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每一秒钟都是生与死的区别,所以忍者只有永远保持警惕、留有余力才能最大概率的避免走入极端的情况,进而生存到最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面对的情况,每个人也都有自己要经历的事情,所以就算羽生也不可能没心没肺到认为纲手先前的时候那样不计己身的帮助他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除非他真的没脑子,或者自私狭隘到了极点。
羽生并不是那种人,所以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纲手给他的感触真的很深。
而且真要是比较起来的话,羽生觉得自己付出的东西与收获的回报是有点不成比例……他觉得自己能给出的东西很少,但得到的东西太多,这甚至会让他感受到一些心理压力。
当然了,他的这种计较很大程度上得说是不太正常的,感情毕竟不是买菜。
而且更重要的是羽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缺乏足够的认知……有些事情他觉得那是自己的举手之劳,只是小事而已,然而那却会对纲手产生很大的影响。
要不然所谓的情愫是怎么来的呢,这个世界上本就没那么多的无缘无故。
但如果把视角和立场转到纲手这边来的话,就会发现,对她来说把自己的查克拉分给羽生也只不过是一件“不过如此”的小事情,就如羽生不记得的自己做过的那些小事情一样。
所以这一来一回,所酝酿出的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粮了。
……
三人组返回木叶的当天傍晚,羽生在结束了木叶与东线兵力调遣的工作之后,又来到了湿骨林之中。
如同他对纲手说过的那样,他在先前的战斗之中使用的新忍术,确实是那种最需要极限细致的查克拉控制的忍术。各种意义上来说,它其实比羽生先前的五种查克拉模式难度更高。
毕竟羽生的禁术强调的是“强度”,查克拉要多刺激有多刺激,然而这个新的忍术要求的则是对查克拉细致入微的控制,两者的思路、要求与强调的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与禁术所带来的身体损害相比,羽生的新忍术对于他带来的负担都是柔性的,它属于操作压力……而考虑到自然能量的特别属性与对忍者身体的增益的话,确实猛嘬几口自然能量就能极大缓解他的症状。
毕竟现在羽生已经能够短暂的承受的住那种能量了。蛞蝓的仙术教育堪称折磨,长期下来,现在的羽生也终于能算作是一块粗胚了——大致的基础算是已经有了。
而在羽生在湿骨林呆了一段时间、准备离开的时候,纲手也出现在了这里。
战争还有别的因素,让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
所以它是值得珍惜的。
此时纲手已经换上了日常的私服,右臂腋下夹着一支单拐支撑着她的行动,而葱白的小腿与脚掌就那么露在外面。
确实,对现在的她来说多穿一只鞋子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三代火影的会,开完了?”羽生看到了纲手之后,露出了笑容。
有他在的话,纲手的拐杖就没什么用了,于是两人就这么在湿骨林之中漫步了起来——怎么说呢,因为身上的伤势,纲手终究还是成了马里奥。
但羽生也不亏,两人之间肯定不至于连这点肢体上的接触都小心翼翼的……而且某种结论羽生在十多年前就确定下来了……
“如果要背的话,我还是希望背的是十年后的你。”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也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两个人得算是自然而然,还是阴差阳错。
“嗯,感觉猿飞老师把我们叫回来的意义不大,甚至缺乏必要性,他说的无非是一些老调重弹的事情,什么在战场上好好表现之类的……”纲手这样说道,她好像没有理解到三代火影的“苦心孤诣”。
“不,实际上三代目对你们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不过现在的你还不是很明白而已。”
羽生无疑是整个木叶最好的好人,所以他帮忙替三代火影解释了一句。
就冲这句话,三代火影至少应该给他补发半年的工资……现在在纲手那里,羽生的话比三代的话有效的多,这大概就是养女儿的老父亲的悲哀。
但纲手却把自己的关注点放在了别的地方,“你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我懂猿飞老师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有些没必要而已。”
这话偏颇了,羽生必定不能把纲手当做小孩子……小孩子哪有她这样的压迫感。
“我听说了,你那边先前遭遇到了三代水影,身上的伤也是那时候造成的……水影,很难对付吗?”
“确切的说,我是当时是被偷袭造成的伤势,缺不缺德吧,一村之影居然偷袭一个上忍。”羽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伤势的来源。
至于缺德的问题,纲手倒觉得没什么缺德的,羽生不正是一个值得这么对待的忍者么。
“不过水影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但比较起来的话,你们那边要更小心雨隐的山椒鱼半藏,比起实力方面,半藏这个忍者尤为狡诈阴沉的性格才是更值得警惕的,他很棘手。”
从目前看,半藏应该是年轻的三忍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所以羽生这样提醒道。
对于这种关切,纲手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且……以后你没有必要做先前那种高风险的事情,虽然我当时的伤势颇重,但有你存留在蛞蝓那边的查克拉就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了,消耗大量的查克拉让我完全复原,其实是一件效费比挺低的事情。”
羽生最终还是提到了这件事情,尽管他非常感念纲手的行为,但绝不提倡她的做法,他希望这是“只此一次”的事情。
不过……把少女的心意用效费比来形容,不得不说羽生也真是个人才。
他的话虽然很柔和,但隐隐有批评的意思,于是纲手跟着有点小情绪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这人难道理解不到么?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不要做这种让我担心的事情,照看好你自己其实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可能是求生欲吧,让羽生在后面补上了一句人话。
于是纲手的小情绪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她的心情跟着活泼了起来。
可惜她没有大蛇丸那样的脖子,否则的话刚刚真应该把脑袋伸出去,看看羽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纲手的手臂绕着羽生的脖子,而她的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时候只要羽生稍稍回头,那他的脸就能碰到一双柔软的唇。
然而他没有。
“羽生。”
纲手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夜色很亮,天空很透,群星很低……”
极其的、糟糕的回答。
理论上,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咬人了,而且木叶法庭会对她的行为给出非常有利的定性——不是恶意伤人,而是正当防卫。
所以她真的咬人了……
战争是一件温度很高的事情。
湿骨林也是。
“等我先往前走几步。”
散步可能有点累了,羽生走到了一个矮丘上,接着在上面的一棵大树旁边缓缓坐下。
背着的人变成了抱着的人。
羽生背靠着那棵大树,双腿撑着纲手身躯,以至于不让她触及半分尘土。
这时候,纲手是有些紧张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如果接下来羽生往后退一步的话,那么两个人之间的裂隙很可能就是永远的东西了,而羽生的想法终归是她猜不透的。
羽生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需要“回答”的,然而喜欢或者爱,这样的词眼他大概这辈子都很难说出口。
他一直在眼望星空,沉默了一会过后,这才说道:
“小纲手……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
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注)
但是……
我从来就没有太阳,但如果这份值得珍视的光最终变成了太阳,那它对我而言还是一如往常么……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这些话,让纲手跟着沉默。
“羽生……”
纲手低下头,但随后还是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她想好了话该怎么说,“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前面的已经足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确定的东西,但你好像有点过于纠结了。
然而你能说出来的话,不就是那些事情已经确定下来的部分吗,所以凭借这些,还不足够么。”
纲手虽然也有少女的羞怯,但她的性格里少有扭捏的部分,反倒是其他人有时候太过纠结。
羽生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纲手的脸就这么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月亮与更远的恒星,在夜空之中垂下了柔和的光,以至于远处的天空变成了黄金般的色泽。
天幕与大地相连的部分里,有着足以让人沉醉其中的清泉。
远处的峰峦,以傲然的曲线起伏着。
然而一切都收拢起来的时候,又是格外的曼妙。
当精致到无与伦比的景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时候,反而一切的称赞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羽生的回答是……
一个亲吻。
在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