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倒是干脆随意, 说不去就不去,但叶温余就不行了,总想着万一严琛舅舅舅妈知道, 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礼貌。
一家人消息传得也快, 会不会发展成严琛全家都觉得自己没有礼貌?
还没有正式见家长, 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吃饭时还是没忍住问严琛:“我们真的不去一趟舅舅家吗?”
严琛略一挑眉,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儿似笑非笑的味道。
叶温余不解:“怎么了?”
严琛:“没什么,想去舅舅家?”
要说想去那肯定也不是, 他还没准备好见家长:“只是觉得既然都来了, 不去一趟显得不太好。”
严琛:“没什么不好, 你见过谁约会约去亲戚家的?”
虽然但是,这么说也挺有道理。
严琛:“放心,以后很多见面机会。”
叶温余勉强点点头, 又问:“市政府登记是什么意思?是入境的游客都要登记, 还是来了巴黎才需要登记?”
严琛:“不是这个登记。”
叶温余:“表弟不是说我们要先去市政府登记吗?”
严琛勾了勾唇:“他这个登记的意思, 你可以把巴黎市政府当成国内民政局。”
“……”
叶温余默然,忽然就明白刚刚严琛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他说话时脱口而出的是“舅舅”, 而不是“你的舅舅”。
怎么会叫得这么顺口……
越想越不能想, 脸也跟着开始发烫。
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严琛为了不让他尴尬更甚, 忍着笑意故作没有发现:“外国人思维简单, 不用管他, 先吃饭吧。”
叶温余低下头就不想抬起来了。
装作吃得认真, 又努力想要寻找一个话题表现自己的淡定:“对了, 表弟怎么会在广场上卖气球?”
严琛:“学校要求, 类似我们的社会实践。”
叶温余:“可是卖气球能拿到实践证明公章吗?”
严琛:“一般是家长签字, 这就是咱们舅舅的事了。”
叶温余:“……”
叶温余:“……”
他还是闭嘴吃饭吧。
饭后下一站,他们到了埃菲尔铁塔。
白日的埃菲尔塔没有灯光表演,高大的铁塔结构更多的是让看客油然而生出肃然起敬的情绪。
还好他们住的酒店不远,房间是严琛特意挑选过的,晚上从阳台往外看,正好可以将完整的铁塔收入眼中。
1711级的台阶,每登上一段眺望台,视野随之扩大一圈,极目眺望的风景也更为宽阔美丽。
登上第三阶眺望台,叶温余扶着栏杆俯瞰整个巴黎市容,风撩着他头发轻轻晃,身后就是蓝天白云,城市广袤。
一时半会分不清是人入了景,还是景衬着人。
严琛惫懒地扬着嘴角,闲靠在叶温余旁边的位置,相机的焦点始终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白人汇聚的风景处,两个容貌出众的东方面孔自成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人多少都会下意识朝他们看一眼。
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会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特殊的磁场,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行为,两人周围却似乎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出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容不下外人介入打扰。
1月的风夹带的都是寒气,从高处一阵阵扫过,严琛伸手将叶温余的围巾整理了一下,避免有风顺着领口灌进去:“冷不冷?”
叶温余摇头,握住他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暖和的。”
游览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正当他们也准备离开时,杨谅会很掐点地给叶温余弹了个视频电话。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约会。”杨谅苦哈哈的脸出现在视频里:“主要我在家太无聊了,董希跟女朋友回的那个老家网差得要命,视频直接变成PPT。”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从后面墙上的投影来看,他应该是在客厅:“不对,说错了,我都不是在家,我直接寄居在我姐姐家帮她看孩子了,家人们,痛苦面具!”
话刚说完,就见他他身后冒出一双肉嘟嘟的手一下子将他头发揉得稀乱,一个看模样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儿冒出头来,咧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杨谅哎哟几声惨叫:“轻点轻点,一共就这么几根头发,都要被你挠秃了,以后你挣钱给我买假发啊!”
