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闻秋说剩下那头小母猪她要了,问道:“闻秋,你的意思是,除了之前那头小公猪,还要一头母猪?”
闻秋已经开始收拾刀具,点头说:“嗯,我准备喂一头肥猪,再喂一头母猪下崽。”
王氏很乐意把猪崽卖出去,要是全部都自己喂着,恐怕找不来那么多东西给猪吃,“成啊,只是你一个人还怀着身孕,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多谢刘婶儿操心。”
闻秋不怕累也不怕脏,从她听说村里有母猪下崽就打定主意要养猪,还没买猪便会去地里割猪草,割来切得细碎彻底晒干,变成容易储存的糠,等到了冬天外面没有绿草喂猪,加点水搅拌泡发成猪食,跟青猪草的区别大概是口感差点,不影响猪长肉。
顾老大一家对视一眼,之前一直看闻秋陆陆续续从地里割杂草回家,闻秋家里没养猪,不知道她割猪草做什么,崔氏随意问了一嘴,闻秋说割来当冬天的储备粮。
他们没放在心上,反正现在这个时节地里有的是杂草,闻秋愿意割他们也管不着。
如今看来,闻秋是老早就打算好了的。
闻秋收拾好刀具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刘婶儿,你们也知道劁猪匠劁一头猪的价,大伙儿一个村的,我不说高不说低,收你们十文钱一头。”
王氏习惯性砍价,“能不能收便宜点儿?”
“不能。”闻秋拒绝得很干脆。
不等闻秋说后面的话,一边的王儿媳妇儿憋不住,说:“顾二媳妇儿你怎么这般不讲人情?你也说大伙儿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就不能给刘婶儿便宜点?”
王二媳妇儿刘氏老是找闻秋的茬,闻秋不胜其烦,道:“他王二婶不厚道,你这叫慷他人之慨,好话都让你说了,损失钱财的人却是我,你跟我们不也是一个村的,你跟刘婶儿还是亲戚,既然你话说得这么好听,不如你替刘婶儿把劁猪钱付给我,这样的话你如愿当了大好人,我跟刘婶儿都不吃亏,三全其美。”
“你……!”
刘氏再一次被闻秋气得跳脚,而且哑口无言连嘴都还不上。
若对面是别人,她指不定要动手,但闻秋手里还捏着劁猪刀,看闻秋劁猪就知道是个能下手的,她不敢贸然上前。
闻秋倒没有得理不饶人,转脸对刘家人道:“刘叔刘婶儿是年年养得起猪的人家,接触过的劁猪匠不少,眼下这个行情,我怀着身孕来劁猪,一头收十文钱已经很便宜了,请别的劁猪匠不一定比这便宜,不相干的外人都能给得多,咱们讲人情倒往下压价,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是不是这个理儿?”
旁边的村民听着闻秋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见闻秋态度坚决,王氏看向刘老头,刘老头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闻秋要价十文钱,不是很便宜,但也不是最贵,周围还这么多人看着,闻秋又能说会道,这价铁定砍不下来,还不如不要浪费口舌。
刘老头首肯,王氏道:“那闻秋你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闻秋叫住王氏,“刘婶儿不用拿了,我不是又跟你们买了头小母猪嘛,这钱到手拿不热乎就要还回去,阉了八头猪,拢共八十文钱,我手头紧,你们先拿着这八十文,剩下的暂时欠着,等我手头宽裕立马给你们送过来。”
“也行。”
只要不是王铁牛那种无赖,村里人相互赊欠几十文钱是常事,看闻秋是个讲理的人,手上还有本事,刘家人信得过闻秋。
闻秋猪劁完,围观的人也就逐渐散去,免不了啧啧称奇,都叹顾老二捡到宝了,闻秋不止长得漂亮本事不差,口条也是一绝,连村里出名的长舌妇都说不过她。
可惜咯,顾老二是个没福气的,就这么瘫在了床上。
王二河与媳妇刘氏没走几步就吵了起来,王二河的意思是让他媳妇儿给闻秋叠个软,请闻秋来把他们家的四头猪崽也阉割一下。
但刘氏梗着个脖子,她接二连三被闻秋弄得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她凭什么要给闻秋叠软?反正她拉不下这个脸。
王二河口水都说干了,刘氏就是不答应,还把气都撒在他头上,他忍不住还了两句嘴,刘氏就开始数落,怪王二河没看好母猪才会这个时候下崽,一路下来各种琐事几乎要追溯到去年。
无法,王二河没有闻秋的口才,说不过媳妇儿,只能闷声让她说个尽兴。
……
闻秋带了背篓来的刘老头家,准备把猪崽背回去,王氏道:“不用这么费劲儿,这猪长了四只脚,我家到你家路不算难走,你找根枝条赶它,拿个人在前面引,它就会跟路走,你大哥家的人都在,很好赶的。”
