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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再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已经迟了。

聪慧如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抓住杜云飞的胳膊。

杜云飞的声音明显地沉重起来:“阿恒的父亲在饮料和小吃里下了mí • yào,那几个男人也是他叫了来的……阿恒这才意识到他爸要害我们。一番挣扎之后,他拼命抓住了几个人,叫我先跑。而我虽然成功地挣脱并逃出了包厢,可刚跑到大厅,就撞上了阿恒的父亲。”

“……他在望风?!”

“对。当时酒吧里不少人都盯着我们看,他忽然自称是我的父亲并叫出了我的名字,要把我抓回包厢里去。还好这时有人帮了我一把,这个人后来你也认识。”

“……难道是诚哥?”

“当时老诚和几个朋友就在一边的卡座上,听见动静过来凑热闹。就是他帮我报的警。听说警察马上就到,阿恒的父亲立刻想逃。老诚和几个朋友立刻一拥而上,将他抓住了。”

不幸中的万幸,多亏老诚的仗义相助,包厢里的阿恒终于也被救了出来。警察将阿恒他爸和那四个男人带回派出所,而两个少年也被带去协助调查。

纸包不住火,杜家的人和菱姨也陆续赶到了。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阿恒的父亲原本就是一个同性恋。当年他隐瞒性取向与菱姨结婚,只是为了给家里传宗接代。菱姨怀孕后,他肆无忌惮地暴露了本性,甚至将不同的男人带回家中住宿。阿恒出生后,菱姨决意离婚,可男方持续对他们母子进行骚扰,令她不得不离乡背井出来打工。阿恒的父亲这次找上阿恒,是因为他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据他向警方交代,酒吧的这次事件只是个开端。他的计划是控制阿恒,让他成为自己的摇钱树。”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

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苏合听得血脉偾张,咬牙切齿。

“可他却坚持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杜云飞接下来的话,则更令人匪夷所思:“在他看来,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性取向造成的。而且他仇恨阿恒,认为阿恒夺走了他本应得到的关怀和照顾,甚至把阿恒当做怪物来看待。”

“我去!打他一耳光,他就有理由毁灭全世界了?段鲸也被逼婚,可他骗过女人吗?他家也逼他传宗接代来着,星泽不照样是他的心肝宝贝?既蠢且恶,这种人怎么不去死一死。”

说到这里苏合突然停顿下来,看着杜云飞:“可你之前说,死的是阿恒?”

“对。”杜云飞点头:“阿恒从七楼跳下来,正好掉在我的面前。”

“怎么会?!自杀?!”

酒吧遇袭的事惊动了两个少年的家长,杜云飞的父母连夜从外地赶回。各方坐下来对质,抽丝剥茧,案情很快清晰起来。

因为阿恒连累了杜云飞,菱姨被辞退了。母子二人收拾东西离开了杜家,也不知去向何方。

杜云飞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了,家人商量之后决定,明年夏天一过,就送他和姐姐一起去美国上学。

这之后大半年,杜云飞再也没有见到过阿恒。直到暑假快要开始的时候,一天放学路上,他在学校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恒还是那个阿恒,只不过黑了、也瘦了。他身上穿的也不是校服,而是看起来脏兮兮的t恤和牛仔裤。

他告诉杜云飞,他跟着母亲回了乡下。乡下的风景很美丽,有一望无际碧绿的农田和连绵的远山。可是那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忍不住会想念起城市里的风景,想念起杜云飞和在杜家生活的点点滴滴。

阿恒陪着杜云飞走了一段路,在快到杜家的十字路口停下来。他指着一幢老旧的居民楼,说自己就临时借住在这里。

两个少年在十字路口告别,当绿灯亮起的时候,杜云飞穿过了斑马线。

也不知怎么的,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他跟着回过头去看,正好看见那幢老旧的居民楼顶上站着个人影儿,忽然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人潮涌动着,等到杜云飞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那个坠楼的少年面前。

