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一会要去寺庙吗?”萧玥见陈氏穿着素净的棉衣,这是她去寺庙祭拜时专门穿的衣服,不由诧异地问:“你不是昨天才去过吗?”
陈氏说:“我这次去的是城里的一家小庙,据说那里求子最灵验,我去给你请一道求子符。”
萧玥无语凝噎,自从自己怀孕之后,阿娘已经基本走遍京城所有的寺庙,但凡听说那里求子灵验的,就立刻给自己求来。她的梳妆匣里已经放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款式的求子符。
祖母和义母没阿娘这么夸张,可两人也含蓄给自己找来了许多小男娃的衣服,祖母甚至从李夫人手里拿了好几件秦誉婴儿期的小衣服。
秦家子嗣旺盛,男丁更旺,祖母觉得用秦誉小时候的衣服最招男丁。要不是秦言、秦詹年纪都大了,需要避嫌,她恨不得把这两位小时候衣服都拿来。
陈氏见女儿满脸无奈地看着她,生怕女儿多想,连忙解释说:“你要是生了女儿我也喜欢,可阿娘还是希望你能一举得男。”
陈氏重男但不轻女,不然也不会这么疼爱女儿。她只是不希望女儿再经历自己受过的苦。
无子是陈氏最大的遗憾,她没能给女儿生个兄弟出来依靠,
就希望女儿能生个儿子依靠。
萧玥安慰陈氏说:“阿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她知道陈氏心结,自然随着母亲的话说,阿娘现在比自己这个孕妇还焦虑。
萧玥不重男轻女,如果一胎得男,那是最好的,她以后就不想生了。要是这一胎是女儿,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只是估计要生二胎了。
她也不会无止境地生下去的,她顶多生三个,如果三个孩子都是女儿,她也不会追生第四个,堂兄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两人就离婚,他找别人生儿子去。
不过现在这时候,她肯定不会对阿娘说这话,不然阿娘肯定要晕过去。她也不会试图灌输阿娘男女平等思想,根本不现实,就是自己前世也没能男女平等。
陈氏絮絮叨叨地说:“对,你打小运气好,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她为了求子,做了一辈子半辈子善事,现在自己不求子了,希望菩萨把儿子给女儿。
萧玥含笑问陈氏:“你什么时候去?”
陈氏说:“我现在就去。”她本来想醒来就去进香的,没想到女婿派人叫她过来,就耽搁到现在了。
她匆匆叮嘱女儿照顾好自己后便走了,陈氏求子从来不带女儿,寺庙
人多,万一挤到女儿了怎么办?
萧玥更不会随意外出,反正这年头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
萧珩这一次出门,没有把心腹全都带走,留了几个在京城守着妻子,这些人几乎每天都要发一封密信给萧珩。
信中大部分都是京城发生的各种事,还有夹杂一些萧玥在家的琐事,看这些密信也成为萧珩一天中少有的消遣了。
宁远离京城不算太远,灾民逃难可能要走上个把月才能到京城,不过像萧珩这些装备精良的骑兵,昼夜不停地赶路的话,基本三五天也就到了。
萧珩在京城时养尊处优,可到了外面却没这么讲究,都是跟亲卫同吃同住的,这也是他虽对下属要求严苛,可依然得了大部人忠心的主要缘故。
不是说他礼贤下士,而是他行事靠谱,一个愿意吃苦的人总比酒囊饭袋更靠谱,更别说萧珩在其他方面也远比大部分人更优越,这就更难得可贵了。
禁廷尉的人一路往宁远走去,越到宁远附近,路上就越乱,时常有腐尸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一开始这些尸骸都是衣衫褛烂、骨瘦如柴,唯有肚子高高的隆起,这种一看就是逃难路上撑不住饿死的人.
可随着众人靠近宁远,
这些腐尸身上大多有刀剑伤,很多人甚至衣衫完整,这明显不是流民,而是死于械斗的人。
禁廷尉的人神色逐渐阴沉,裴彦再一次看到几具死后依然手持武器,纠缠在一起的模样,他眉头紧皱,“郎君,我们要不要在前面缓几天,再调集些人手过来?”
裴彦是萧珩手下的幕僚,按理这种外出的任务是不用跟随的,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宁远官员被清理大半,整个县城公务肯定全部停顿。
萧珩再智绝过人,也不可能一个人处理整个县城公务,所以这次出来带上了裴彦。
他也是幕僚中最年轻的一个,虽然文弱,到底还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还能硬撑着跟萧珩一路往宁远赶。
现在路上这么多尸骸,都不用让人潜入县城,就能猜到里面该有多乱了。
萧珩带来的心腹都是死人堆里滚过的,刀山火海都不畏惧,可郎君身份尊贵,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岂能轻易冒险深入危地?
萧珩淡淡一笑,“不用。”
裴彦怔了怔,恍然大悟,“郎君已经联系当地豪强?”
萧珩坐在马上,拉紧缰绳,放缓速度,让马休息一会。他们这次出来得急,一人只有一匹马,不能把马累死了,
跑上一段时间总要给马休息的时候。
众人正要下马休息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马蹄声,所有人立刻戒备望着远方。
萧珩也神色淡定看着远处,看他这神态,大家都猜到来者不是敌人。
待马蹄声逐渐靠近,裴彦可看清了为首的骑马人,他神色有些诧异,这不是杨家的人吗?郎君何时跟杨家扯上关系了?
裴彦身为京城出名的才子,虽是寒门出身,但也靠着才华结交了一批差不多喜好的才子,柳诚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他的身份跟裴彦天差地别,两人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一见如故、相交甚洽的情况,但他身边的心腹裴彦还是认识的。
这位本是杨温的幕僚,柳诚当宁远县令后,杨温特地派他去辅佐柳诚,此人行事精干、文武双全,给裴彦留下深刻印象,毕竟两人算同类人。
“大都督。”杨文看到萧珩,顿时松了一口气,勒马在萧珩面前数百米处站定,然后翻身下马给萧珩请安,“小人已经打点好了,大人随时可以入县城。”
萧珩微微颔首,“柳诚还活着?”他这话并没有贬低柳诚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疑问。
杨文微微苦笑,“郎君半个月前就受惊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