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来有往(8)

隔日清晨,明媚日光拨开晨间的雾气,肆意散发炙热的温度。

萧府内绿荫葱葱,趋于六月夏季的即将到来。风和日丽中微微热浪透过血杉树层叠厚实的枝叶,极力摄入阴凉庭院内。

房中引燃艾香的青烟渺渺绕梁,掺和着墨石规律磋磨的轻微声响。

萧澍俯首于桌上执笔细致书写,阿金则矗立在身侧研墨。

出于好奇,阿金瞥一眼小主的文章内容后,恍悟地同时嗤之以鼻犯起嘀咕:“公子对四小姐这么好做什么呀?这才刚刚五月初呢,还有月余才到六月。您就早早帮她把农治通渠的研考文章都给提前拟写好了。这四小姐可真够好运气的,从小身边总有公子一直为她出谋划策不说,现在还得太子殿下给足排面”

“你也知道她向来最头疼的就是之乎者也,琴棋书画。这次研考文章恰好又是姐姐们谏言编写的,其内容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不如就近原则给她捷径一劳永逸,省得她一气之下若把学堂的书桌都给掀了,又让穆叔他们又费一笔钱财。”

“公子为四小姐考虑的可真够深思远虑的,但我真不知道公子图什么。一大清早起来就写到快大晌午了,这么长篇大论您说四小姐能抄的过来吗?我都还没时间腾出空来给您去煎药呢!”

手中笔尖顿了顿,他抬眼扫过立在眼前的那只出自她手的丑萌木雕小鹿。随意想了一个理由淡然回复道:“她不是说过要护着我,我理所当然能帮就帮。”

“哼!”阿金瞬间气呼呼,研墨的力道也不仅能大了起来:“还提这茬呢,昨晚公子累得昏睡不醒。四小姐和太子殿下正好一同漫步山中,沿途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惬意。他们身后还有一堆牛鬼蛇神贴身掌灯跟随保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更像是太子和太子妃秉灯夜游”

“不写了,本公子乏了。”他听后瞬间变脸,阴郁地把笔扔下按压两侧额头:“山里黑灯瞎火的,你又从那个地方看他们俩像一对?”

阿金继续愤愤“告状”:“我亲眼所见,四小姐和太子殿下并肩同行,期间太子殿下还对四小姐语气格外温柔嘱咐。而四小姐口口声声答应要照顾公子登顶,却就这样把您晾在一边让人抬了回来。公子本就体弱,这一趟登高远行消耗太多体力,不想却成了他人之美反正我就是为公子鸣不平,实在忍不住抱怨两句罢了。您若又要责罚我,还是老规矩我自己去院里对着墙站着就好了。”说罢,阿金自觉的放下墨碇,大步朝门口走了两步后却又犹豫驻足,回首望向小主。

“公子方才是阿金莫名其妙气上了头说了一堆胡话,你别在意其实吧,四小姐她人对公子真的很仗义,和那些刻意接近公子的女子都靠谱多了自从公子回府后与四小姐重聚,阿金也瞧见公子的情绪安稳甚多,不似在大郡宫中那般焦躁不安,连日噩梦,身形枯骨的说到底公子回府后和在宫中的区别,阿金承认是亏得四小姐时不时的来往和照顾所致。刚才我只是一时气不过她昨夜那般冷待公子,我就就是看不过去她扔下公子不管不顾只和殿下热络闲聊,总之就是膈应的很,大概就这样意思吧”说了半天,阿金还是没把自己真实想法表达清楚,索性挠头丧气的哀叹一声,出门找寻院墙边儿主动罚站去了。

阿金其实想说的是,习惯成自然。自己早就将四小姐也当成自家另一位小主看待了,无法再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来看待穆颜。

在门廊处,阿金迎头与一名丫鬟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多看了丫鬟两眼,见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正朝小主房中而去。

心中不免升起狐疑,什么时候公子改由他人经手煎药了?刚想拦住那丫鬟细问一番,谁知她一靠近门槛就提腿迅速闪身入了房中,速度之快让阿金都一时傻眼错愕呆在原地。

“公子,该吃药了。”房中,丫鬟将汤药放置桌面上,夹着一道听起来有些别扭的女中音对萧澍提醒道。

他皱眉盯着那丫鬟,从头看到脚打量着。一看一个不对劲,直接不客气的指出:“你是萧府里哪个屋里的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体格五大三粗的女婢。”

“我是夫人新入的厨娘,在后厨帮佣打杂的。”那丫鬟继续试图夹着声带极力贴近女声,躬身缩着调整肩膀,反倒显得身板更像门口的石狮子那般魁梧突兀:“今日不见阿金来拿药材,夫人便命我煎好送来公子房中。”

“好像你忘了有件事,我娘从不让除了阿金以外的人碰我的药方。如今太子入驻萧府,府里内外还有大郡重兵把守,你又是怎么混得进来的看来轻功了得”他冷声说着起身缓步朝门外移去,眉眼间隙则凌厉地快速辨认起对方身份。

仔细查看,那丫鬟高大健硕的体型中透露着一股男性英武之气不说,粉黛点妆的眉宇间似乎越看越像一个人的五官轮廓:“郑允?”

“哎哟,小祖宗这么快就认出我来啦,这可真没意思!”被快速认出身份后,郑允立刻舒展开原本低哑的嗓音。明显很是失落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翘腿摆弄裙摆打趣:“我还自行脑补了一场俏丫鬟调戏美公子的开场戏文呢,谁知这身女装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揭穿老底了。阿澍,你这双眼睛识人可够毒的!”

“不是我眼毒,是你这身打扮未免也太敷衍我的眼睛了吧。”虽说是精心置换的女装大佬扮相,与其混在女婢人群中不仔细看确实认不太出来郑允是男扮女装,但对于熟知他的人来说一眼看穿其真身是绝对没问题的事。

“你怎么不说你是平日阅女无数积攒的经验呢?”郑允不甘心自己造作的行头被一阵嘲讽,朝铜镜照了又照,忍不住对镜子来一番模仿搔首弄姿的勾栏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