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说得对。”甄子月觉得高岚像以前的自己,想什么说什么，但比那时候的自己，又多了点儿。
是什么呢？
“走，咱们回去露个面，继续南行，找个大一点儿的镇子落脚。”高岚嫌弃村子不够繁华,想买的都买不到。
村子里的人对两人千恩万谢,唯有梁公子心事重重。高岚没有多说，拉着甄子月离开了强行送礼物的村民。
两人来到一棵树下，与周边的树一样，没什么不同。
只见高岚蹲下,在地上画了个阵法图案，泥土竟然漂浮上空中，很快，地上出现了个深坑。
“酒？”
“恩,从前埋的，”高岚把里面的两个酒坛子提起来,“千年之酒,世上仅此两坛。”
甄子月当然不信,见高岚把在树后打瞌睡的懒葫芦拉过来，打开懒葫芦的塞子。
“……”
“我试试,看他半人多高，一定能装不少。你这仙宝真有用，酒装进去,带在路上喝。”
懒葫芦奋力挣扎，高岚抱住他，把一坛子酒强行灌了进去。
甄子月如今已经能与懒葫芦取得微弱的感知，懒葫芦十分不情愿，但好像也没有害处，装下一坛子后，不再反抗了，默默的等高岚把第二坛子也装进去。
“到底能装多少？”高岚敲敲懒葫芦的肚子。
懒葫芦东倒西歪了一会儿，恢复到小宠物的姿势，跑到甄子月脚底下诉苦。
小草妖也边成人，抓住甄子月的袖子，绿眼睛满含泪光，仿佛在说，主人，你家仙宝跟妖奴都被欺负了，你难道不管一管吗？
高岚跳过来，做了个鬼脸把三个妖宝吓走，可怜兮兮，“我要是被欺负了，你会管我吗？”
高岚的笑，很温暖。
两人走到天黑，看见了镇子的光源。镇子比村子大了很多，两人刚刚踏进镇子，两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们。
很快，十几个汉子，堵在路中央，把甄子月与高岚拦住了。
“你们……”
“仙人您忘了我吗？我是大虎啊！这个镇子的镇长！上次我们镇子闹瘟疫的时候，是您跟另一个仙人，给我们带来了神药，救了我们所有人。当时任我们怎么问，您都不肯说您的名字，只说你们是九天星云海的弟子，奉师命帮助我们，您是我们镇子的大恩人啊。”
高岚站住，面上透着迟疑。
“您当时拿着一把剑，您身边的那个仙人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的笛子。”壮汉形容说。
“是吗？”高岚闪闪眼睛。
甄子月则惊讶的看着高岚，“你是星云海的弟子？”
“我……”高岚摸摸后脑，“大概是……其实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我是哪家仙门的。”
如果高岚是星云海的弟子，怎么会不认识他？当时救他的时候，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吧。难道从相识到现在，高岚都在与他演戏？他是九天帝尊派来监视他的？
甄子月苦笑，太可怕，如果那样实在是可怕，他后退两步，嘟囔说，“我先去找住的地方。”
“喂……你……”
壮汉忙拉住高岚，“恩人，恩人，您快快出来见见我们镇子的邻里乡亲吧。当年你们走后，我们镇子不少人都立了长生碑，大家很想念你们，救命之恩，我们得记一辈子。”
高岚被一群人围着，问这问那，很久才得了机会挤出来。
甄子月已经找好住的店，高岚跨进店，老板怎么也不收钱了，说是恩人随便住，爱住多久住多久。
敲敲门，甄子月说了句，“没锁。”
高岚进屋，随后关上门。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甄子月靠在窗前，很久才问，“你认识洛溪，是不是？”
“洛……溪……”高岚认真的想了想，“不认识。”
竟然还在说谎，“刚刚他们形容的，星云海弟子，腰间别着黑笛子的，不是洛溪是谁？”
“腰间别黑笛子的人可多了去了。我真不认识他，这个没骗你。星云海千千万万弟子，我怎么可能都认识？阿月，其实我在星云海呢，混的也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总被打发出来给人行医施药呢？”
高岚打死不承认，甄子月不想理他，偏偏高岚躺在他身后赖着不走。
甄子月假装睡觉。
高岚问，“那个姓洛的，你跟他很熟吗？”
甄子月恩了声，“算是吧，懒葫芦是他送我的，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看来是很熟了，竟然把那么厉害的仙宝送你。”高岚的语气不怎么友善，“换做是我，才不舍得，把自己的家人送给外人的。”
同修的仙宝，就跟家人一样，甄子月明白，如今他也不可能把懒葫芦送出去。当时洛溪情急之下，而且懒葫芦当时除了逃命啥都不会，还没有显出如今厉害的一面，加上洛溪那么多仙宝，不差这一个两个，才送他的。
