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被围?
虞清嘉狠狠一怔, 立刻抬头看向慕容檐。慕容檐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他眼睛平静如初甚至还对虞清嘉笑了笑:“不用理会外面的人安心喝酒。”
虞清嘉听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什么叫不用理会王府外都被人围起来了, 结合如今的形势, 这岂能是意外?而且今日婚礼炮竹声、吵闹声大, 来人特意挑在这一天, 将外面的声音都掩盖住, 以致于事情已成定局才被发现。侍卫方才话说的简练, 只禀报遇袭, 但实际情况说不定要比遇袭严峻千倍百倍。
侍卫说出这句话后不光虞清嘉被吓了一跳来观礼的女眷们也全大吃一惊, 花容失色。屋里众女立马骚动起来, 窃窃交谈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甚至蠢蠢欲动, 想要夺门而走。可是慕容檐不慌不忙地坐在原处手中的酒樽晃都不曾晃上一下有他坐在这里众女虽然都想逃跑却没一个人敢动。
慕容檐转了转指间的酒一转眸淡淡地扫了礼官一眼:“婚礼还未完成, 还不继续?”
礼官吓得脸都白了乱世之中人人最为惜命他们混迹于宫廷最明白其中凶险更别说他们前两天才刚经历过一场政变。前不久慕容檐突袭邺城将皇帝软禁现在另一股势力又围困住琅琊王府显然是不满慕容檐暴政回来夺权的。礼官不关心是哪位能臣志士反抗慕容檐他们也不想知道礼官只知道对方势力一定会在王府里大开杀戒现在还不跑过一会就跑不了了。
好几个礼官都露出犹豫的神色有一个人站的离门近趁众人不备猛地拉开门往外冲。然而他刚刚跑出门一柄雪亮的刀刷地横在礼官脖子上礼官狠狠一哆嗦腿立即软了像面条一样瘫倒在地。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想要跑的人立刻收敛许多默默将脚收回来。慕容檐眼中光芒点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然后目光转向剩下的礼官眉梢轻轻一挑:“没听到我刚才的话?”
礼官们不由打了个冷战只好按照流程哆哆嗦嗦念冗长的礼辞。虞清嘉有些着急她将酒杯放在桌案上说道:“狐……殿下外面有许多人等你想来情况紧急不容耽搁。事急从权你先跟着他们出去处理外面的事吧我等在府内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补足礼仪也不迟。”
伴随着虞清嘉的话音青庐外又走来好几队人马何广也跟在人群中有些焦灼地看着里面。众军陈列在外都沉默地等着慕容檐的行动慕容檐却毫无动容语气清泠平淡:“其他事情哪有你万分之一重要。婚礼是一生大事被打断后不吉外面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等你我成婚完成。”
“可是……”
“没有可是。”慕容檐按住虞清嘉握着她的手将酒樽端起来“我答应过你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外面无论有什么都不必担心。”
虞清嘉只能按捺住着急礼官看形势赶紧唱喏慕容檐和虞清嘉根据礼官指示对拜将合卺酒饮尽。虞清嘉着急喝酒一不小心有点呛她放下酒樽心里生出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荒唐感。慕容檐不紧不慢的她倒急着赶快结束婚礼好让他去忙外面的事。
虞清嘉小心压抑着咳嗽可是眼中还是泪光闪闪的慕容檐看了她一眼让丫鬟拿来水亲自喂她喝水。虞清嘉着急赶紧压住喉咙里的痒意说:“我没事你去忙府外的事情吧外面的人已经等了许久了。”
慕容檐轻飘飘朝外扫了一眼随后回头手上依然轻轻替虞清嘉抚背:“你就这么着急让我出去?都把自己呛到了还想着外面的事。”
虞清嘉极为无奈她抬头半仰视着他眼形美丽如画水光盈盈全是呛出来的泪花:“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为了你。”
慕容檐低头看着虞清嘉的眼睛两人距离极近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仿佛其他世界、其他人根本不存在。慕容檐心中产生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他的手指挠了挠虞清嘉的下巴低头亲吻虞清嘉额头上的花钿:“等我回来。”
虞清嘉显然躲不开慕容檐的动作她非常无奈地瞪着慕容檐的背影自己伸手摸了摸下巴低声嘟囔:“我又不是猫。”
慕容檐终于离开女眷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婢女也觉得肩上轻松许多。慕容檐和虞清嘉临走时的那一幕并没有刻意避着人观礼的众位夫人面露尴尬虽然避开视线但心里也不由生出一丝艳羡。现在慕容檐走了虞清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得体地送各位夫人去客房休息。
现在琅琊王府外还被围着谁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这种时候没法离开然而此情此景也根本没人有心思继续赴宴去客房休息于主于客都好。夫人们做了多年的官宦太太这些场面还撑得下来她们笑吟吟地和虞清嘉说了客套话然后才三五成群到客房小坐。将所有人都打发走后白芷上前低声询问:“娘子可否要卸妆?”
