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善舞,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胡蕴之在这方面要比他强多了,但是他还是重庆方面通缉的要犯。
一旦被军统抓住了尾巴,想立功的人绝对不少。
只不过当初他刺杀老蒋误中副车,差一点儿打死附逆的汪兆铭,现在却成了有“远见”的行为。
如果现在再以这个罪名通缉他的话,那岂不是说重庆方面还承认汪是国民党的二号人物?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刺汪”案只是一个意外,胡蕴之目的是老蒋,这也后期老蒋下令军统暗杀“九哥”的导火索,毕竟双方积怨太深了。
喝了几杯酒,跟那医师公会的主要几个重要人物客套了一番,沟通一下感情,算是增强了一下认识。
受不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的热情,陆希言以不胜酒力的理由中途告辞离场。
在他走后,不免惹来不少人的议论。
……
“回来了,不是说参加医师公会的新年茶话会吗,怎么一身的酒气?”孟繁星接过陆希言脱下的大衣,微微蹙眉道。
“哎,说是茶话会,其实就是一个酒会,喝酒,跳舞还有就是自我放纵,那些洋人咱不管,不过咱们自己就有些过分了。”陆希言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伸手接过何小芬递来的开水喝了一大口,并且道了一声谢。
“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氛围,找了个借口就回来了。”
“那你还去?”
“总不去的话,人家该有意见了,说你有点儿本事就瞧不起别人了,再不就是架子太大了……”
“这样的酒会应该有不少漂亮女孩子吧?”
“有,做医生的,那不说是年少多金,起码是吃喝不愁,钻石王老五不少,所以,今天晚上上海滩起码有一小半儿的交际花都去了,真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陆希言哈哈一笑。
“就没有女孩子看上你?”
“我一个有妇之夫,她们怎么看上我?”陆希言道。
“你被医师公会增选为理事,这事儿你知道吧?”孟繁星莞尔一笑,她知道陆希言不是那种人。
“刚知道。”
“你知道你是怎么会被增选上的吗?”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上一次医师公会让我去开什么会议,我以工作繁忙为理由,给推掉了,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陆希言问道。
“你这个理事,是有人暗中操作,帮你推上去的。”孟繁星叹了一口气道,陆希言对自己本职领域内的事情关心的太少了。
“什么人如此好心?”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是医师公会的会员,但我们做药品的,跟医生打交道肯定少不了,医师公会决定增选一批理事,本来你是没有资格的,但是最终却在提名名单上见到了你的名字,而入选更是很戏剧化,你的票数居然超过了另外一名医生,他落选了。”孟繁星道。
“梅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陆希言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而孟繁星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清楚,尤其他手上可掌握的情报资源和力量远远的超过孟繁星。
“只要你的事情,我都细心留意,而你,对这方面的荣辱得失并不太关心。”孟繁星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想多关心一下你。”
“梅梅,你对我真好。”陆希言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也许最朴实的语言才是最真实的。
“希言,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好好的,白头到老。”孟繁星依偎着陆希言怀里,轻声说道。
“会的,我们一定会打败日本侵略者,还会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然后一起白头到老。”陆希言一脸憧憬地说道,“我们还要生好几个孩子,至少也要一男一女,这样凑成一个好字。”
“对了,今天闫磊跟我报告一件事,他擅作主张,买下了静安寺安南路的一家诊所,开设安平大药房沪西分店。”孟繁星忽地说道。
“这事儿你拿主意就好了,你这个总经理比我做的称职多了。”陆希言有些心虚的呵呵一笑。
闫磊是奉他的命令去收购益民诊所的,但这个事儿不可能瞒着孟繁星,只能用先斩后奏的方式。
“你不知道,他没跟你汇报吗?”孟繁星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跟我提过,说是手下人发现这个诊所转让,地段不错,对方急用钱,价钱合适,就过去看看了。”陆希言道,“如果真的好的话,买下来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以为,你是让他买的?”
“闫磊也算是公司高层,我想他有这个权力做这个决定,再说,他不是事后马上跟你汇报了吗?”
“希言,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知道这个益民诊所的,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丽瑛姐的母亲生病,就在益民诊所看过病,以前她经常去拿药,跟段益民大夫很熟悉,这一次段大夫出事儿,很多受过段大夫恩惠的人都想帮他,我也想过帮忙,只是……”孟繁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陆希言听出来了,段益民的事情,孟繁星早就知道了,并且蓝丽瑛跟段益民夫妇过去的关系熟悉。
难道说段益民是孟繁星、蓝丽瑛这条线上的人?
不,不太可能,既然是过去的关系,那么说,蓝丽瑛现在跟段益民夫妇没有组织关系,甚至段益民和蓝丽瑛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如果蓝丽瑛不知道段益民的身份,她也不会跟孟繁星说这件事。
因此,陆希言判断,蓝丽瑛可能知道段益民的身份,但段益民知不知道蓝丽瑛就难说了。
段益民是绑架还是被捕,现在还无法证实,从表面信息看,是绑架,但绑架者的行为又不太符合逻辑。
孟繁星是有地下工作纪律和原则的,像“段益民”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她用秘密电台向家里报信已经是违规了,如果再直接参与进去,那就是严重违纪了。
因为这么做不但给段益民以及营救工作带来麻烦,而且也会给她的安全带来隐患,做地下工作,得有大局观,纪律是最后一道保障。
因为这些纪律和经验都是前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段益民就算不是地下党员,但起码他跟上海地下党组织关系密切,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需要将损失降到最低,这个时候上赶着凑上去,那不是让敌人逮个正着吗?
但是闫磊这一突然自作主张,让孟繁星都吓了一跳,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有人替他做了?
她得到的消息是,组织上正在积极寻找和营救段益民大夫。
但至于怎么营救,她丝毫不知。
在公司,闫磊是她副手,专门处理日常事务,在家里,闫磊又是管家,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他的真实身份,孟繁星多少知道一些的。
难道是组织上通过“铁血锄奸团”营救段大夫吗?
这并非没有可能。
问题是,丈夫陆希言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这些问题她都不能问,在某些事情上,她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组织机密,就是夫妻之间都不能说。
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了,毕竟,组织上能同意她跟自己结婚,这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当然了,这也可以是出于工作和现实的考虑,以及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你是担心公司盲目扩张,资金流断裂吧?”陆希言道,“你有这个担心是对的,不过,有些时候机会在你眼前,不抓住的话,等到机会溜走的时候,可就后悔了,我想闫磊自作主张也是有他的理由的,不是吗?”
“希言,你说,我们挣这么多钱做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孟繁星问道。
“第一,赚钱并没有错,没有钱,小到我们无法生活,大到我们买不起枪炮,保卫不了国家,我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第二,赚钱也不一定是为了追求名利,有钱的话,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救济穷人和帮助有需要的人,第三,我们不发国难财,不做黑心商人,不压迫工人和百姓,我们每一分钱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当然,你要说走私违法,可那是对国民政府而言,我们一家人吃喝穿用,能耗费多少,那多余的财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最终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陆希言解释道。
“希言,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孟繁星惊讶道。
“如果没有坚固的篱笆,我们能挡住豺狼吗?”陆希言正色道,“就算我们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如何,还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被你熏陶这么长时间了,这点儿道理我还不懂吗?”
“希言,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梅梅,要没有你,我充其量就是一个诊所小医生,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陆希言道。
“你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闫磊这个事儿,就当成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你不用去多想,该怎样还怎样。”陆希言道,“我会提醒他的,以后这一类的大事儿,一定要先请示,再做决定。”
段益民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须马上解决,现在段太太已经筹措到绑匪要求的赎金了,相信应该很快就会联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