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马车内,萧宇脸上不动声色,但他心中的焦急与东方老如出一辙。
“怎么还没到……”
萧宇嘴中喃喃道,那声音细微,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一旁的小顺子似乎隐隐听到了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本想去问,但见小王爷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车厢之内,也便闭上了嘴,随着小王爷的视线向外望去。
突然,那边传来了对方劲装大汉的齐声嘶吼:
“陷阵营,死守!死守!死守!”
那声音洪亮如雷鸣,惊起了附近树梢上的飞鸟。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见东方老突然离开了原本也已经结成阵列的侨民武装,缓步向着对面走去。
小顺子感到不解,他见到小王爷也正眯着眼,眼中同样带着不解,而见到此情此景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感到不解。
只见东方老走到两支对峙队伍的中央,那些劲装大汉的注意力都同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长枪也都微微转变了角度,指向了他。
“陷阵营嘿嘿死守嘿嘿”
东方老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压得很低,似乎是在笑但又像在哭。
总之他笑得很难听,这让对峙的双方都摸不着头脑。
突然,东方老不笑了,他眼神中却满含着失望与愤怒。
“堂堂南朝精锐,陷阵营,不在战场上杀敌报国,却在这里做看门之犬,欺压良善,助纣为虐,若是王爷看到他一手调教出的帝国精锐在这里把门,不知该作何感想,你们不羞愧吗?”
东方老的怒骂显然起到了效果,他并没有点破哪位王爷,但那些结阵的汉子们一个个皆满脸羞愧,互相望了望身旁的弟兄,原本坚固的阵型便略微有所松动。
但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似乎对他们很是熟悉,居然一下子说出了他们的底细。
“别在后面偷偷摸摸的了,给老子滚出来,王爷的陷阵营用在这里,真是丢老子的脸,丢王爷的脸!”
这句话让那些劲装大汉皆感瞠目结舌,纷纷猜测眼前这人是谁。
那些原本平举指向侨民的长枪或者抬向了半空,或者指向了地面,有些人已经自发地将环首刀收回进刀鞘。
对面阵列中央位置,有人突然发问。
“你……你是何人……”
“让秦颐出来说话!”东方老大声喊道。
对面之人这时候纷纷将武器收回,他们面面相觑,但面容中都有难色。
“秦颐!秦颐呢?”东方老继续问道。
之前说话那人往前站走了两步,一拱手:“敢问阁下是何人?”
“你是何人?可是咱陷阵营的兄弟?”
来人面露惊异,“陷阵营”这个名字如烙铁般深深烙印在在场这众多兄弟的心中,历久弥新。
“正是!敢问阁下?”
“在下东方老!”
“你就是东方将军!”那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异,“咱们陷阵营第一任统制!”
“正是在下!”东方老拱拱手。
对面的几十名大汉中立马迸发出了一阵惊呼,原本紧张的阵列此时也松懈了下来。
东方老见这些大汉如此表现,不禁皱皱眉。
“陷阵营乃军中精锐,为何却在这里做那看家护院之事?”
只见对面那人表情马上黯淡:“东方将军有所不知,陷阵营……陷阵营早已不在了,两年前宛城一战都已经消耗殆尽,秦将军也在那场大战中阵亡,娘的,兄弟们死得真是冤枉,若是指挥攻城的是咱们王爷,而不是那庸才薛元嗣,三千陷阵营将士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就剩我们这不到一百的弟兄,还窝在了这鬼地方。”
“秦颐阵亡了?”东方老一脸震惊。
对面那人无语,使劲点点头。
东方老叹息一声,那年的宛城之战他有所耳闻,后来听说那场大战打得惨烈,齐军将士的尸体都塞满了护城河,三万守城魏军战至最后,也仅剩不到两千。
却不想薛元嗣贪功冒进,最终不禁错失了战机,还葬送了齐军仅有的百战之师,有万人敌之称的秦颐也在宛城高耸的城墙下殒命。
“你是何人?”东方老问道。
对方一拱手:“小将王忠,原陷阵营什长……”
“王将军。”东方老回以一礼,“你等既是我陷阵营旧部,之前一战便是误会,虽各有伤亡,但看在东方老的面子上,便各自作罢,好生抚恤各自家人。”
王忠眉头皱了皱,他看了眼身后弟兄,又看了看哀鸿遍地的侨民,默默点了点头。
“王将军,还请你带着弟兄暂时撤出这里,我等要进里面搜查。”
王忠立马面露难色。
“东方将军,你为何非要进这宅子不可?”
“我家一小侄贪玩,误闯内院,一直不见归家,现家人着急,便遣我等前来要人。”
“里面并无小儿。”王忠笃定道。
东方老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王将军,那小童确实就跑进里面再没出来,若你不信,我等进去搜查一遍便知,请让弟兄们让开,我等死伤那么多人,进去搜一次又何妨?快快让开!”
那王忠没有动,一只手按在东方老的肩上,眼神凝重。
“东方将军,别说一两个小童进来了,就是一百个小童都在这里失踪了,一两百个冤魂倒在了门外面,这里面也不能进入,这是为将军好,也为那些还活着的弟兄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莫再打里面的主意了,这地方不是一般之人便可随便进入的,若一个不小心,我等兄弟的性命,将军你本人以及你所带来的这些兄弟,甚至家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老瞪大了眼睛:“这里是何地?”
王忠郑重地向东方老行了个军礼。
“东方将军,这是何地不是你我能随便打听之地,我和陷阵营这仅存的不到百名的弟兄奉命驻守前院,后面是什么,我等也不知道,也不会放任何人进入,请将军三思,莫因一人,再让更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东方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突然就在这时,一辆乌蓬马车转过了一条街巷,向着这边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