小孩儿听不懂,只管随着自己开心,人都快挂他脑袋顶上了。
好惨,确实是肉眼可见的痛苦面具。
叶温余背靠着栏杆,严琛偏头过来跟他一起看:“不是说帮堂哥带,怎么现在又成姐姐了。”
“别揪耳朵,再不听话揍你了。”
杨谅威胁完小侄女,抽空回答他们:“我堂哥他们用了年假,带孩子出去玩儿了,我姐姐姐夫一开始倒是计划要一家出国玩,购物清单都整理好了,结果工作上有急事,清单报废,孩子也丢给我了。”
叶温余夸他:“你很会带小朋友。”
杨谅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温余你捧场也捧得太假了,我这哪儿是带孩子,我这就是单方面被欺负的陪玩啊!不过你们这是去哪儿玩了?这地方没见过啊。”
他扒拉着小侄女努力扣他鼻子的手,脑袋凑近手机仔细观察:“温余你后头那条河和那个房子蛮好看!”
叶温余回头看了一眼,跟他说:“是塞纳河。”
严琛接后一句:“和夏悠宫。”
夏悠宫这个名字对杨谅来说还是太超纲了,听都没听过,不过塞纳河,耳熟,很耳熟。
杨谅:“塞纳河是在哪来着,你们出省了?”
严琛:“嗯。”
杨谅:“真好,我也想出去玩儿,下次你们出去能带上——哎,我真服了,手机你也抢,你玩你的泡泡机去行吗?”
视频一晃,杨谅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个白白嫩嫩的小朋友,细碎的头发扎着羊角辫,眼睛大大的,可爱,像洋娃娃。
叶温余喜欢小孩子,何况还是这么乖的小孩子,下意识冲她笑了下:“你好啊,小朋友。”
说完扭头去看严琛,后者接收到男朋友的眼神指示,听话照做,也对着视频说了句:“你好。”
小侄女两只手抱着手机,睁着水汪汪一双大眼睛好奇观察他们。
杨谅挤进来半颗脑壳:“她叫小笼包。”
刚说完就被小胖耦用力推了出去。
小笼包皱着鼻子瞪他,说话还带着黏糊的奶气:“你去玩泡泡机,不要打扰我跟哥哥说话。”
“哥哥?”杨谅夸张地拔高语调,听起来像有点像鸡叫:“笨小孩儿,乱辈分了,你应该叫他们叔叔。”
小笼包坚持:“就是哥哥!”
杨谅试图跟她解释清楚什么叫做辈分:“他们可是舅舅同学,跟舅舅一样大,叫哥哥是不对的。”
“一样大吗?”小笼包看看手机,再看看杨谅:“可是他们看起来比你年轻呀,我不要,我就要叫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杨谅:“……”
小孩子真的很可爱,叶温余嘴角就没放平过:“嗯,哥哥也可以,小笼包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确定?”严琛善意提醒他:“她叫你哥哥,那你就要叫老杨舅舅了,这样也可以?”
杨谅耳尖地听见了,眼睛噌地一亮,好像,也行?
叶温余:“……”
叶温余皱了皱眉,正色:“乖,小笼包,叫叔叔。”
严琛伏在他肩上闷笑。
杨谅被侄女折磨得身心俱疲,巴不得她可以抱着手机跟叶温余他们一直聊,最好能聊上一整天,这样他就能安安心心躺下睡个好觉了。
可惜愿望美好,显示残暴,严琛和叶温余的约会还要继续,短暂的歇息之后,他的痛苦也要继续了。
一天的假期很短,却在两个人走走停停间被拉长到不可思议。
他们看完了经典,熏着法国的夜景吃了晚餐,沿着塞纳河散着步慢慢回酒店,河里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光,朝远处看,有埃菲尔铁塔亮着灯光的塔尖。
回到房间,服务生送来品相不错的葡萄,严琛先尝了一颗确认是甜的,端走打算再洗一遍后再给叶温余吃。
埃菲尔铁塔完全亮起来了,和白天不一样,更现代更漂亮夺目,探照灯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了整个广场,塔身上的灯泡光芒闪烁,夺目异常。
叶温余在阳台欣赏了一会儿,打算去拿相机拍几张留念,可相机还没找到,杨谅的视频通话又来了。
“我靠我反应过来了!塞纳河!”老杨声带激动到震颤,几度徘徊在破音边缘:“你们这哪儿是出省啊,分明就是出国了!元旦就三天!你们出国了!”
