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想要摸的东西是一个象形文字,看起来像个不规则的圆,与其他刻在石柱上面的字不同,这是唯一一个“凸”出来的字,如此明显的机关,就差将“有问题”写在旁边。
而袁安想也没想就去碰它,问题更大。
听到时天的呼喊,袁安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如梦初醒,缓缓转过头看向时天,疑惑的问道:“我在干什么?”
“哈?你在干什么?你问我?”时天几步跑到袁安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上下打量着他,略一思索,随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类似这样的古墓,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迷惑人心的‘沼气’,那个傻大个是‘守墓人’的,劳拉和我都是下过不少墓的熟手,也就只有你,恐怕是人生中第一次进墓,大概率是被沼气蒙了心,告诉我,刚刚你是什么感觉?”
“……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就想到处搞破坏,巴不得这个墓垮掉给我砸死……”袁安皱皱眉头,对墓室沼气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下意识捂住鼻子。
“对咯,长久以往,但凡是个颇有规模的墓穴,一定会有墓主人为防止盗墓贼入侵而设下的机关,常见的机关有机弩、尖刺、墓中水、流沙、水银池、连环翻板地洞等等等等,而不常见的就是这种针对特殊人群才会管用的沼气……你的内功修炼得还不错,身体七窍大开,因此中招的风险比普通人还大,总而言之……”
时天说着话,从身后掏出一根尼龙绳,将袁安的双手绑紧,自己拿着绳子的另外一头:“在咱们安全出去以前,就先这样吧。”
“没问题。”袁安点点头,稍一用力,将自己绑得更紧。
“不是我夸你,如果你真的被沼气迷到失去意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你打,得让劳拉快一点了……”时天将绳子缠在手上。
“解开了!”仿佛听到时天的话,时天刚一回头,便听到劳拉兴奋的叫喊。
二人也是眉毛一挑,一前一后急匆匆跑到石柱前方,看到劳拉正和泽本击掌。
“你把袁安捆起来干啥?”发现时天像牵着犯人一样牵着袁安,劳拉乐道。
“他好像被墓室沼气迷住了,到处搞破坏,咱们得抓紧。”时天一脸严肃的看着劳拉。
“是吗,沼气的话……”劳拉说着,从腰包中掏掏找找,摸出一个小瓶,“这是我们家族自制的‘醒神油’,是结合了将近一个世纪的‘考古经验’,几乎分析了世界各地墓室古迹所有的‘沼气’成分拜托了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家制作出来的,有极强的提神醒脑身份……我或许是适应了因此闻不到这个墓里有什么沼气,但我闻不到并不代表没有,袁安第一次下墓,中招了也不奇怪,但用这个肯定管用。”
“嘿,要不说你们劳拉家是世代相承的大户人家呢,”时天接过那小瓶醒神油,拧开瓶盖,用小指头沾了点,回过头涂在袁安的太阳穴、人中、脖子、和额头上,随即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清醒一点?”
“简直他妈的容光焕发!”袁安深吸一口气,感觉像同时吞了一斤的薄荷原油,又像是心脏里被注射了兴奋剂,整个人激动得不由自主的开始蹦跶,想要跳到天上去。
“完事儿……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先不给你松绑,观察一会儿再说,”时天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已经将自己手上绑紧的绳索解开,只是象征性的抓着绳子,回过头问劳拉,“这么快就翻译完了吗?所以上面到底讲了些什么?”