“那就试试吧。”
崔氏在前面带路,闻秋从刘老头家柴堆上抽了一根树枝,跟顾老大和顾云山在后面赶,两头小猪吭哧吭哧就到了顾家。
闻秋家没有猪圈,她提前把原来堆杂物的东厢房收了出来,猪崽暂时关在厢房里。
什么都得一步步慢慢来,等攒点钱再弄个像样的猪圈。
八月底,地里还有猪草,闻秋除了每天早晨去山上捡柴,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割猪草了,不止割自家地里的,别人家地里杂草长势好的,她也会去询问能不能让她割掉。
地里的草总是弄不干净,年年薅草年年茂盛,闻秋白白帮忙除杂草,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夏日昼长夜短,吃过晚饭天还没黑透,闻秋就把当天喂不完的猪草切碎铺在院子里。
现在太阳还很毒辣,基本两天就能完全晒干,闻秋在自己睡的那间屋子收出一个角来堆干猪草。
但屋里没有地板,容易回潮,闻秋便捡了些平滑的石头从地上铺一层,再往石头上垫两个麻袋,才把干猪草堆在上面。
这天,闻秋正在院子里切猪草,王二河上门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蛋。
刘氏一直硬气不搭理闻秋,对闻秋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他家的猪一天比一天大,卖不出也劁不掉,养成老公猪吃不下还卖不了几个钱。
眼看猪崽两个多月大,还是没有劁猪匠来村里,再不阉割就真的要生生养成老公猪了,刘氏又死活不来闻秋家,王二河只能自己上门来请。
王二家的人会上门,算得上在闻秋预料之中,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你自己找板凳坐。”闻秋只看了王二河一眼,继续切着猪草。
王二河看着闻秋家里铺了一院子的猪草碎末,不禁问道:“这是做什么?”
“晒成糠喂猪,冬天地里没猪草,我家今年没种瓜,光喂土豆和苞米喂不起,土豆苞米要留着给人吃。”
闻秋随口回答,古代没有电也没有打糠机,她才会天天手动切猪草,不然割回来晒干,跟玉米秆和豆秆之类一起塞进打糠机,一天就能打一大堆糠出来。
也只有茎叶细小的杂草能切碎晒干成糠,玉米秆之类粗大的,靠人力磨不碎,但不磨成碎屑猪根本不吃,只能捆起来喂牛。
天色擦黑,闻秋才把最后一把猪草切完,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
这些天赶着切猪草,她的手磨出了两个水泡,不过没关系,往后会生出老茧,起了老茧就不会疼了。
王二河一直坐在旁边等闻秋忙完,拘谨的将手上的两个鸡蛋递给闻秋,“你…你拿去补补身子。”
“谢谢。”闻秋没有客气,直接收了起来,也不问王二河来做什么。
王二河主动开口,“我家里有四头双月猪,还没有劁,你看能不能找个空去帮我劁一下?”
“行啊,但要先给钱。”闻秋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劁四头猪又是四十文钱。
但她信不过王二的媳妇儿,先劁猪刘氏很有可能赖着不给钱,平白添些麻烦事儿。
听闻秋答应,王二河心里松了口气,“成,四十文是吧?我现在身上没带,你明天来我会先给你。”
闻秋摇头,“明天不行,我家里抱着一窝小鸡,明天是第二十一天,我得看着鸡崽落地,后天傍晚去你家,你明天先把钱送来。”
“也成,那我先回去,明天给你送钱,你后天来劁猪。”
自己有求于人,这些要求不过分,王二河都答应着。
王二河还没转身,刘氏却进了院子,对着王二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你来请个人劁猪要请这么长时间?孤男寡女从天亮请到天黑,是有什么谈不好的吗?”
“哎哟我的祖宗,你跟来做什么?让你来请你不来,我来请你又跟着来。”
王二河边说边去拉刘氏,“我已经请好了,闻秋答应后天来劁猪,咱们回家吧。”
“闻秋?叫得很亲热嘛,要是我不跟着来,你是不是要明天早上才从这院子里出去?”
刘氏不依不饶,本来自家男人来请闻秋她心里就不乐意,但猪崽确实是个大问题,她也就忍了,没想到天都擦黑了都不见王二河回去。
跟来一看,王二河果然还在闻秋院子里。
王二河不想闹得难看,一个劲儿的拉着刘氏往外走,“我叫错了行吧,是孩儿他顾二娘,顾二娘答应后天来帮咱们劁猪。”
刘氏声音不小,屋里躺着的顾老二听见人声,从一片混沌中彻底清醒过来,扯着嗓子喊:“有人吗!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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