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时秋睡得并不安稳,紧皱着眉头发出低语,“你是谁…别走…”
她睁开眼,眼底一片雾色,呼吸急促。
半晌后她才慢慢平复下呼吸,双手覆在脸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刚刚那个荒唐的想法,在脑海开始回想梦里的一切。
梦里她牵着一个穿着瀚衿校服的小女孩走在路上,她白的惊人,手指修长漂亮却很凉,后来女孩坐在长椅上晃荡着双腿仰着头看着她,女孩的脸她怎么也看不清,却能感觉得到女孩在对她笑。
女孩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姐姐,这次她一低头竟看到女孩唇边的梨涡还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梦里的女孩让她莫名的熟悉和心疼,她却始终想不起她是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你是谁?”最后女孩居然从她面前消失了。
在梦里她一直都不知道女孩是谁,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她居然会觉得那个小女孩就是莫北桥,她甩了甩头,这是怎么了总是想着她,肯定是睡迷糊了。
她翻身下床去了洗手间,又忍不住的想起那一声声姐姐,她想如果梦里的真的是莫北桥的话,那该多好啊。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眉眼含笑,嘴角上扬,浑身上下每个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很开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自己脸上,她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那样软绵绵的叫自己姐姐呢。
等她再踏出洗手间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秋儿,你衣服怎么湿了?赶紧去换一件,小心着凉了。”时沅看着简时秋衣服湿了一片忍不住抱怨道。
简时秋听到耳边熟悉的抱怨声,这才慢慢压下了心中异样的感觉。
莫家老宅
“大小姐,您醒了吗?”张婶有些担忧的叫道,今天她在莫北桥门外待了很久也不见里头有回应。
正当她准备去拿备用钥匙开门时,莫北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张婶。”莫北桥远远就看到张婶站在她房门口,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爷爷等很久了吗?”
“大小姐,老爷今天起得晚,才到厅没多久。”张婶一看莫北桥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就知道她这是才从画室出来,忍不住问道,“大小姐,您这是又一晚没睡?”
“醒得早罢了,昨晚睡得太早了些。”莫北桥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昨晚她梦到简时秋了,梦里她们俩都长大了,走哪都在一起,从青丝到白发一直都在一起。她睁开眼时候,外头还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她心里开心看什么都是亮堂堂的。醒了也不继续睡了,坐了一会儿就去了画室,那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画在简时秋的身边,两个人都是六岁的样子。
六岁是她第一次见到简时秋的年纪,也是简时秋第一次换牙的年纪,画里的她还没有那道疤笑得开怀,画里的简时秋却掉了一颗牙苦着张小脸。
莫北桥想既然现实中没有办法一起长大,那在画里一起长大也是好的。
“张婶,您跟爷爷说一声,我换了衣服就下去。”莫北桥突然瞥见衣服上有块颜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张婶应了一声便下楼了。
等莫北桥再下楼时,莫中瀚已经在餐厅等着了,祖孙俩用完餐就去了公司,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回到老宅。
莫北桥从前就对自己要求严格,现在心里多了一个念想以后就更甚了。每天都忙的脚不着地,每一分钟都恨不得能对半分来用。
但她不能停下来,必须要快点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可以有资格保护她的简时秋。
在莫中瀚的教导下,不过两个月时间莫北桥就已经可以慢慢开始独立处理一部分公务了。
莫北桥成长速度比起当年她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还让莫中瀚怎么按捺得住他想炫耀自己孙女的心。
没几天莫中瀚的办公室里就聚了一帮老爷子还有几个小娃娃,京城那包括莫家在内的五大权贵世家都在这儿聚齐了,连前几年进了庙里吃斋念佛的蓝老爷子也都被拉了过来,可见莫家在这五大家里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莫中瀚一开口夸起自己孙女来就不带重样的,说的口干了就抿口茶继续说。
“诶!不是我说你这个老莫啊,说了半天,你孙女呢?”终于有个人忍不住开口了,还指了指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我这可是把孙子都给你带过来了,你这不地道啊。”
开口的人正是五个人里头年纪最大却最是沉不气的郑渊,穿着一件说是什么走秀款的花外套,要不是那头银发出卖了他还,就这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四十多。
“急什么啊,你以为我桥儿有多得空啊,且看看这个先。”莫中瀚仰着下巴,把手中的文件推了过去。
郑渊接过一看,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他都忍不住点头赞几句。还没看完就被旁边的那位抢了过去,几个人围在一起时不时赞两句亦或者对骂几句。
这会儿要是进来个人都能被吓死,里头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京城震一震的人物,现在在这里却跟半大的孩子一样,你骂一句我顶两句。
莫中瀚也不拦着,端着杯茶看几人斗嘴,好不自在。
半晌后,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吵累还是达成什么协议了,停下来齐齐看向莫中瀚。
“呦,就不争了?”莫中瀚挑眉,冲着他们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我不急,你们慢慢。”
“还争个屁!老子就说呢,上头怎么就把城东那么大块肥肉给你了。”说话的老人穿着件黑色中山装袖口绣着精致的暗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那只大手正把椅子扶手拍的砰砰作响,“你个老小子真的是好极了,一声不吭的自己先上了船,把我们老哥几个放哪儿去了!”