“阿恒那时候还活着,可他的头上、嘴里全是血。手脚都摔断了,扭成奇怪的角度。我跪在他的身边想要将他抱起来,可他的肩膀竟然是软的,骨头已经摔碎了……他一直看着我,看着我,嘴里反复喊着‘好疼’。我知道应该做点什么来减轻他的痛苦,可当时却对急救知识一无所知。整整五六分钟,他在我怀里痛苦shen • yin了五六分钟,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分明已经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可苏合的心情依旧跟着杜云飞的声音一阵阵纠紧。

“说句老实话,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就算医生及时赶到,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你真的不用太过自责。”

“但如果我是医生,至少我能够看出来,阿恒当时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有多么危险。”

杜云飞抱紧了怀里的苏合,极为难得的,像是在寻求着慰藉。

阿恒的死登上了第二天的都市报。看了报道,杜云飞这才知道原来回乡之后的阿恒生活得很不好。

自打回乡后,菱姨的情绪就崩溃了。

她怎么都不能理解,自己含辛茹苦独自带大的儿子,为什么会去接近她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渣前夫,甚至会将雇主的儿子带去那种龌龊的地方。

……莫非,儿子也是个同性恋?

无论阿恒如何解释,菱姨始终都不相信。她开始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家里藏着男人。她开始监视阿恒的一举一动,甚至就连上学和放学都必须有她的陪同。

另一方面,阿恒的爷爷奶奶也出现了。他们要求阿恒去找警察说情,甚至还想让他去找杜云飞为儿子开脱,以减轻罪责、免除罚款。阿恒不愿意,于是劝说变成了威胁和谩骂,这个被他们逼迫着生下来的孙子,仿佛一夜之间又变成了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而就在这一声声的谩骂中,乡下的人们慢慢开始知道了阿恒的秘密。学校里的孩子们开始嘲笑、欺负阿恒,说他是与亲爹luàn • lún的怪胎,公然在操场上殴打他,将他的课本书包丢进池塘里,往他的饭盒丢蟑螂和石块……

欺凌、怀疑、谩骂……种种太过残酷的东西交织在了一起,绞杀着无法挣扎的阿恒。在学校里他曾经自杀过一次,喝下了农药的他被送去卫生院。在那里,他的身体接受了治疗,却没并没有人在意他精神上的严重创伤。

最终的死亡是痛苦的,但剧痛过后,阿恒——这个被错误地带到世界上来的孩子,最终还是回到天堂去了。

阿恒的故事说完了,暴风雨中的温室里只剩一片寂静。

仿佛过去了许久许久,窝在杜云飞怀里的苏合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人这种动物究竟能够邪恶到什么程度。一个人的恶或许可以被遏制,但一群人的邪恶……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无能为力。”

“邪恶是一种传染病,的确很难被治愈。”

杜云飞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

“但肉体和精神上的疾病往往是互相联系的,所以我选择要当医生,在医治患者的同时,往往也能够观察到他们内心的问题。”

听完这番话,苏合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了杜云飞。

“原来你是这么温柔的好男人,我要好好地谢谢你。”

杜云飞伸手轻抚着苏合的脊背,“谢我什么?”

“虽然你亲历了这些丑恶的事,但却并没有否定自己的性取向,更没有因此而歧视其他具有同性取向的人。我想这应该很不容易。”

“这应该感谢老诚,是他让我知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所以我们成了十多年的老朋友,就算在国外也一直保持联系。”

说到这里,杜云飞停顿一下:“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就因为我无法跨越这层心理障碍,那天酒醉后才会误伤到你。但是为了你,我会努力克服这层障碍,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说了这么一大通,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苏合轻笑吗,抬手扶住杜云飞的脸颊。

“你是应该好好谢谢诚哥,他不仅救了你一命,还给你找了一个又聪明、又帅气、又善解人意的好对象。这个对象是如此爱你,以至于决定不再跟你计较这些上上下下的细节。”

杜云飞因为苏合的自夸而轻笑起来,他用深黑的眼眸凝视着苏合,眼神中满是温情。

“……我也爱你。”

姗姗来迟的告白,不需要反复强调,也不用大声宣示。仅仅只是在嘴唇边轻声细语,就足以动人心弦。

第88章上门提亲

疾风暴雨的一夜正在缓慢过去。凌晨四点,雨势转为中雨。杜云飞与苏合重新穿上雨衣,离开温室,徒步朝别墅走去。

回到别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入睡。客厅里的发光蘑菇被搬到了前厅,显然是为了给他们留灯。

