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惜柔回过思绪,才发现她早已经走出御书房,回到了邪王殿。
殿中,后院,地上栽满了菊花,风起花瓣纷飞,被风吹散而残舞的菊花花瓣一片片洒落在地上,偶有几瓣不合规矩的随风舞起,瓣瓣落在君惜柔的掌心里。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君惜柔轻吁一口气,笑道:“你这地方倒不像一个皇子的宫殿了。”
“那像什么?”阎槐也难得来了兴致询问,远远地站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在院落中兴致勃勃赏菊的君惜柔。
君惜柔自以为在赏菊,却不知身后的那人正在赏她。
“倒像是一个陵园似的,人们扫墓总爱带些菊花的。”说完,君惜柔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了一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无碍,那你,喜欢吗?”不知何时阎槐无声无息的出先在君惜柔身后,轻声问着。
君惜柔没有回头,依旧半蹲着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满院的菊花,偶尔伸出手,拨弄那么一朵两朵的。
阎槐伸手将落在君惜柔头上的花瓣捻下,君惜柔这才站起身,回身望着他。
君惜柔双手背在身后,第一次流露出了冰冷之外的少女感,她浅浅地笑着说:“我不喜欢菊花,我喜欢梅花,我曾在种满梅花的院子里看过别的姐姐跳舞,很好看。”
“那后来呢?”
君惜柔的脸却又突然冷了下去,闭了闭眼说:“出任务的时候失败了,被处死了。”
那曾是她最美好的回忆,是她在那黑暗血腥的组织里唯一的光,也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回忆。
“任务?”阎槐有些惊讶地问。
君惜柔看向阎槐,“别说你不知道我的出身,我后来在朱雀大街上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天晚上是你救的我。”
阎槐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看着君惜柔却不说话。
君惜柔又继续说:“虽然那天晚上你戴着面具,可是你的眼睛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戴着面具的你冰冷嗜杀,可你的眼睛里是有柔情的。”
君槐微微低头,嘴角抑制不住地有笑意,“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
“什么?”君惜柔有些讶异,“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邪王,私底下也会耍嘴皮子。”
顿了顿,君惜柔撩了撩头发,“不算喜欢,我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有喜欢过人,我过去的时光里,只有任务和杀人,对你,应该也只是感激吧。”
两个人,一个站在花丛边,一个靠着树站着,目光远远地交汇着,静默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阎槐突然开口说“菊花是我母妃喜欢的”的时候,君惜柔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阎槐叹了口气,恨恨地说“我母妃喜欢菊花,她说菊花高洁,脱俗,有一种肃杀的味道,我原先是不懂的,
“直到后来到了春猎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母妃替父皇挡了箭,其实是父皇在此刻近身的时候,抓了母妃做挡箭牌,父皇宠爱母妃不假,只是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阎槐的眼中没有泪光,只是隐忍,无尽的隐忍,君惜柔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了阎槐的手。
这个人,看起来坚强,看起来冰冷,其实只是心底的柔软从不曾与任何人说过。
阎槐反手握住君惜柔的手,“我也不知怎的,今日就跟你说了这些。”
眼前的女子像是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掉心里的戒备和不安。
君惜柔想要抽回手的时候,阎槐却将她握得更紧。
阎槐拿出一枚吊坠,吊坠是一条红绳串联,红绳因为常年的佩戴,失去了鲜艳的光泽,变得有些老旧了,中间是最常见的翠玉环形吊坠。
君惜柔在看见那枚吊坠的时候就变了脸色,“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这个人总是三个人一阵感动一阵恨的,刚才还因为他所讲的事情而有些难过,此刻他又让她恨了起来。
君惜柔看着阎槐把玩着吊坠,又看了看自己一只手被阎槐握在了手里,回想起昨天夜里和阎槐的交战。
在被握住一只手的情况下,君惜柔实在不是阎槐的对手,尤其这支手还是右手。
“你能将这吊坠还给我吗?”君惜柔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如临大敌,语气却还是有些生硬的。
“这个?”他将吊坠握进手心里,指尖摩挲了一番,“这吊坠是谁送你的?这么宝贝。”
君惜柔立刻伸出手想将吊坠从阎槐手中夺过来,他却用比君惜柔更快的速度把吊坠收了起来,丝毫没有要把吊坠交出来的意思。
君惜柔有些愠怒地盯着阎槐看,眸子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在质问阎槐,为何不把她的东西还回来。
阎槐却嘴角咧出一个邪邪的笑,倾倒众生。
“这个东西好像对你很重要,所以我留下了。”阎槐看着君惜柔的却在心中补完了后半句话:这样你才不会太快离开我。
君惜柔既恼又有些无奈地盯着阎槐,一急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哭了出来。
“不就是一个吊坠而已,你哭什么?”
“这是我姐姐送给我的。”
只一句,阎槐就会了意,君惜柔所说的正是以前在刃就一直照顾她的那个姐姐,对君惜柔来说,大概就意味着家人吧。
“行了,我知道了,不许哭!”阎槐打开君惜柔的手掌,将吊坠塞了进去,只是语气太凶恶,唬得君惜柔一愣一愣的。
君惜柔握着吊坠,心里五味杂陈的,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大抵被难过和失望压了过去。
君惜柔见拿回了吊坠,想要把被阎槐握住的手抽回来,却发现那人似乎握得更紧了,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阎槐看着君惜柔,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我的人,握住了,我就不会轻易松开了。”
略一停顿,阎槐继续说:“东西还你了,你可不许轻易走掉。”
君惜柔看着手里的吊坠,许久都未曾说话,只是在抬头看了一眼阎槐的时候,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等等,谁是你的人?”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