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莫北桥才转过身,面上的笑便敛了下来,眉眼间一片冷凝,眸色沉沉,不经意间步子也跟着越迈越大。

好在简时秋心中也想着事情一片混乱,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莫北桥上了楼梯拐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马上把肖律强昨晚十点到今天早上十点之间的通话清单给我调一份出来,给他打过电话的所有人,他们的身份信息,我给你半个小时。”

她就不信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原本她今天是准备再敲打敲打肖律强,提醒一下他别让那个男人在里头太好过,谁曾想那个男人昨晚才从医院里出来就直接被转送去第一监狱了。

第一监狱是直属京城总局管辖的,里头关押的几乎都是判了重刑的,一旦进去了就绝无出来的可能。每年因为私下斗殴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上面也根本管不来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里头可比外头的世道还要乱一些,换句话来说,这新人刚进去没点眼力见的站错了队,在外头又没人照看的话,不出一个手的数就该被横着送出来了。那个男人犯得事根本不至于就这么被送进去了,再者她还没有查清楚那个男人的出现跟陈晨有没有关系怎么都会保他一命,却没想到就这样被送了进去。

莫北桥知道林亚不会越过她直接做了这事,至于她找的那些人都只是为了送个顺水人情,这种没有好处还容易惹上麻烦的事绝对是不会做的。至于陈晨就更没可能了,陈家如今已不比当年,就算想做也做不到了。

她自认为凭着莫家的身份想在第一监狱里保一个小混混不算难事,但难就难在她这次回国是悄悄回来的,再一保势必要惊动爷爷,她不想也不愿。那人分明是看准了才下的手,料想也是猜着她的身份,这是想要逼她就范。如今,那人在暗,她在明,怎么都是被动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被逼到这副田地了。

她得查,只要一天查不出那人,她和简时秋就一天不能安生。

莫北桥一推开卧室门,随手就将悬臂带解下丢在桌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眉头微蹙,斟酌片刻后给胡小蝶发了一条信息:计划推迟,勿回。

长按对话框删除。

这边莫北桥刚进浴室没多久,简时秋就收拾好东西往楼上去了,经过主卧的时候还特地往里头探了探,不见人只听着浴室隐隐有水声传出。

下意识地撩起散在耳畔的长发,凑在鼻尖闻了闻,清爽的果香,再仔细闻了闻,好像有些油烟味。

红唇紧抿,转身径直去了次卧的浴室。

简时秋心里盘算着时间,洗完澡草草吹了头,径直去了主卧。

她原以为她洗的已经够快了,却不曾想莫北桥比她还快一些。

简时秋一进主卧就看到莫北桥身上套着那件雪白的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神情认真。浴袍开口本就极低,就着莫北桥这个姿势,领口就敞的更大了,一眼望去,只见一片白雪皑皑。发梢上时不时滴落的水珠,顺着锁骨一路滑进浴袍消失不见。

她本来就长得极好,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尾上翘随意一瞥就要将人的魂都勾了去。

此时刚出浴看着倒不似平日那般清冷,更是撩人至极。

简时秋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她,一时间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一颗心跳得飞快。

莫北桥恍若未察,动了动腿调整坐姿,领口敞得便更大了,简时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就瞧见了白雪中那抹樱色。她垂着身侧的手指陡然蜷缩,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姐姐,你来啦。”莫北桥听着动静,抬头望向简时秋,眉眼弯弯。

“嗯。”简时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在心头翻滚的燥意,“电脑放一放,我先帮你吹头发。”

莫北桥瞥见她红通通的耳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梢,随手把电脑搁在一旁,低头将浴袍的领口重新整理了一遍。

“姐姐,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简时秋才拿着吹风机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这样一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心头猛地一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片雪色。

“姐姐?”

