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第五章

他永远在铸造,打破,再铸造自己。

——摘自《□□制造者》

霍格沃茨的白天和夜晚是完全不同的,在日光之下,这座城堡散发着保卫者的雄浑气息,但夜幕降临之后,它却像鬼魅一样四处投射着诡异的阴影。

斯内普站在钟楼里,每分钟,巨大的秒针带着几乎覆盖他整张脸的阴影划过。他今天目见了小天狼星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被人窥视的脆弱,那是一种被戳破底线的歇斯底里的脆弱,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宿敌的眼泪,但是今天,除了沉重,斯内普没有发觉到一丝值得自己作为笑料呈现出来的素材。

他在城堡里游荡着,放任自己不用任何魔法,把自己融化进黑洞洞的城堡。他在霍格沃茨十四年,他几乎能用步子丈量这里任何一条走廊的长度,他很少用这样的方式来释放自己的压力,他通常会沉溺于魔药,再不济也是去英国巫师决斗俱乐部痛快地把对手赢到跪地求饶。

他把自己的情绪融进黑暗,没人看得见他,他在哭或者在笑抑或没有任何表情,没人知道。这是一种极端的情绪释放,甚至比麻瓜式的武力发泄更加绝对。人类对黑暗充满恐惧,黑暗会让时间的间隔延长,每一秒幻化成一分钟甚至一小时那样漫长,但是对于斯内普,黑暗是他最好的伪装,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跳上一段探戈来宣泄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斯内普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他锁上大门,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垫,他的房间少了一只他最喜欢的鸭绒枕头,可古怪的是,自己竟然丝毫不介意那只蠢狗的脑袋正枕着他,说不定,还留了些口水渍。

斯内普烦闷地在床上辗转了熬制一杯清醒剂的时间才彻底入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前,远远地看着一个面目俊秀的男孩,那个男孩发现了他的目光,像只查理王小猎犬一样迈动着小孩短短的腿跑过来,轻快地笑着。

翌日清晨,霍格沃茨的大厅喧闹一片,《预言家日报》迫不及待地为小天狼星正名并且公布了他在霍格沃茨医疗翼接受治疗的事情,庞弗雷夫人无法忍受被一群学生询问有关她病人的问题,她一大早就离开学校,去麻瓜世界采购一些用于后续治疗的医学用品。

邓布利多平复了一下学生们的心情,他今天还必须去魔法部,并且,小天狼星至少在两天之内需要出现在公众视线中,至少,他得要参加小矮星彼特的公开审讯。

斯内普开始憎恶他的对头,因为霍格沃茨的小崽子们此刻无心学习,甚至在他的魔药课上都有学生激动地猜测着七年前的事情,并且大胆展望着小天狼星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斯内普在内心张狂地大喝着‘怎么可能!’,那家伙现在连荧光闪烁都使不出来。

但是,斯内普却奇怪地放纵着这些学生们探讨这些毫无根据并且实现可能性趋近于零的事情,他可不会承认,自己也会怪异地想象。

时间很快转至中午,邓布利多带来了魔法部的邀请。小天狼星、庞弗雷、麦格还有斯内普被列为明天参加小矮星彼特的审讯的陪审员。

可是梅林才知道小天狼星的身体会不会在审讯过程中崩溃,他的魔核就像是一颗□□,没人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爆炸。

小天狼星是躺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得知这个消息的,他略带嘲讽地撇着嘴笑了一会,紧紧闭着的眼睛外泄着一丝晶莹,这是个好消息吗?不,这绝对不是,他想起十几年前,在霍格沃茨宽敞的操场上,有四个少年肆无忌惮的笑颜,他们或许是那些教授们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难管教的学生,可是现在呢,现在,在他们疲倦、仇恨、遗憾或者懊悔的目光中,哪里还看得见当年的影子呢?或许,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之一就是曾经。

当天夜里,斯内普半强迫地让小天狼星灌下了至少1.5品脱的各种魔药,然后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书。小天狼星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他。

“庞弗雷在麻瓜医科学校上夜校。”斯内普简短地解释道,他轻轻弹了弹那本《19世纪魔药重大发明》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那天……”

“?”

“你在外面,是不是。”小天狼星脸色微红,“你知道,我的嗅觉比较敏锐。”

“是啊,犬科动物的特长。”斯内普眯着眼睛,“我奉劝你现在马上睡觉,明天我绝对不会带上大把的清醒剂去魔法部,蠢狗。”

“你不能换个托词吗,鼻涕精。”小天狼星卷起嘴唇笑了起来,“每次都一样,我保证明天你还是会带上你那些宝贝瓶瓶罐罐。”

“闭嘴,布莱克。”斯内普埋下头。

“斯内普,你现在让我想到小时候。”

“我并没有听睡前故事的习惯——”

小天狼星没有听他拒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肯定知道,大凡贵族家庭都很局促,特别我是长子,而且布莱克那一辈人丁稀少,我父亲那一辈只有他一个活到成年的男孩,所以,父母对我寄予厚望。我的确拥有纯血强大的魔力,不过我非常的厌恶这个家庭。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国王十字车站吗?”

“什么?”