杜云飞回楼上取来换洗衣物,苏合在厨房里烧好水,两个人一起钻进了浴室。热水驱散了寒意,杜云飞还为苏合做了清理,将番茄汁和混杂于其中的体液导了出来。

因为之前在温室大棚里几次颠鸾倒凤,此刻两个人也有了倦意,并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清理完毕就回房相拥而眠。

大约睡到上午八点左右,天光终于放亮。风停雨歇,窗外又传来了啁啾的鸟鸣。

洗漱过后,别墅里的众人陆续来到餐厅,吃着段鲸与林幼清准备的早餐,聊起了昨晚上的这场狂风暴雨。

电台广播里说,昨晚的台风并未正面袭击z省。经过加固的别墅没有出现漏雨或者进水的情况。外出抢险的杜云飞和苏合就成了大家关心的焦点。发生在温室大棚里的细节当然不便于透露,于是杜云飞就将如何加固天目铁木以及发现滑坡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反正外头的风雨也停止了,他们干脆派出两架无人机去空中俯视整座佛光岛的情况。

情况比他们预想得要好很多——园区里几乎没有遭到大的破坏,建筑工地没有积水、也没有房屋被风暴刮倒。人工湖涨了不少水,环路的道路有部分被淹没在了水下,除去零星的树木倒伏之外,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小山东侧的局部垮塌了。

确认完各处的情况,大家开始着手善后事宜。铲除覆盖道路的泥土,切割倒伏的树木,将混合发电装置重新复位……忙碌了足有四五天,当人工湖的水重新回归清澈的时候,生活也恢复了正轨。

考虑到这肯定不会是今年唯一的一场台风,园区内的防风加固工作、还有户外设备的维修保养必须继续。大家罗列出了一堆元件和材料,决定抓紧时间再去城里淘一淘宝贝。

为了尽可能降低扫货的难度,林幼清为无人机“量身定做”了两个硕大的金属网笼,能够轻松地挂在机身腹部的吊钩上,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也可以被迅速丢弃。这一次,两架无人机全都被派了出去,分别由段鲸和海臣进行控制。

台风过后的z市,看上去一片狼藉——大雨冲刷之下,泥土、污物和早先留下的垃圾漂得遍地都是。更糟糕的是,街头四处满溢的大量雨水还助长了尸液的传播。

上次扫货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滨海新区,如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变异和没变异的植物正在疯长,很多建筑物上开始出现大规模的藤蔓和苔藓。

毫不夸张地说,这整座城市都在一点点地被植物吞噬着。

“这些植物长在墙上,久而久之,墙壁也会被侵蚀风化的吧?”吕如蓝忧心忡忡地看着监视器里的景象,“整座城市都会被毁掉的。”

明白这恐怕也是迟早的事,众人心情凝重。两台无人机按照规划的路线缓缓飞过z市的闹市区,再一次看见了当天他们扫过货的高档商场。

“真是这里吗?”

市中心的广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色的丛林。道路和建筑物,全都笼罩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放大之后仔细看,高高低低的树木和灌木,还有粗大的藤蔓和五颜六色的花草——若是换做从前,这的确是一副能够让人啧啧称奇的美妙景色。

林幼清按照上次记录下来的坐标放大图像,他们很快再次看见了广场中央的那棵奠柏。它看起来比之前略大了一些,周围依旧环绕着无数丧尸,然而无论是奠柏本体还是那些丧尸,都隐没在茂盛的绿叶之中,很难看得清楚真切。

“看起来以后扫货的难度又要加大了。”

伴随着海臣的这声感叹,无人机的画面里出现了那座他们熟悉的高级商场——原本棱角分明的白色外墙彻底消失了,就连破了一个大洞的玻璃天顶都已经被交织的藤蔓所覆盖。

明白这里头已经去不得了,无人机继续向前飞行,最后在一处五金家电市场里发现了一家被汽车撞碎门面的五金商店,找到几样合用的材料和工具。

不算丰收,但也好歹没有空手而归,也算是勉强有点安慰。

装载负荷显示接近上限,两架无人机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