“嗯,来了,你转过去,我帮你先把头发擦一擦。”简时秋咬了下下唇。

莫北桥依言转过身,背对着简时秋,腰杆挺得笔直。

“我没帮人吹过头发,要是不小心弄痛了你,你就说。”简时秋细细的擦着她长发上多余的水珠,动作轻柔。

莫北桥往后一倒,靠在简时秋身上,仰头笑道:“我也是第一次,不过没关系,姐姐你随便来,我不怕疼的。”

简时秋对上莫北桥的眼神,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有些恍惚,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莫北桥刚刚说的那句话,一阵电流感顺着她的指尖一路蔓延着胸口。

“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莫北桥暗暗一笑,她是故意的,她的姐姐当真是可爱的不行。

简时秋骤然回神,一低头又被眼前的景色给炸了一遍,眸底墨色翻腾。

从她这个角度直直看下去,能清楚的看到那圆润诱人的线条,还有紧致的腰身。

“没,没事。坐好点。”简时秋慌忙移开视线,拍了一下莫北桥的肩,指尖用力抠住掌心。

“哦。”

简时秋深吸了口气,打开吹风机的柔风档,帮着她慢慢地吹着,目光却是没有放在莫北桥身上,只觉得要是再看下去,她又该去冲个冷水澡了。

简时秋越是想静心,心就越乱,指尖都跟着颤了起来。

不行,往后绝对不能再让这人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她抿唇,不经意间瞥见莫北桥眉骨上的那条疤,心里那点让人面红耳赤的念头一下子荡然无存,随即一阵刺痛涌上心头。

“朵朵。”简时秋见莫北桥的头发也吹的差不多了,索性关了吹风机,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柔,“疼吗?”

简时秋的手被吹风机吹得有些烫,抬手摸了摸那道疤,莫北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活像只猫儿一般,“不疼了。”

“怎么弄的?”简时秋拧眉道,她记得胡小蝶说这人跟她最后一次见面还没有这道疤,那多半就是被她所谓的家人接回去才有的。

那些所谓的大家族,关系复杂,盘根错节,能存下来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这人又是半路被接回去的,少不得被人欺负去了。想来她那所谓的爷爷也没有多护着她,不然这疤从哪来。

思及至此,简时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若真是这样,那个家她是不想再让这人回的,她也不是养不起这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她就懵住了,像是沸腾的水哽在心口,烫的发慌。

她下意识地朝莫北桥看去,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详来。

只见莫北桥抬手,食指并着中指按在那道疤上摩挲着,目光迷离,像是陷进了什么回忆里一般。

简时秋咬了咬唇,凝视着莫北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心疼,“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要勉强自己。”

“也没什么不想说的,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莫北桥侧身靠在简时秋的肩上,双目微阖,浓睫轻颤,“姐姐,会觉得它丑吗?”语气略带不安。

“不丑。”简时秋答得毫不犹豫,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微微歪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

“是我庸人自扰了。”

“嗯?”

“我以前有机会见到姐姐的,但是害怕会吓着姐姐就跑了。”莫北桥自嘲的笑了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可惜了。”

简时秋愣怔,侧头看着莫北桥,目光复杂,“所以你就出国了?”

莫北桥不置可否,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坐姿,直接歪倒在简时秋怀里,腰带松了也不自知,春光乍泄。

简时秋呼吸一滞,慌忙扯了被子将莫北桥捂得严严实实,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句,“当心着凉。”

莫北桥不以为然,转了个身,脸埋进了简时秋的头发里,“不会的。”

湿热的呼吸尽数扑在简时秋脖颈间,她整个人僵了僵,又舍不得将人推开,只觉得这人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她该要去买本清心咒回来念一念了。

莫北桥自不是知道简时秋内心所想,自顾自地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简时秋怀里,抿唇道:“我爷爷除了爸爸以外还有两个孩子,孙辈的加上我一共也就四个。据说爸爸还在世的时候,跟二叔和姑姑的关系都极好,几个孩子的关系也处的很好,倒是没有别的人家那么乱。”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如果我没有回去的话,该是极好的。”

“他们欺负你了?”简时秋掩在薄被下的手紧了紧,温和的声线却是有些颤抖。

莫北桥摇头,“我有个堂妹小我半岁,我没被接回去之前她在家里一直都是头一位,我回去了,她从一变成了二。大抵是觉得我抢了她的东西吧,她不开心了。”

