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想的?”裴戎把他爸爸问他的话,又问了王寒轻一遍,并且强调道,“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王寒轻在来回走了两步,“你要听我心里话吗?裴戎,如果可以,我现在想去你家,把你带走,我不想分手,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没真心想过分手。”
既然裴戎能跟父母坦白,说不会跟自己分手,那他也一样,不愿分手的意愿,比裴戎更加强烈。
他没有裴戎想象中的那么大方得体,懂事听话,他是个极其极端的人,要么不拥有,一旦属于他的东西,他便不想再放手,哪怕争得头破血流。
他原本是对裴戎没有任何期待的,可偏偏裴戎给他开了这个头,他既然跟裴戎在一起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只有牢牢抓紧手里的人。
一次次向裴戎妥协,向裴戎发出委曲求全的信号,是因为他也会试探,如果空有一颗赤诚之心,他压根儿走不到裴戎的身边。
在严心夏出现的那刻起,他产生了危机感,他一边向裴戎示弱,一边又暗自在想,如果裴戎真的放弃他,转而选择严心夏,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坚信,赌徒是没有保证可言的,在给裴戎选择机会的同时,他也妄想着,能把裴戎带到一个人,不会被任何打扰的地方,幸好,裴戎最后选择了他。
他或许比严心夏还要恶劣,他把他的劣行伪装成弱势,从而换取裴戎的心软。
可他偏偏又喜欢裴戎,喜欢这种感情,是把双刃剑,会为了裴戎脑子一热,也会为了裴戎顾虑许多。
他太在意裴戎的感受,甚至超过了在乎自己,他几乎能预见裴戎脑子里在想什么,裴戎想要兼顾。
“我可以等你,我们不分手。”这已经王寒轻给自己和裴戎的底线,他等了裴戎十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时半会儿。
裴戎的笑容很轻笑,声音也很温柔,“记住你自己的话。”
千万不要变卦,要一直都热烈地喜欢自己。
“嗯。”王寒轻肯定能记住,喜欢裴戎这件事,早就深入到他的血脉之中,成了他的本能,他从没有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喜欢裴戎,他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那个时候,每天生活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吃的什么饭,见的什么人,做了什么工作,对他而言都没那么重要。
王寒轻想到裴戎在他父母家,“那我明天,是不是不能来送你上班了?”
在自己小区,都能被妈妈逮个正着,裴戎不想剑走偏锋,故意让父母不舒坦,“嗯,缓两天吧。”
“叔叔阿姨,会把你关起来吗?”
裴戎失笑,“想什么呢?我三十岁了,是个成年人,要上班的,我爸妈即便是想关,也关不住我。”
等待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情,给人一点点希望,最后换来的可能是无尽的失望,这种不成正比的回报,会让人失去信心。
电话里是短暂的沉默,裴戎受不了死气沉沉的王寒轻,先开了口,“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家练习一下你的厨艺吧,别等我回来时候,把厨房给炸了。”
他还会回去的,所以,王寒轻用不着担心。
王寒轻“嗯”了一声,语气明显比刚刚轻松了许多。
“那…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后,裴戎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家里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他都听不到客厅里的动静。
明天…
“咚咚”两声,有人在敲门,从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裴戎,是妈妈。”
“门没锁。”
妈妈进来时,手里还抱着厚重的被子,妈妈没看他,把被子铺到床上,低头絮絮叨叨的,和小时候一样。
“你房间没人住,被子也没换。”
裴戎往床边走了几步,“谢谢妈。”
“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妈,我这么大的人,上班还要你送。”
妈妈没理会裴戎的插科打诨,“还是我送吧,你们厂里的班车不经过这里,公交车也要换乘好几次。”
裴戎知道他妈妈在担心什么,担心王寒轻会跟他有联系,想用这样的方式,断了自己跟王寒轻的联系。
可谁都明白,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他又不是小孩,也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他有思想,有主见,只要他想见,什么办法都拦不住他。
“妈。”裴戎轻轻叹了口气,“王寒轻不会来接我的,我跟他说过了,他有分寸。”
听到裴戎的话,妈妈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殷切地看着裴戎,“你想通了?”
显然是妈妈误会了裴戎的意思,裴戎连忙解释,“只是暂时不会来接我,你们接受不了,我也不想让他来刺激你们。”
妈妈捏紧了被子,眼里都闪着泪花。
这是裴戎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我让你和我爸失望了?如果是因为性取向,是因为我喜欢男人,只能跟你们说抱歉,别的都能改,唯独这个改不了。”
妈妈这辈子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小的时候,家境就殷实,到了年龄,就因为包办婚姻嫁给了爸爸,爸爸对她呵护有加,起初的没有感情,都在日积月累之下产生了感情,后来有了裴戎,裴戎几乎是按照他们为他铺好的路在走。
一切都很传统,没有任何的磕磕碰碰,除了裴戎喜欢男人这件事。
妈妈克制住情绪,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改不了呢?”
