,她身体明显的颤抖着,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才开到两指,不能进产房,还要等。

佟言崩溃了,才两指?那所谓的十级阵痛又是什么样。

忽然间就没了面对的勇气。

“喝点水?”

她摇头,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周南川。”

“嗯?”

“我想我妈。”

他愣了一下,“我打个电话过去。”

刚掏出手机,佟言抓着他的手,“不行,等我生完了再打。”

男人点头,抓着她的手,“好,都听你的。”

羊水破了宫口开得会比较快,邓红梅和周雪琪到的时候,佟言正在做最后一次内检,她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床的时候看到周雪琪和邓红梅进来了。

邓红梅不来不行,她非要过来,周雪琪也想过里啊,几经权衡之下就让周有成在家看孩子。

“这是衣服,带了两套,包被带了一套,这个是毛巾,这个是那个什么……什么备孕包。”

邓红梅挨个跟佟言汇报,佟言疼得没精神,随手拿着一件小衣服,捏在手里。

开了三指,可以进产房了,周南川想抱她进去,但医生说最好是走过去,多运动更好生,宫口能开得更快一点。

从病房到产房要上一层楼,佟言知道走路好,但她真的走不动了。

“坐电梯。”

周南川走到楼道按了电梯的按钮,邓红梅叹气,“不行的,要多走动,现在多走走等会儿就轻松了。”

“妈……”周雪琪看周南川脸色很不好看,朝着邓红梅使了个眼神。

全家没有不怕他的,周南川扶着佟言进电梯,周晨也想扶,但他根本搭不上手,只能看着。

到了产房外,作登记,签字,周南川不知道自己具体签了多少张单子,他急急忙忙的,全无理智。

单子里就算是夹着一张卖身契,他估计都不带考虑的一并签了。

签完了又来了个需要的东西的单子,勾了的等会儿在产房就能用得上,他心想有的应该都能用得上,全都打了个勾签了字。

佟言就站在那,也不能坐,他签完了去扶她,“医生,能进去了吗?”

“不行,你们刚才勾了无痛,要过来抽血,之前的最后一次抽血你们也没做。”

提到抽血,周南川心里就有阴影。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佟言做了一次检查,抽了五管血,抽到一半直接晕了,所以最后一次生之前抽血他一直都挺紧张。

原本是想等到预产期前十天来,结果孩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完全没准备。

佟言害怕打针,更害怕抽血,可她此刻将胳膊伸出来,将头别开,早已被阵痛折磨得有气无力,针扎下去也不觉得疼了。

一管,两管,三管,四管,五管,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晨拿着血,听医生的指挥送到楼下去做化验。

他上楼的时候产房门正关上,佟言穿上了鞋子,被两个小护士搀扶着往里走。

她时不时回头看,眼神充满无助,周南川浑身紧绷,站在外面看她。

产房那道门彻底被关上,什么样也看不见了。

“川哥,送过去了。”

“现在这医院也是,不让人进去,到时候别抱错了。”邓红梅站在产房门口,坐不住,一直盯着。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还要一直盯着。

“南川,能不能送点东西进去啊,我买了吃的,她等会儿没力气了能吃一点。”

周雪琪也点头,“哥……”

“护士,我嫂子佟言,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吃的送进去,送给我嫂子吃。”

护士点点头,送进去。

佟言在产房里躺着,疼痛一直没有消散,越来越痛,好几次内检,医生说还没到时候,让她放松呼气吸气,不能用力。

她抓着产床上的栏杆,浑身是汗,“医生……”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家里人刚才拿了吃的进来?”

她摇头,“什么时候可以打无痛?”

由于时间太晚,已经凌晨,检查结果出来得会比较慢一点,而且就算是检查结果出来了,也要看麻醉师的时间安排。

医生看她疼得可怜,打了电话联系化验,得知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又联系了麻醉师。

应该在忙,根本没有人接电话。

县医院资源不够,人手也没有那么充足,佟言一直盼着能够打无痛,但一直没有人过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了,连意识都有些涣散,只剩下无休止的阵痛一直折磨她。

医生再次过来的时候,她无力摊在那。

“佟言。”

“嗯……”

“你丈夫亲自去找了麻醉师过来,现在可以打无痛了,但现在打没有任何意义,已经七指了,你决定要不要打。”

“不打了。”

周南川在外面干着急,他知道佟言一定疼得受不了才会说要打无痛,找过去的时候麻醉师竟然睡着了……

县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但唯一的优势就是离得近,去市里两个小时,不知道当中会发生什么。

生孩子这事儿,只能就近。

佟言疼了一夜,周南川熬了一夜,周晨也坐在外面,忐忑不安。

邓红梅和周雪琪两人,就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妈,你坐着,别一直走。”

“怎么这么久啊,一点动静也没有,好歹喊两声啊。”

周雪琪心里也担心,按理说哭两声总该有的,但她哭也没哭一下。

只有周南川清楚,她一定哭了,只是没哭出声音。

他捂着脑袋,呼吸中都带着几分不安。

她不该承受这些的,都是他被迫让她承受的。

口口声声说爱她,不让她受委屈,却让她受尽了委屈。

她求着他,说尽了好话,她说她不想生孩子,她害怕,她想回家,他说了谎话骗她,逼得她不得不与秦风做了断,留下来给他生孩子。

进产房的前一秒她疼得直不起腰,却还是拉了拉他的手,小声对他说,“别怕。”

早上五点钟,产房里传来一阵哭声。

没过多久便看到医生浑身是血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