“跑到我屋里,拿了我的…”莫北桥突然顿住了,占着简时秋看不着,脸红了一片,她怎么好意思叫简时秋知道她把一张糖纸当做宝贝。

“拿了我最宝贝的东西,我看见了,就跟她打起来了,她哪里打得过我啊。姐姐你也见过了吧,我当年打架的风采。”这事过去很久了,她不想说的那么沉重,影响了简时秋的心情,故意半开着玩笑说道。

“是是是,我们小哭包打架可厉害了。”简时秋想起这人小时候灰扑扑的样子,挑着眉梢道,“就是没事喜欢躺地上打滚,还要…”

“嘶…好啊你,还敢咬人。”简时秋猝不及防被莫北桥咬了一口,阻断了话头。

“那姐姐你,咬回来就是了。”莫北桥仰着头,薄唇微张,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眼里似有桃花飞出,勾人至极。

简时秋定定地盯着莫北桥两秒,目光缓缓移至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看着那粉色的舌尖从口探出飞快地舔舐了一下唇角又收回去。

心跳节节攀升,心道,这忍不了。

她眸色一暗,抬手捂住了莫北桥的眼睛,俯身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简时秋松手,故作镇定:“好了,继续说吧。”

莫北桥:……

这就好了?不咬两口?

“不好。继续。”莫北桥目光死死胶在简时秋唇上。

这话一出,简时秋抬手再次覆上了莫北桥的眼睛,脸上烫得慌,心道:再被这人看下去,今晚怕是就好不了了。

她抿唇道:“不准得寸进尺。”

她虽是承认了,但却是不代表自己就这样接受了。

这人也是,方才那一下还不够吗?当真是个小不要脸的。

莫北桥撇了撇嘴,小小声:“小气鬼。”

“你…”

“姐姐最大方了!”莫北桥开口直接打断了简时秋的话,“其实后来也没什么了。”

“嗯?”

“她打不过我,拿着东西就跑。她抢了我最宝贝的东西,我怎么会让她就那么逃了,我伸手拉她,但是力气却没有她大。”莫北桥语气平和,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她反手一推,我就一头撞门把上了,不过好在东西抢回来了。后来爷爷他们听着动静就上来了,我在医院待了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她就被我二叔,她的亲生父亲给送出国了。在我们这种家庭,她这样就算是被流放了,以后再也没有出头路了。”

“我一开始有恨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恨也没用了。二叔也不好受,为了我把自己的女儿给送了出去。”她伸手将简时秋的手拉了下来,五指张开与之相扣,“其实我一直在想当初要是我没有被接回去就好了,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也许外婆就不会去世了吧…

简时秋闻言,心下一沉,这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本来错的就是她,她咎由自取冤得了谁。”

“没关系吗?”莫北桥鸦羽般的眼睫轻颤,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再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简时秋见她好似又要像上次一般将自己关进那个小小的世界里去了,她便知这里大概就是她的心结所在,她虽然想知道,但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

她也不愿这人又陷了进去,手下微微用力与她扣得更紧了些,另一手捋了捋她的长发,柔声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想的了。你啊,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沉,当心以后老得快。”

“那姐姐会嫌弃我吗?”莫北桥回过神,强打起精神笑道。

“嫌,怎么不嫌。你老了,我就不要你了。”简时秋随手揉开了莫北桥眉间微微拢起的小疙瘩。

“不可以。”

“嗯?怎么就不可以了,说来听听。”简时秋柔声问道。

莫北桥:“姐姐你比我大,你得让我。”

简时秋闻言,额角直跳,这小狗儿当真是给了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当下没忍住曲指就赏了莫北桥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咬牙道:“所以,你这是嫌我老了?”

莫北桥轻呼了一声,看着简时秋的眼神,笑得一脸乖巧,“哪能呢,光怎么会老,光是永恒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历历在目。她每一天都在反复回味着,那段记忆如同流星一般在她灵魂深处闪烁着,成了支持她活下来的光。

她顿了顿,直直的望向简时秋,眼睛很亮,像是将太阳揉碎放了进去一般。

“简时秋就是我的光,我的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们朵朵再努力努力应该就可以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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