“怎么跟您解释呢?”裴戎深了一口气,“我不是没接触过女性,长得好看的,各方面都优秀的,年轻的,年长的,我都接触过,但是这些女性在我意识里,除了长辈和晚辈,剩下的关系,就只有朋友,不是她们不够好,我天生就这样的,和她们相亲,已经算是耽误她们的时间了,我真不想在明知道自己性取向的前提下,还非要跟女人走到结婚那步,不是我有多清高,是我过不去心里那关。”
家里明明没出过同性恋,怎么到了裴戎这儿就变了。
“你是我儿子,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裴戎上前拉住他妈妈的手,“是我的问题,和您没关系,是我太贪心了,先前瞒着你们,现在被你们知道了,还奢望着保全两头。”
“喜欢男人到底有什么好?那个王寒轻…有那么好吗?”
裴戎垂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喜欢男人没有那么好,跟喜欢女人一样,男男女女当中,好人坏人都有,好的可能真的只是王寒轻吧,他真的…”
裴戎忽然看向他妈妈,“如果有机会,你们愿意跟他接触一下,再来评论他这个人,他或许没那么讨喜,他不怎么会讲话,很容易得罪人…”
净说了王寒轻的缺点,妈妈也听得一愣,这不是不怎么样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裴戎词穷了,总之,王寒轻跟别人不一样,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区别于他所有的前任。
妈妈没法说通儿子,失望地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父母看得特别的紧,裴戎原计划是上班打车,下班让王寒轻来接到,把他放到离家一条街的位置下车,但是爸妈的电话催得太紧了,他不想冒这个险,索性让王寒轻不要来了。
裴戎在家,也不怎么玩手机,他只是回个消息,父母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更别谈跟王寒轻通电话。
周末,是裴戎拆石膏的日子,他在父母的陪同下,一块儿去了医院。
他胳膊恢复得很好,石膏摘下来的瞬间,裴戎还有些许不习惯,右手臂肉眼看见的比左膀子细了不少。
裴戎活动了一下手指,长期不怎么使用的右手,现在拿取东西还有些不太适应。
刚接到王寒轻的消息,他说他已经来医院了。
一想到两人好些天没见面,连打个电话都是奢侈,裴戎特别想见他。
在医院走廊时,爸爸说要去拿车,让裴戎跟他妈妈去车库口等着。
裴戎立马道:“妈,你陪爸一块儿去取车吧,我去趟厕所。”
看着位于走廊尽头的厕所,父母都有些犹豫,总觉得一眨眼的功夫,裴戎又会背着他们干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裴戎强调道:“只是上厕所,都不行吗?”
爸爸目光如炬,目光在裴戎脸上一扫而光,最后开口道:“那你动作快一点。”
等父母一走,裴戎疾步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这栋楼是新建的骨科医院,和前边的医院大楼是分开的,病人和医生都不如前面那栋人多,走路声音稍微大点,都能听到回音。
裴戎刚想给王寒轻打电话,最里面的那扇门忽然被推开,他往前走了一步,一只大手拽着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拖进了隔间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只觉得腰上一紧,嘴唇也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等到王寒轻吻累了,嘴唇若即若离地撕扯在一起,裴戎微微喘着粗气开口,“我真是来上厕所的。”
“我帮你。”王寒轻作势就要去解裴戎的裤子。
“我胳膊好了,我自己能行。”裴戎嘴上拒绝,行动上却半推半就,被王寒轻从背后抱住,还扶住了鸟,他都没挣扎。
淅淅沥沥的声音很是清晰,听得裴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完事后,自己拉好了拉链,“你可别发情啊。”
自己时间不多,没法陪着王寒轻在厕所发疯。
王寒轻靠在裴戎的脖子上蹭了蹭,拼命嗅着属于裴戎的味道,“我只是想看着你拆石膏,你胳膊彻底好了我才能安心。”
裴戎将袖子撩起给王寒轻看,他晃了晃胳膊,“看吧,好了,安心了吧,只看胳膊?”
还想干点别的,可裴戎的时间不允许,手机还跟催命似地叫了起来。
裴戎看了眼名字,无奈道:“我爸。”
他没有着急接电话,抬头吻了王寒轻的脸颊,“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