“那个时候我跟我弟弟雷古勒斯打赌。”小天狼星欢快地说,“当时我觉得你非常勇敢,一定能进格兰芬多,不过雷古勒斯认为你是斯莱特林。”

“蠢狗,我非常怀疑你的判断力。”

“不,如果我再次选择,仍旧那么认为。你肯定不会知道,在那群小孩子里你有多么显眼。”小天狼星向后靠在鸭绒枕头上,“你毫无畏惧,当时你旁边站着的就是当时马尔福族长阿布拉克萨斯,我打赌你看到他了,但是你白了他一眼。”

斯内普没说话。

“而且,你,真的,非常勇敢。”小天狼星闭上眼睛,他想到了那个在尖叫棚屋里倒在地上的男人,他想到那些横流在地上的血液,那个男人被血液湿润的长袍,他想起自己当时的绝望和……悔意。他再次睁眼,发现黑发男人正盯着自己,目光充满探究。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布莱克。”斯内普紧紧抓住手里的书。

“的确,我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但那并不过分。”

“不过我并不认为你的智商能够了解到那个层次,你在说谎,布莱克。”斯内普放下书,逼迫般的逼近小天狼星。

“也许我该睡觉了?”蓝眼睛的男人滑进被子里,侧了侧身子背对着斯内普不动了。

斯内普当然知道他没有睡着,但是他选择不发一语,沉默地坐在病床边若有所思,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小天狼星知道这一切的原因。要知道,他透露出来的东西,斯内普一向认为活着的人中只有他和邓布利多了解,在他的印象中,布莱克可不是一个热衷于探究的人。

月亮逐渐隐匿于深厚的云层中,看上去明天又是个下大雪的日子,英国今年11月的雪似乎格外的多。

午夜过后,是这个月的第三个星期六,这天早上,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如愿看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庞弗雷夫人正推着他到大厅来用餐,他被安排在麦格和斯内普中间,一个巧妙又尴尬的位置。

小天狼星的早餐很清淡,一碗粥,两片火腿,几片面包,连黄油和果酱都没有,不过他目前什么都不想吃,就像许多七年级学生面临NEWs考试时一样。

大厅外又下雪了,小天狼星穿着羊毛衫和厚厚的加了皮革内衬的长袍,可是庞弗雷非逼着他加了一条披风,并且勒令他把手工棉的鞋子换成鹿皮靴,他看上去就像是要去格陵兰淘金一样。

上午九点整,魔法部派的车子准时到了,看上去那可不像是魔法部惯常的手笔。

四匹夜骐系着四股拧的绳子和镶着纯银的嚼子,它们身后拉着的是一辆四轮马车,布满了古代魔法阵的防护咒,马车内,独角兽毛编织的地毯铺满地面,纯龙皮的扶手椅和沙发让整个空间显得富丽堂皇,马车顶部还有来自古老东方的瓷器装饰物,侧面挂着波斯手工挂毯,那上面是个明显的马尔福家徽。

“噢,马尔福先生一向大方。”邓布利多发表评论,第一个上了马车。

麦格和庞弗雷先后上去,小天狼星回头看了斯内普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莫名的东西,只是当时斯内普没有理解。

马车里很暖和,空间扩增咒让马尔福家的马车甚至拥有一个壁炉,不过里面当然不可能真的烧柴火。

“我需要你在法庭上保持绝对的镇定,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要求。

“当然。”

“魔法部官员会要求你完整地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记住,是讲述。”邓布利多强调,他束在一起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颤抖着。

是讲述不是吗,小天狼星当然知道校长在说什么,凤凰社和魔法部向来互不相容,虽然事实上他们是互相渗透的。他必须有所保留的讲出七年前的事情,有关詹姆斯除了奥罗之外的身份,有关邓布利多经营的凤凰社……是啊,这个老巫师辛劳地为魔法界谋划出路,他在做几乎完美的决策,但是决策者眼中只有棋子,只能有棋子,他必须做必要的牺牲来换取最大利益的回报,但这很残忍,詹姆斯死了,莉莉死了,隆巴顿夫妇疯了,斯内普曾在他眼前死去……甚至是,邓布利多本人——

“小天狼星?”

“um?啊,是,我知道。”他回过神来,往后靠在扶手椅上。

斯内普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盯着马车的格子窗棂,望着英国冬天能见度极低的天空。庞弗雷夫人正在抱怨魔法部把小天狼星出庭日期安排的太早了,麦格安慰地说这是魔法部的一贯作风,邓布利多调笑般的猜测福吉无法忍受那些记者的问题了,不过斯内普倒认为小天狼星更加无法忍受。

夜骐的速度相当的快,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他们抵达了魔法部在伦敦的入口,一条破旧肮脏的街道上的一个红色电话亭。

“米勒娃,是62424?”

“62442,阿不思。”麦格翻了翻眼睛。

“好吧。”

一分钟后,他们搭乘下行的电话亭来到魔法部的大厅。此刻,大厅已经被喧闹的人群挤满,他们大多数都是来参加早上11点的审判的,至于为什么等在大厅,因为有消息透露小天狼星会来。

所以,当霍格沃茨一行出现时,整个大厅顿时寂静了几秒,随即更大的喧闹声几乎把魔法部的顶层震到麻瓜的大街上去。这些巫师把小天狼星围在中间激动不已地表达自己的钦佩或者歉意,不过,他本人现在只感到极度不适。

魔法部官员以少有的行动力为他们开了一条路,直达第十审判室,并且,给他们安排了靠近部长的位子。

小天狼星脸色苍白,显得状态很差,他虚弱地靠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几分钟后,他扭头看着斯内普,对方在无法忽视这个□□裸的凝视后给了他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你能带我去见见我堂姐吗?”

斯内普的怒气几乎具线化了,他还以为从那只蠢狗的口中会吐出有关一刻钟之后审判的东西,堂姐,堂姐?布莱克要去拜访纳西莎和他有屁的关系,和今天的审判有一毛钱关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