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心电图仪发出刺耳的声音。
听到声音一直候在病房外的医生护士推着各种设备能鱼贯而入,场面混乱。
病床边上的帘子被拉了起来,莫中瀚就这样被隔绝在了帘子外头。
莫中瀚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着头,帘子那头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出来,他只听到□□一次又一次从高处跌在床上的闷响。
抢救的时间很漫长,莫中瀚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唰…”帘子被拉开了。
莫中瀚听到声音,猛的抬起头来,紧盯着来人。
“莫总,请节哀,我们尽力了。”
莫中瀚的肩膀耸拉了下去,神情颓废,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刹风云的莫总,他只是一个失去了长子的老父亲。
他最爱的儿子永远离开了他。
手上突然传来的灼烧感让莫中瀚从回忆里抽了出来,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一个文件袋被推到了莫中瀚手边,“老爷,五年了该放下了。”
莫中瀚看着手边的文件,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莫振继续道,“大爷有句话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
莫中瀚斜了一眼莫振道,“要是我不接那个孩子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先斩后奏去把那个孩子接回来?”
“是。”
“呵…这个家也就只有你有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建国后莫家还保留着封建时期的一些习惯,莫振是莫家的家生子,跟莫中瀚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知道那个孩子是莫中瀚的心结所在,他相信如果真的不接那个孩子回来,莫中瀚一定会抱憾终身,即使莫中瀚要怪罪他,他也要把那个孩子接回来。
“大小姐这些年跟大爷越发的像了,老爷不看看?”莫振打开文件袋直接把照片放在了莫中瀚面前。
莫中瀚看了一眼照片直接愣住了,照片上的小姑娘才六七岁的样子,虽然还没长开,但五官跟莫原铭有七成相似,足以窥见她长大该是如何的惊艳动人了。
莫中瀚放下手中的照片说道,“去吧,接孩子回家吧。”
莫家来接刘朵的那天风和日丽,课间,她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疯玩,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看书。
当刘朵的班主任找来时,刘朵正对着书里夹着的一张糖纸发呆,糖纸的颜色看起来有些旧却十分平整,可见被保护的很好。
“刘朵。”张芳芳站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张老师好。”刘朵听到声音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刚你外婆托人给我打了个电话,帮你请假,让你回家一趟,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去吧。”
刘朵闻言嘴唇咬的发白,眼圈发红,“谢谢老师。”声线有点颤抖。
黄佩容的身体一直不好,张芳芳知道刘朵这是在担心她外婆,看到她这个模样,张芳芳有些心疼,开口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了,电话里没有说你外婆哪里不好,只是让你回家一趟。”
“谢谢老师。”
刘朵紧抿着嘴,对着张芳芳鞠了一个躬,转身跑回教室,抓起东西就往包里塞,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好了。经过张芳芳身边时说了一声老师再见,头也不回的往校门跑去。
出了校门她跑的飞快,这估计是刘朵学会走路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了。
刘朵远远的就看到巷子口停着一辆京城牌照的黑色轿车,突然间心里好像有什么莫名的情绪喷涌而出。
是爸爸来了吗?
越靠近院门口刘朵的心跳的越快,原来短短一两分钟的路,被刘朵硬生生走了十分钟还没走完。
当她站在院门口时,她听到了里头传来外婆和陌生的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听着不太年轻的样子。
她抬起了手又缓缓放下,她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原来她是期待的,可是当她站到这里的时候她怕了,如果真的是爸爸来接她了,那她走了外婆该怎么办呢?她被这个念头压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在那扇门后,莫振站在院子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间老旧房子,他无疑是心疼刘朵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在这里跟眼前这位老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她该多苦啊。
“老太太,大小姐她…她还好吗?”这是莫振来这里以后除了说明来意以外主动开口的第二句话。
这句话在黄佩容听来特别的刺耳,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到现在问这样一句话还有什么意义。“都这么久了,花骨朵儿怎么还没回来,我得看看去。”黄佩容绕开了莫振,往院门走去。
“吱嘎”一声,门开了,刘朵终于还是推开了院门。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站着的那个男人,西装笔挺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五六十岁的样子,很明显这不是她等待的人,不禁有些失落。
“外婆,我回来了。”刘朵扭头不再去看莫振,对黄佩容笑着说道。
黄佩容看着刘朵有些湿润的额发便猜到她一定是担心自己跑回来的,伸手将刘朵背着的包拿了下来,“一路跑回来的是不是,外婆没事的。快去喝口水,歇会儿。”
莫振被祖孙俩晾在一边也不恼,他就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刘朵。
像,真像啊,这眼睛这鼻子跟大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刘朵到底是还小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问道:“外婆,那位爷爷是?”
黄佩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爸爸家来的人,来接你回去的。”她舍不得这个跟她相依为命了七年的外孙女,即使再舍不得她也要放手了,她的花骨朵儿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而不是跟着她这个老太婆受苦受累。
“那外婆呢!外婆也跟我一起回去吗?外婆不走,我也不走。”
刘朵紧紧地抱住了黄佩容,好像她一松手黄佩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眼泪拼命地往外掉。
“傻孩子,哭什么啊。外婆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愿意走了。这里啊是外婆的根,外婆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是你还小,你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应该回去的,回自己的家去,你不是说以后要去京城吗,你的家就在京城,回去吧。”黄佩容红着眼眶,替刘朵擦着泪水。
“我不要!我舍不得离开外婆,这里也是我的家。”刘朵的嘴唇被咬得发白。
黄佩容狠下心肠,将刘朵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厉声道,“你现在是不是连外婆的话都不听了?”
刘朵低着头不啃声,可却有眼泪一滴一滴的摔落在地上。
“大小姐,回了京城又不是不能再回来了。”原来一直没有出声的莫振忍不住劝道,“我给老太太备了电话,你以后想老太太了就给老太太打电话,有空了就回来看看。”
“真的吗?真的还可以再回来吗?”刘朵泪眼朦胧的看向莫振。
“真的,回去了就能给老太太打电话。只要有空就能回来看老太太。”莫振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给刘朵细细的擦着脸上的眼泪。
“那为什么爸爸没有回来。”
莫振闻言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大爷不是不愿意回来,是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莫振揉了揉刘朵的额发,用最轻柔的语调告诉她,莫原铭回不来的原因,当然去掉了那段难堪的往事。
黄佩容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她知道莫振一定隐瞒了什么,但是她不想让上一代的事情影响到刘朵,便没有戳破,她的花骨朵儿这些年过太苦了,今后只能幸福。
“回去吧,外婆会一直在这里等着花骨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