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冷着脸听着儿子说完,“是世子跟你说的?”大房国公不在,都是郑氏和世子做主,郑氏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就只能是世子想出来的。
萧清微微颔首,“他说房子是我们住的,没道理烧了就让他们来翻修。”
陈氏气道:“房子是怎么烧的,他们心里没数吗?”大房这件事做得连她都看出不对劲了,居然还有脸让他们来修整房子?
萧清对妻子安抚一笑,“我没答应他。”
陈氏这才心满意足,不是抠门,如果房子是他们烧坏的,二话不说肯定翻新。可现在是大房害人,还想他们翻新,莫不是在做梦?
崔氏淡淡道:“想我们翻新,让郑雅言过来。”郑雅言就是郑夫人的闺名,崔氏显然是气狠了,才在晚辈面前直呼妯娌的名字。
萧清说:“等搬了家,就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崔氏微微颔首:“对。”跟至死不愿搬离国公府的樊老太不同,她巴不得越早离开那个地方越好,那里有她永远不愿再碰触的记忆。
她也庆幸自己当年坚持了要亲自教导儿子,没有让先国公和樊老太祸害,不然儿子长成世子那样,那才是真是人生无望了。
那些知道国公府往事的人,都
说先国公娶妻不贤,祸害了三代人,可在崔氏看来,樊老太罪该万死,先国公也同样可恶,若是没有他的纵容,樊老太怎么可能会如此?
他也不过是仗着身份便利、又死得早,才让人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樊老太身上罢了。
萧玥见父亲和祖母同样的反应,眉头皱了皱,等祖母回房休息后,她抱着儿子去找父母,“爹,大房做出这种事,你就不想报仇?”
萧清闻言一怔,随即笑着摇头:“报什么仇?家里又没什么损失。”
要换在以前,他肯定让大房付出代价,可现在女儿都嫁到大房了,一损俱损,想报仇都要掂量着,免得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陈氏也笑着抱过寅儿,逗着宝贝说:“寅儿还不睡觉觉吗?是不是又闹你阿娘了?”
萧玥见父母这态度,转念就想到了两人的顾虑,不由眉头紧皱:“你们不用考虑我,我又不住在大房。”
陈氏摇了摇头,爱怜地搂着女儿说:“别说孩子气的话,大郎君是长房嫡长子呢,这事真闹出来,对他名声不好。”
萧清也道:“你放心吧,我们没受委屈,这次搬家都是阿珩替我们操持。”
萧玥负气说:“那不是应该的吗?”他要是什么
都不管,还算女婿吗?
萧清笑望着女儿,没多说什么,该懂的女儿都懂,只是一时气不过罢了,等想通了就好。
阿珩是个好孩子,他做岳父的帮不了什么忙,起码能不拖后腿。阿珩好了,不就等于大家都好了吗?
萧玥能理解父亲的想法,但想到日后要一直跟大房绑在一起,就打心眼里不服气。要是大房对阿兄好,起码也能说得过去,大房对他又不好。
那对父子就把阿兄当攀爬的工具,既想要天和帝的扶持,又不服气阿兄占嫡长子的位置,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灌输的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
就在萧玥想着,该找个什么法子,给他们一点惩罚时,外面的人已经替她惩罚了,不过这报复手段有点丢脸,世子被人弹劾孝期养外室!
大梁允许官员勋贵纳妾,但不许养外室,哪怕在家产分割上也一样,但凡儿子,无论嫡庶,家产都是平分的。
嫡长子唯一的继承优势,大概就是爵位和祖产方面,这是为了保证全族的利益不被分割,而在父母遗产方面,他也只能跟其他兄弟平分。
但嫡子庶子继承权是一样的,外室子却没有继承权,因为他身份不被律法承认,同样官员养外室也
不行,尤其是世子还在孝期养外室。
樊太夫人虽说只是世子祖母,并不是父母,国公爷也健在,他也称不上承重孙,但身为成爵的长子嫡孙,在祖母一去世就养外室,这是绝对大不孝的行为。
因天和帝的偏宠萧珩,已经让萧家站在风尖浪头上了,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奈何萧珩以前或许还会做些让人抓得住把柄的事。
可现在他谨言慎行,连先前最遭人诟病心狠手辣,都在成亲后渐渐改了,大家想找茬都找不到,难得从他父亲身上抓到了,大家不可着劲弹劾吗?
有了许多人的推波助澜,这事一下闹大了,萧珩第一时间替父请罪,甚至连远在萧氏祖宅守孝的国公都知道了,也赶紧上了请罪折子了。
天和帝面沉如水,手握朝政多年,如何不知这些弹劾,看似只是骂世子,实则是在针对萧珩吗?
他再一次后悔,当初怎么把这儿子送出去了?而且还给他挑了这么一个蠢货当父亲?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血脉!
天和帝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第二天下旨废掉了萧涌的世子之位,但没有册封萧珩为世孙,也没有说让萧涌庶弟当世子。
郑夫人听天使诵完诏书,只觉得头晕眼花,强笑着
送走天使便晕倒了,萧涌也彻底懵了,只怔怔看着晕过去的母亲,没有任何反应。
他自出生起,就是父母的嫡长子,父亲继承爵位后,立马为他请封世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废掉的一天。
萧玥瞄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稳重地先让下人将郑夫人抬回房间,再派人去请太医令,大房被这消息震得连个主事人都没有,阿兄也不在,她至少明面上要把这些人照顾好。
萧二婶听到这消息,心中却多少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国公就两个孩子,老大被废,是不是爵位就轮到他们家了?
不仅萧二婶想到了这事,萧涌想到了这事,他愤怒地对悠悠转醒的郑夫人说:“阿娘,肯定是老二做的!他想抢世子之位!我要去告他!”
“回来!”郑夫人下意识地想喝住儿子,但说出口的话却十分虚弱,她迄今都还头晕眼花,却不得不强提着精神给儿子处理烂摊子,“不许去!不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萧涌十分激动,“他以为我不当世子了,他就能继承国公府?做梦!他不过一个贱婢之子罢了!”
郑夫人被儿子声音吵着脑子嗡嗡作响,有气无力地揉着额头说:“你让阿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