“洛溪是九天帝尊的亲传，九天帝尊看中他，日日带在身边，你说你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你之前说你是很久没离开家乡的散修，又有人说你是星云海的徒儿，你究竟是谁？”
“你气我？”高岚爬到床上，半跪着凑近甄子月，“气我骗你？”
“走开，我讨厌骗子。所有人都骗我，我以为世上只有你不会骗我，”甄子月爬到另一头，避开高岚，“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
“比朋友好那么一点点，”高岚做了鬼脸，“对，我是骗你，因为我怕说真话，吓死你。”
“那你到底是谁？”
甄子月想生气，又有有点害怕，他刨根问底，高岚一走了之，他一个人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他已经习惯跟着高岚走，甚至认为以后会去高岚所说的那个家，反正北琊山回不去，域内仙门容不下他，他没别的地方能去了。
“重要吗？”高岚翻过身，一手托着脑袋，“我就是我，你眼前的这个，你摸摸看，还活着的。”
甄子月又问一遍，“你到底是谁，我也不能说吗？”
“还不能说……”高岚为难，继而说，“这样，等你能自如掌控啻苓石力量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我是谁，之后再不与你说谎，行吗？”
“若我一辈子学不会，你就瞒我一辈子？”甄子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没错，你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我瞒你的所有秘密，就赶紧努力修炼，争取早一天把魏金期的功法学到手，我等着那一天。”
甄子月不再问了，以他对高岚的了解，就算把刀架在高岚脖子上，高岚也不会告诉他。他只是生气高岚骗他，并不执着于高岚究竟是不是星云海的弟子，想想就知，九天帝尊若是不放心，派来个弟子监视他，也该找洛溪那样的。
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个小葫芦，肚子上也有个懒字，但是只有巴掌大小。
高岚从哪里弄来个跟懒葫芦一模样的缩小版？
高岚顺着甄子月的眼神看过去，“我忘了跟你说，懒葫芦会变小。咱们本来把他藏在山洞里，但刚才他自己跳到人群中间。虽然变小了，但这个字不会错，打开盖子，里面的酒香也不会错。”
说着，懒葫芦从桌子上跳到甄子月的怀里。
“它……”
“缩小了也好，以后带着方便。”高岚想着他的酒，“还可以放大吗？”
甄子月用手摸了摸。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让懒葫芦变大。
“哈哈，有意思，”高岚指着变大的懒葫芦，“世上仙宝多多，葫芦我只见过这一个，洛溪一定后悔死把它送给你。”
甄子月暗想，仙宝坛子才不会后悔，他那么多仙宝，不赶紧送出去，将来很可能反噬自身。九天帝尊难道就放着不管吗？
由于门口感恩的人太多，两人只好让双胞胎小妖出去找吃的。小草叶从窗户飞出去，不一会儿，又拖着两个包裹飞进来。包裹里有糕点，包子，牛肉干等等，拿来的时候顺手放了银子。
高岚的恐吓式教学，成果显著，小草妖的法力，比从前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数量级。
极北雪草最大的用途是炼制丹药，如今，被高岚训练来做梁上君子，恐怕那些整天围着锅炉烧火的丹修们要气的吐血而亡了。
咚咚咚，有敲门声……
难道是刚刚偷东西被发现了？
两人整理好衣衫，准备承认错误，大不了双倍付钱。高岚的银子像是会自然生长似得，从来不间断。
来的是个小姑娘，看她怯生生的样子，不像是来讨债的。
小姑娘先跪下磕了头，自报家门，“恩人，我住河西边，叫晚娘。”
“我都说了不是你们的恩人……”高岚嘟囔，“高——岚——公——子——恩恩？记住了？”
小姑娘点点头，又是磕头，“求恩人救命！”
高岚叹了口气，“原来做好人也这么烦！我真的是不适合啊！阿月，交给你了。问清楚救谁，去哪儿救，为什么救。”
小姑娘被甄子月扶起来，小女孩却是哇的一声哭了。
“……”他不会哄孩子。
“……”高岚耸了耸肩，看我干嘛，我也不会。
外面有人问，“恩人，晚娘年纪小，不懂事，打扰了恩人休息。”他们不敢乱进房间，想把孩子抱出来，先经高岚他们同意。
“算了，小孩子么，越哭越可爱。”高岚睁着眼胡说八道。他是把耳朵捂住后说的。在他眼里，甄子月手忙脚乱的拿着懒葫芦逗孩子玩的样子，比孩子可爱多了。
小孩抽着鼻涕说，“恩人，我哥哥不见了。就在上个月的月圆那天，可是……镇子上的所有人都说……都说我没有哥哥……”
甄子月没听明白，高岚的手缓缓从耳朵上拿下来，向来无所谓的一张脸，眼神瞬间的凌厉闪过。
存在，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