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已选择【D. 写“一个让我难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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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犹豫了好半会儿却依然不知该如何下笔。

程谨说这是一根在你屋子里发现的断指,可你觉得他说的话简直是荒谬绝伦。

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手指?你的公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可你渐渐便笑不出来了。

程谨怎么会知道你家里有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本人在你的公寓里翻找过。而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拥有你公寓出入权利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跟踪你,并且屡次将你勒死的变态杀人狂。

这个结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本来相识的人不多,唯一可能对你有仇的就只有那个变态杀人狂了,即便你并不晓得对方为何会如此怨恨你。

这么一来,你之前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这个绑架犯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小鲜肉只是被拖累了。

你感到困惑,害怕,内疚且愤怒。

但你心中的百感交集无法得到释放,只能兀自在原地苦闷地消化着这些让你上火的心情。

可无论你现在对面具男有多么不满,他的话又是否是无稽之谈,你都得做出选择。

这次的字条反面并没有写着让你“保持诚实”的字样,或许也意味着哪怕你撒了谎,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可你觉得这次回答就像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程谨能因你的回答吐露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那么这将会让你对现在的情况有个更清晰的了解。

是的,你相信对方是那个闯入你屋子的变态杀人狂,但你不相信对方真的在你公寓里搜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手指。

这无疑是在你身上泼脏水,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便十分值得探究了。

难道他是想逼迫你认错?还是想单纯地吓你?

你左向右想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只好模凌两可地写道。

「他是一个让我难忘的人。」

正当你落下句子末尾的句号时,你忽然顿住了。

在那一瞬间,无数段零碎的记忆像是被人用手指强硬地摁入了你的大脑。

……令你迷茫且无措。

你放下笔,神情恍惚地走到那根破裂的试管前,蹲下身子拾起了里头那根僵硬已久的手指,仿佛完全忘记自己前几分钟还因这根断指而隐感到害怕。

方才那些涌入你大脑的记忆告诉你这根手指的主人的确是你认识的人,而你之前回答他是你“难忘的人”也并没有说错。

这个人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被你用厨房里的剔骨刀一一剁碎。他支离破碎的内脏和血液被你冲进了下水道里,大的器官组织和骨架则被你拆分于垃圾袋里扔在距离你家十几公里以外的垃圾处理厂里。

你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意抛在了某个装着碎尸的垃圾袋里,徒留那根早已僵硬泛灰的手指浸泡在充斥着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好似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纪念品。

因此,他的确是个让你难忘的人。

他是你冷静策划后杀死的人,也是你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的继父。

*

你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境,而是回忆的片段。

但与此同时你又觉得这些飞快闪过的记忆并不真切,就好似你正隔着一层薄纱窥探着另一个人的记忆。

可你知道这只是你的妄念。

他的脸与你一摸一样,嗓音也别无一二。只是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与你迥然不同。

那是一种不屑一顾,长期游离在群众之外的冷漠。

让你无端想起镜子中的自己,那个让你琢磨不透的“他”。

这些记忆的主人公不仅是你,更是你身边那个无处不在的男人。近乎是在你看见他的一瞬间,你便知晓了他的身份——你的继父,独自抚养你长大的人。

你的继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待人处事也温和有礼,却无端透着一股诡异的微妙感。

他与你太近了,无时不刻都在和你进行肢体接触。他的晚安吻永远不是印在你的脸颊上,而是你的唇上。而他总是对你搂搂抱抱不说,还屡屡让你岔开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从未做出任何过于越轨的举动,也从未触碰你的敏感部位。可他亲吻你耳后的模样,指尖游离于你锁骨之处的触感却让你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更别提那个在记忆中那一脸麻木,表情讥讽的自己了。

记忆里的你从不反抗继父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你态度冷淡,却任他为所欲为,唯有你脸上隐约划过的鄙夷与恶心让你知道自己对于这种情况是厌恶的。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你逐渐长大,你脸上的表情愈发淡漠,那种显而易见的厌恶也被埋没在那张被格式化般的皮囊下。

你似乎对继父的肢体接触渐渐习以为常,并不再对他心生抵触。

——直到18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你刻意将继父灌醉,冷静地将其分尸并有条不絮地完成了一系列后续工作。

其他的记忆都是短暂而跳跃的,只有分尸继父尸体的这段回忆无比清晰且流畅,让你仿佛身临其境。

看着那一截截被剁得坑坑洼洼的残肢以及浴缸里飞溅的血花,一股腥臭的血腥味仿佛扑面而来,使你措不及防。

你紧紧闭上双眼试图防空大脑,可那些记忆就像是从被拧坏了的水龙头中喷涌而出的水柱,来势汹汹。

于是你只能沉默地望着记忆中的自己一步步将继父的尸体处理干净,那个被血迹点缀着的浴室一点点恢复原先的洁净。

这是我吗?你问自己,可却发现自己说不出答案。

你不能否认这不是你,可你又深深惧怕着梦境中的自己。

你觉得这个“你”冷静得让人畏惧。

——因为你下刀时的手丝毫不见一丝颤抖。

*

你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了。

你发现自己正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而眼前那滩碎片和断指早已被收拾干净,好似从未存在过似的。

你的手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意识到那张被你写了答案的白纸已消失不见,看来是被面具男拿走了。

你扶住自己有些晕眩的头,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你突然发现了丝不对劲。

这个房间原先就十分晦暗,只有窗户口处的一个光源,因此后半个屋子几乎都是完全黑着的。这也导致你基本看不清后半个屋子里的摆设,只能瞅见里头隐隐约约的轮廓。

而现在,你突然意识到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看那样子……似乎像是一个蜷缩着的人。

你被自己的猜想惊住了,却又无法继续忽视那角落里的存在,于是只得小心翼翼地朝着角落里的不明物逼近。

当你终于走到角落里时,你发现那果然是个人,只是他被麻绳绑了起来,连嘴都被堵住了,看上去似乎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你蹲下身子,去看来人的脸,却惊讶地发现这人对你而言并不陌生。

——他正是洗头小哥,盛典。

与此同时,你发现他的小臂上贴着一张便条纸。

你摘下那张便条纸,定睛一瞧。

「今天是你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想必已经很饿坏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的粮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心疼你的小情人,什么都不做。」

粮食?情人?

你只觉得这张字条上的一切都荒谬绝伦。可不等你继续思考,你便听到地板上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你下意识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视线向下移去,果然看到洗头小哥迷蒙着眼,一副刚刚有意识的模样。

这时,你选择——

【A. 沉默不语】

【B. 问他怎么在这里】

【C. 告诉他这张纸条的存在】

【D. 替洗头小哥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