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储位之争(二)

太子在思忖良久,终于当夜悄悄离开太子府,去了杨家。他本想召岳父、大舅子来太子府商量这事,可后来转念一想,又干脆私下去杨府了。

他当了那么多年太子,虽不像萧珩那样了解天和帝,可对天和帝的脾气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感觉到父亲不喜自己太过亲近杨家。

本来身为太子,也不应该太过结交外臣,可是谁家太子跟自己一样可怜?当了那么多年太子,手头什么都没有,齐王有郑皇后替他打算,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母族人丁凋零,给不了自己什么帮助,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妻族了,这也是太子在太子妃死后,情愿扶持妻子庶妹为良娣,也不愿意另立太子妃的缘故。

就父亲最近选儿媳的脾气,自己就算另立太子妃,都不能给自己太显赫的人家,寻常的小官之女能给自己什么帮助?

且自己有了继妻,势必又要有嫡子,这不是给杨家添堵吗?杨家现在是太子最大的依仗,他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跟杨家有隔阂。

杨家也因太子的态度,对太子忠心耿耿,他们如何不知天和帝不喜太子?可是陛下再不喜,太子也是嫡长子,

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若无大错,陛下都不会无故废太子的。

是夜,杨府上主人都已经歇下了,守着大门的门房也正坐在耳房里打瞌睡,却听到窸窸窣窣的敲门声,他蓦地打了一个寒颤,睡意全无。

他侧耳倾听许久,才确定门外是有人在敲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中嘟哝着谁大半夜的敲门?吓死人了!他披衣提灯而出,在看清敲门者容貌的时候,他又是一激灵。

这位不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荣小喜吗?荣小喜和陈小福是同辈人,两人几乎是同时晋升为大太监的,只是一个伺候皇帝、一个伺候皇后。

先皇后去世前,将荣小喜派到了太子身边伺候,他是太子最信任的人,别说他现在露着脸,他就是披着罩衫,把脸都遮住,杨家门房们也能凭借他身形认出他。

门房也不急着跟荣小喜见礼,他立刻打开半扇门,让荣小喜和他身后披着斗篷的人都进来,他再关上大门,而后给两人磕头请安,“荣爷爷你怎么来了?”

荣小喜过年都要五十了,头发胡须已经全白了,他生得富态,一张脸圆圆的,总是带着讨喜的笑容,这

会面对门房,他说话依然柔声细语,“杨侍郎安睡了吗?”

门房说:“荣爷爷,这会大门都落锁了,您同贵人在这里稍候,我去叫大总管。”

门房聪明的没多问荣小喜身后人是谁,他连荣小喜的身形都能认出来,如何认不出他身后的人的身影?

只是贵人既然没露面,就说明他不想见人,门房自然不会主动说破,他还想留着自家小命继续看门。

荣小喜点点头,“你去吧。”

门房一溜烟地走了,荣小喜转身恭声问:“郎君可要歇息一会?”门房走前,搬出一张贵客专用的椅子。

太子蹙眉看着那张椅子,看着很干净,可谁知道有多少人坐过?他摆手道:“没那么娇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深夜出门,即便杨府内院挂满了灯笼,依然难掩深夜的凄冷,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低声问荣小喜:“阿喜,你确定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荣小喜点头说:“郎君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这是太子第一次深夜外出,还是瞒着天和帝行事,荣小喜自然会安排妥帖。

要是在以前,荣小喜不会让太子违背天和帝的命令,太子没了母亲,能仰仗

的唯有父亲,他本身又没有脱颖而出的才华,想要稳住太子之位,唯有靠听话和不争。

可现在随着齐王虎视眈眈,荣小喜也有点坐不住了,他不担心齐王,这位也天资寻常,若不是郑家会作秀,他也不会有这么好名声。

不过他名声再好也是对外,只要陛下一日不动换太子的心思,太子地位就稳如泰山。可谁能想到杨家会闹这么大漏子,而太子居然会如此应对?

这就不得不让荣小喜担心了,齐王平庸,郑皇后和郑家可不平庸,如果陛下厌弃了太子,郑家总有法子废太子的,所以他一定要在这件事广为人知前,将伤害降到最低。

杨温都已经睡下了,是被管家叫醒的,听说荣小喜来了,他一下睡意全无,一面让管家伺候自己起身,一面问:“是他一个人过来的?”

管家低声说:“不是,荣爷爷身边还有一个蒙着脸的贵人。”

杨温闻言顿时急了,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跑出去迎接贵人,看到站在花园里的太子时,他微微倒吸一口凉气,“老臣拜见太子。”

“岳父无须多礼。”太子对杨家人向来很和善,他上前扶起杨温

,“深夜上门叨扰,是孤的不是。”不提天和帝诸子们的才智,面对愿意尊敬的人,他们的教养都不错。

杨温领着太子进入自己内书房,同时杨家大郎君杨秀也被管家喊起来了,他亲自给太子奉茶,杨温待太子上座后,才拱手问:“不知太子前来所谓何事?”

太子神色微沉,“岳父你可知宁远县闹蝗灾?”

杨温和杨秀面面相觑,两人不明白太子为何会知道这事?杨温硬着头皮说:“老臣知道这事。”

杨温也不是傻子,太子既然点明了这事,显然是知道这事,太子虽上朝多年,可因天和帝不让他管事,他对政事还比不上臣子熟悉。

连他都知道这事,显然天和帝也知道这事,杨温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难道宁远县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不是让柳诚那小子把人都锁在宁远县吗?他怎么又让人出来了?

太子见杨温、杨秀一脸心虚,气不打一处来,“菜市口地上成县那些官员的血才洗干净,你们就敢欺君?不知死活!”

太子又气又急,这对父子敢如此胆大,显然是仗着有自己!他们怎么不想自己如履薄冰,在东宫艰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