叶温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对他奇长的脑回路说点什么,就问他:“要看灯光塔吗?”
杨谅不明就里:“什么灯光塔?”
叶温余翻转摄像头。
杨谅:“哎呀,埃菲尔铁塔,真好看。”
杨谅:“你们居然真的跑去了法国!”
叶温余:“……”
叶温余实在是不擅长招架情绪激动的友人,索性拿着手机去找严琛。
“怎么了?”严琛顺手喂叶温余一颗葡萄。
叶温余咬住葡萄,直接举起手机给他看。
严琛看向杨谅,口吻淡定:“做什么?”
杨谅:“你们居然跑去法国了!就这么个放屁一样短的假期!飞来飞去是不是还要转机!不累吗!”
“私人飞机可以直达。”严琛看叶温余喜欢,又喂了他一颗:“甜不甜?”
叶温余点了好几下脑袋。
杨谅:“?”
杨谅:“你们财大气粗地谈恋爱还视频问我是不是很甜?这是人干的事吗?”
“没跟你说。”严琛接过叶温余手机,又把装着葡萄的果篮递给他,叶温余才拿好,忽然脚下一轻,视线升高。
他连忙条件反射搂住严琛,就听见杨谅一声叫唤:“我焯你们——哎?怎么黑了?别切语音啊!我又不是吃不了狗粮,大不了你们亲热,放我去看塔行吗?”
叶温余知道严琛身强力壮,但也没想过强到这个地步,他怎么说也是个一百来斤的男生,严琛臂力居然好到能将他单手抱起来。
惊讶过后,他默默往嘴里放了一颗葡萄,不得不说,坐在男朋友手臂上,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体验。
“不行。”严琛抱着叶温余朝阳抬走,对着手机:“有事就说,没事就先挂了。”
杨谅:“别别,有事!”
杨谅:“就我姑妈,白天跟你们说过的,她一开始也是想去法国,还列了清单,结果因为工作泡汤了,这不是听说我有同学在法国吗,就想让他们帮忙带点儿东西。”
到了阳台,严琛放下叶温余:“清单给我看看。”
杨谅很快把他姑妈的清单发到了叶温余手机上,严琛点开,叶温余也凑近一起看,好长一列,屏幕装不下,还得下拉。
严琛都没仔细看,关掉图:“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清单太多了买不了。”
“是吧,我也说太多了,姑妈!姑妈哎!”
杨谅跑去找她姑妈传话了,叶温余喂了严琛一颗葡萄,严琛咬住了,很顺口地在他指尖亲了一下以示感谢。
叶温余抬头直勾勾看着他,直到杨谅咋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叶温余忽然勾住严琛脖子把人往下拉,莽撞地在他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
亲完了想要后退,反被对方捏住后颈,撬开齿关加深。
杨谅:“我跟我姑妈说了,只能买三个,让她挑三个出来,而且不能是大件,绝对不会需要托运的那种,可以吧?”
杨谅:“喂?三个也多吗?那两个行不行哇?”
杨谅:“怎么不说话了?喂喂?人咧?还在吗?”
“在。”严琛懒散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说什么,没注意听,再说一遍。”
杨谅:“干嘛去了?我刚刚说啊,就给我姑妈带两瓶香水……”
叶温余顶着严琛戏谑的目光,脑袋都快冒气,一声不吭抱着一筐葡萄默默退到严琛身后,额头往他背上一抵。
吃个葡萄都那么好看,他老毛病又犯了,实在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