白蓉在一边提醒:“该叫王妃了。”
白芷拍了下自己脑门说:“哎呦瞧我这脑子我向白芨银珠念叨了一天要改称娘子为王妃结果到了自己一张口就忘了。王妃您今日大清早就起来了忙了一整天用不用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放松放松?”
虞清嘉摇头:“不必。虽然不知道他今夜还回不回来但是若他回来我却更衣睡了恐怕不好。我说了会等他回来不碍事的。”
既然虞清嘉这样说白芷等人当然不敢有异议低头退下。虞清嘉今日盛装打扮脸上妆容精致发髻上也簪满珠翠。这样一身美则美矣但是沉重也不遑多让。虞清嘉拖着长长的衣摆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长久凝望着外面的天空。
慕容檐自从占领邺城后邺城风声鹤唳局势紧张不断有人被下狱全京城都笼罩在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即使慕容檐是前太子的儿子即使前太子是被冤死的但如今皇帝毕竟是常山王常山王一系才是真正的正统。慕容檐虽然以清君侧的名义杀了尹轶琨控制了内宫外廷但是在以维持正统为己命的臣子们看来慕容檐依然是乱臣贼子他这个代朝郡王之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真正有资格参政议政的乃是皇帝的亲生众儿子们。
天空中铅云密布晦风阵阵将虞清嘉的衣带吹的四下翻飞。虞清嘉长长呼了口气特意选在大婚之日起兵可见对方预谋许久有备而来。虞清嘉并不担心现在王府的处境看慕容檐的样子他对此也并不是毫无预料谁算计了谁尚且不知。虞清嘉真正担心的乃是王府被围一事的后续。
慕容檐掌权后手段不可谓不冷血残酷然而以暴制暴终难长久虞清嘉怕的是其余臣子和百姓对慕容檐心存不满借题发挥慕容檐再次用铁血手段镇压引得更多众怨。循环往复渐渐不可收拾。
琅琊王府灯火一夜未熄此刻宫城内也没人睡得着觉。
皇帝靠在塌上似乎身体病弱不堪折磨时不时低头咳嗽。宫女跪在塌下在一次剧烈的咳嗽后宫女将铜盆端到皇帝身前俯身举过头顶供皇帝净手。
皇帝脸上没什么多余神情沉默地撩水洗手然而他的眼睛却似有似无地扫向殿外。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帝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光芒根本不像刚才病怏怏的模样。
穿着红衣黑帽的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进殿就失力跌在地上声音哆嗦:“陛下三殿下三殿下他”
皇帝猛地从塌上站起来:“三郎成功了?”
太监终于缓过这口气一股脑将话说全:“陛下三殿下的计划被人发现了刚刚暗探拼死将消息传进来说他已经在进宫的路上请陛下保重务必咬死了什么都不知好保全剩下之人。”
“什么?”皇帝身体一晃踉跄跌坐到塌上他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明明万无一失他怎么会知道?”
“我如何会得知还多亏了二叔您。”
皇帝听到声音猛地一怔他下意识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憎恨随机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外放又强行收敛起来。但饶是如此皇帝眼中都残留着恨意。
慕容檐一身大红锦衣腰带上系着蔽膝配绶衣摆重重叠叠他走路不急不慢一路走来悠然雅致和他身后全副铠甲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的场景奇异却一点都不违和。
皇帝用帕子掩唇咳嗽衣袖宽大将他半张脸都遮住了:“侄儿今日大婚之喜怎么在新婚之夜扔下新王妃不管反而跑到宫里来了?”
慕容檐挥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将一个死狗一样的人扔到地上。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忍不住“啊”了一声。
慕容檐带来的正是先前给他传信的暗探。
“二叔病重我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没有押着你出席婚礼任由你在内宫养病。没想到我顾念亲缘二叔却一点情面都不看。你可给我送了份大礼啊。”
皇帝见事到如今也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也放下袖子冷笑道:“慕容檐这就是你的报应。你这种人无心无情不知人礼纲常刚一出生就该被掐死留你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错误。你以为控制了我就能称王称霸吗做梦。”
红衣太监看皇帝状态不对小心翼翼地喊:“陛下”
皇帝不管不顾看着慕容檐快意地笑:“没想到你竟然破了大婚之围是朕低估了你的警惕心。可是你以为朕只做了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