莫中瀚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说话的人是明烈这个□□炮仗,明老爷子早些年在军界是响当当的一把手现在退下二线来,脾气比年轻的时候还要火爆。
“是啊,老莫咱们兄弟那么多年,你一个人吃独食就算了,还让哥几个把孩子们都带来,这会儿来这么一出,不是存心当着孩子们的面给哥几个难堪吗!”梁恒通比明烈脾气好的多,这会儿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揪了把精心打理过的短须。
“可不是这个理嘛!和尚你不说两句?”郑渊抬手撞了下边上那位。
蓝竹生穿着身青色对襟长衫,手里勾着串沉香木的佛珠,上头打着精致的络子吊着块通透的玉,垂首把玩着佛珠,不急不躁当真像极了得道高僧。
“中瀚兄,言礼,言明,这两个孩子你挑一个去吧,两个都要也行,现在这个世道两个女娃娃在一起也不稀奇了。”蓝竹生对着跟前那对龙凤胎抬了抬下巴,“我们两家孩子年龄又相当,北桥又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早点定下也是好的,我们蓝家入赘。”
他语速很慢,说什么都像在诵经似的,听的人昏昏欲睡。
只是最后“入赘”两个字炸的人浑身一震,这话一出还有哪个会不晓得刚才引人争论的项目是出自莫北桥之手的。
郑渊最先反应过来把自己孙子一推,“老莫不是我说啊,年纪相仿不如找个年纪大些的,年纪大的会照顾人!”说着把自己孙子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瞧瞧多可靠!”
“爷爷!”郑溪流不乐意了,他才多大啊就要给他说亲,就算那个莫北桥再厉害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推出去吧。
“闭嘴,给老子笑,仔细你的皮。”郑渊哪里会看不出自己孙子的小心思,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郑溪流:……
梁恒通挑眉,伸腿轻踢了一脚自己孙子。
梁博羽上前对着莫中瀚鞠了个躬,“莫爷爷好,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北桥妹妹的。”他跟郑溪流可不一样,他自认为在那个年纪是做不出那样的项目的,心下对莫北桥充满了好奇。
明烈见状想起自己的儿子三十好几了连个婚都没结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电话过去就开骂:“你个没用的东西,三十好几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害老子白丢了一个孙媳妇!”
明中原:……
这又是谁给老爷子喂□□了?
莫中瀚:……
问过他了吗?他答应了吗?都在自说自话些什么?
莫中瀚皱眉轻咳了一声,“桥儿的事向来都由她自己做主,我也不愿拘着她,要如何你们自个问问她的意思。”他不想当年的事再发生在孙女身上,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自己意愿强加在孩子身上了。
话刚落门就被敲响了,好像是为了要验证莫中瀚话的真假一样。
“爷爷。”
女孩微凉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不消说都知道来人正是莫北桥了。
“快进来!”郑渊抢在莫中瀚之前开口喊道,说了这么久这回儿总算是要见着了。
莫北桥自然也听出来这个声音并不是自己爷爷的,再三犹豫后最终还是进去了。
有一种人自带的气场就是让人忍不住的惊叹与折服的,这种气场与性别无关,更与年龄无关。
莫北桥正是这种人,她本来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再加上这些日子跟在莫中瀚身边也经历的大小商战也不数少,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道疤更是给她平添了一抹狠劲。那气场连一般大人都比不上,就别说同龄的孩子了。
那几个少年饶是大家族出来的,但看到莫北桥时都生生的愣住了。
几位老爷子早就知道莫北桥长得跟她父亲极像,却不知小小年纪比她父亲当年生的还要好颜色,将来长大了光凭那张脸都能引得世家子弟前赴后继,更别说再加上她的才能了。视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势在必得,这样的孩子若是不能趁早定下,将来怕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哪里会知道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没了机会,莫北桥在见过简时秋以后就没打算给任何人机会了。
她的余生只能是简时秋,简时秋就是她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