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人注视着林玉忠等人搀扶着林玉峰离开的身影,霍广恶狠狠道,“只是揍了他一顿就放回去,真是便宜林玉峰那小子了——”
闻言,霍腾眼神一暗,怒火未熄。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与人做出这种丑事,还被村里人撞破,他也是深觉奇耻大辱,话也没说,甩袖走了。
“三哥……”霍广在他身后唤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霍老大拦住,“好了老四,老三正烦着呢,这会儿你就别给他添堵了,回家去吧。”
霍广很是不爽,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真相信三嫂说的话?依我看,都是哄人的!若她真是被林玉峰威胁逼迫在先,怎么早不与家里人讲?偏偏被人看到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拉拉扯扯以后,才编出这一套说辞!要我说,她可清白不到哪儿去!”
“行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的事情,不可随意下定论。再者,你三嫂嫁入我们霍家两年以来,为人如何,大家都瞧得见,依我看,她行事正派,人品端方,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霍充道。
霍腾不以为然:“是吗?可我分明见她每日擦脂抹粉,不出三日必去镇上一趟,桂花头油也是不要钱似的往家搬,最近还迷上了什么芦荟胶……”
“四弟,你对别人家的事情知道得倒是清楚,这等小事你也要管?”霍直哼笑一声,“三弟妹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些,可谁叫人家娘家有钱,陪嫁丰厚,家里人愿意贴补女儿呢?老三与她夫妻一体,女人家花点脂粉钱,人家当夫君的还没说什么,你作为外人倒先不愿意了?该不会……是因为四弟妹陪嫁少没有底气,每日见她三嫂花钱如流水,心生羡慕,给你吹了什么枕旁风吧?”
“你——二哥,你别胡说!”霍广被戳中了心思,面色青红交接。
其实不止他媳妇有意无意抱怨过,就连他自己,有时候午夜梦回,也忍不住心中怨愤,当初爹娘跟周家议亲彼此相看的时候,因为他跟三哥霍腾的年纪差不多,两人便都去了,结果周氏一眼相中了三哥,这事儿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为此,霍广一直认为定是他娘偏心,提前在周家人面前说了他三哥的好话,否则凭什么,自己人品长相,哪一点儿比不上三哥了?凭什么最后就相中三哥当女婿,却没看上他?凭什么霍腾就能娶到貌美多金的娇妻,婚后还能凭借岳家的贴补成日喝酒打牌,过上滋润的小日子,自己找的媳妇,却家贫如洗,什么忙也帮不上!同样是亲兄弟,怎么成亲以后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见霍广暗暗磨牙,霍直更加不屑,也没再搭理他,只是跟霍充打了个招呼,“大哥,既然事情了结了,我也先回家去了,英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嗯,回去吧,老二,最近没事让二弟妹带孩子们来家里吃饭,娘她老人家想念孙儿孙女了,爹这两天也嘴上挂念,怎么总见不到清儿和纹儿。”霍奕清与霍奕纹是老二霍直的一双儿女,都随了爹娘生得一副好相貌,大哥霍奕清聪颖好学,小丫头霍奕纹伶俐嘴甜,兄妹两个尤其讨老人喜欢。
霍直闻言笑道:“前两日,英娘带孩子们去外祖家探病,如今已经回来了。既然爹娘想见他们,今晚我就叫清儿带着他妹妹去大哥家看爷爷奶奶。”
看着霍直走后,霍广才阴森开口,“整个家里,二哥最不待见我。他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等聪明人,我在他眼里就是天下第一大傻蛋,跟我当兄弟真是为难他了。”
“老四,别这么说。老二并没有这个意思。”霍充劝道。
霍广不想听,哼了一声也走了。霍充无奈叹气,虽然家中兄弟四个,在外人眼里人多势众、团结对外,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几兄弟之间的矛盾不和也是愈演愈烈,如今上头有二老在世,再加上他这个当大哥的说话多少也有几分分量,遇到事情几兄弟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互相帮忙。迟早有一天,爹娘不在了,霍家会分裂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苦苦维系的同时,总有一种无力之感……
霍腾怒气冲冲回到家里,直奔卧房,周氏果然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床边,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也一言不发,从霍腾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周氏的左脸颊上肿起的清晰的巴掌印,那是他打的。
走上前几步,在床前站定,霍腾掐着周氏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冷声道,“怎么不说话?”
周氏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着盈盈的水光,却强撑着不掉下来,青青紫紫的巴掌印在她白嫩的脸上更加显得阴森可怖,霍腾忽地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气疯了,不应下这么狠的手,周氏向来皮肤娇嫩,这一处伤也不知道几日才能养好……
这般想着,忽然又回过神来,分明是周氏让他当众丢脸,自己怎么能自甘下贱,还去心疼她?
于是手上加深两分力气,沉声道:“说话。”
“说了有用吗?反正夫君也不相信我了。”周氏倔强地偏过脸,泪痕缓缓滑下。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是你和人当众拉手被人撞见!是你给我戴绿帽子!”霍腾低吼,将周氏往床上一推,“你说被他逼迫,之前去镇上的时候被他调笑,早在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你早说了,我当日便去剁了他的脏手,哪里还会发生今天的丑事!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看到你跟外男拉拉扯扯!”
“我哪里没说?前两日去镇上,我是不是央着你陪我一起去来着?可你呢,只知道在家吃酒。”周氏忍不住啜泣,“哪有你这样的夫君,自己妻子受辱,不去打抱不平,反倒怪自家人的错儿。你也不想想,嫁进霍家两年以来,我对你哪里不够真心实意?那林玉峰有什么好的,值得我放着正头夫君不要,跑去与他私会?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真的跟他有私,难不成我是个傻子?就这样把我与别人的私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冷静下来以后,霍腾也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在理,今日的事的确透着古怪。他怒气渐消,又去搂周氏的肩膀,“好好好,翠之,我信了你还不成吗,打你是我不对,你若生气,便打回来如何?”毕竟像周氏这等柔柔弱弱的女人能有多大力气,霍腾并不在意。
闻言,周氏推开霍腾,坐起身来,“你说真的?”
“当然。”霍腾笑道。
“那我可就打了?”周氏往掌心里哈了哈气,然后猛地抬手往霍腾的脸上扇去,这一下她用足了气力,霍腾并未躲闪,一下子被打懵了,一管鼻血缓缓流下,他擦了擦脸看到掌心的红色,眼里忍不住酝酿起怒意,正要发火,周氏却一下子抱住霍腾的脖子。
“夫君,你真好,谢谢你让我打回来,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她说着往霍腾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拿起帕子给他擦鼻血,非常温柔地说,“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被自己的女人打得流鼻血,霍腾心里仍有几分不悦,正要开口。
“对了夫君,前两日我爹派人送了两坛梨花白来,明日我做些小菜给你下酒吧?”
霍腾眼前一亮——梨花白啊,那可是好酒,两坛就要十来两银子了,忍不住喜笑颜开,“好好好。”
听到有好酒喝,霍腾彻底不生气了,摸了摸周氏受伤的脸颊,心疼道,“翠之,都是我的错,你的脸什么时候能好啊?”
周氏撇嘴:“都怪你。还好我从镇上买了芦荟胶,听闻涂在脸上能清凉消肿,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