劳拉推推眼镜,朝着时天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随后转过身,边走边说道:“刚刚我们站着的地方是石柱上这部‘星启本纪’的中心位置,跟我来,我会从最开始,一字一句的翻译给你们听。”
“我们现在或许就站在世界的真相面前,作为见证者,至少得保持一份尊敬,所以途中不管有任何问题都不要打断我,等我讲完再说。”
听到劳拉这么说,泽本扶了扶翻译耳机,时天整理一下衣服,袁安强压住被醒神油刺激到那兴奋到爆炸的神经。
终于,劳拉停下了脚步,瞅着石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手里记事本上的内容,开始了她的翻译。
《星启本纪》
星启元年:
天灾频发,大旱望云,人心涣散,守卫部落的老鹰使者们消失无踪,“鹰之神”已经将我们抛弃。
啃树皮,嚼草根,食泥土,仅过半载,千人鹰神部落少其五百,奄奄一息。
我们急需新的神明带领信徒,我们急需新的信仰急需前进。
时值收获季,天鹰遮日(日全食),似要为部落的信仰丢失而降下神罚,就在部落民们恐慌恐惧挖洞乱窜哭天喊地之际,一群来自东方的“方士”途径至此。
方士首领名为徐,自称福氏,随行有男女老少各族人等不下千余人。
“太阳旗”源本大祭司接待徐福氏,二人以东方美酒佳肴作伴,相见恨晚,促膝长谈整整三日三夜。
三日后,徐福氏与源本结为盟兄,并授与大祭司观星读天之术,留下各族方士壮徒农工三百余人,是为帮手。
临行之际,徐福氏为部落赐名为“星启”,并告诫族民,只需依天地星象之规律农耕作息,勤劳耕作,朝出日归,便能重启文明之光,五谷丰登,欣欣向荣。
徐福氏言:此行西去,吾以需用八载,八载之期,吾寻得仙药回程,便带上三百友伴;八载之期,吾愿“星启”部落事事安康,繁荣昌盛,人皆丰衣足食,喜笑颜开。
族民们谨遵教诲,往后自称“星启民”。
星启九年:
八载之期已过整年,言出必行的徐福氏了无音讯,恐遭不测。
整八载,以“星启”之名朝夜辛勤劳作,以徐福氏所传祭司观星之术指导生产,星启部落已然起死回生,发扬壮大,蒸蒸日上,甚比以往,人皆丰衣足食,腰宽体胖。
三百方士壮徒农工已自成家眷,皆以“星启民”自居。
源本大祭司感染风寒,一蹶不振,传位于“铁棕熊”千本,千本祭司乃善男信徒,以为观星之术乃获取“星之神”的旨意,自此朝圣祭奠之事盛行。
众人皆以“星之神”马首是瞻,顶礼膜拜,渐忘徐福氏之教诲,是为灾祸源泉。
“咦……”
三人随着劳拉的讲述听得兴头上,却被劳拉一声疑惑打断。
“怎么了?”本来对这些不算很感兴趣的时天此时也被勾住了好奇心,赶紧发问。
“不对劲……这块碑文,少了一部分的内容……”劳拉推了推眼镜,指着石碑上的内容说道,“这边是星启九年,而这里有一小段空白,接着竟然直接到了‘星启末年’……”
“……这个凸起来的圆形符号,是什么意思?”时天指指劳拉所指空白处的下方,那个刚刚袁安想要搞事去碰的凸起象形文字,问道。
“结合它上面的描述来看,这个符号应该是‘代价’的意思……根据我的经验,可能有两层含义,一层含义是指触碰它之后,整座墓就会彻底毁灭,另一层含义就是,在毁灭之前,或许会出现一个暗房——也就是主棺所在的地方,里面大概率藏着这碑文中间的‘空白’部分。”劳拉扶着下巴,弯下腰,仔细查看着那个圆又不圆的象形文字。
“嘶……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想看秘密就同归于尽?可千万别碰这个,听到没有袁安?”时天转过头,看向袁安。
就在时天回头的瞬间,袁安脸上的疯狂表情消失不见,看着时天,微笑点头。
“……事实上,世界各地的古墓我也去了不少,比这个‘威胁’更严重,更恶毒,说什么碰了之后会诅咒你整个家族七窍流血而亡之类的‘标语’我基本上都‘触犯’过,也没见我和我家族里的人有什么事发生……”劳拉直起腰,推推眼镜,看向袁安,似是征求他的意见。
“既……既然已经答应了我的约法三章,那么破坏古墓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不是……不是还有最后一章‘星启末年’吗,你先翻译,说不定我们可以靠着这个自行脑补,猜出中间的内容呢?”袁安用绝强的理性压抑着心中那些在醒神油作用下无法控制的疯狂念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醒神油有好处,可以让袁安清醒的认识到,如果他搞这些破坏,一定会危害到劳拉三人的生命安全。
醒神油也有坏处,就是令袁安已经默默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是吧,谁叫你是老大,听你的。”劳拉做了个鬼脸,耸耸肩,回过头,继续翻译。
星启末年:
没有神。
这个恐怖的恶心的糟糕的世界怎么可能有至高无上保佑人类千秋万代的“神”。
那不是神,根本不配叫“神”,它是最恶心的存在,是它创造了这些令人作呕的怪物。
它就应该去死,狠狠的去死。
滔天的愤怒中,一场由现今玛雅文明最强大的八个部落大祭司都参加的玛雅大会在原本的“万神殿”,现在的垃圾场中召开。
大家的口径统一,思想一致,从今以后会号召所有玛雅人放弃所有信仰,放弃城市,放弃文明的发展,只做一件事——与“神”死磕到底。
星启部落现任大祭司“智慧的树”无本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天才,他在建造的“通天塔”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是我们与神战斗的最大砝码。
前面四个被各种各样的怪物破坏掉,而这第五个在众心协力的诸多部落强者以死亡堆出来的“保护”下,终于快要建成。
与神一战不可避免,所有玛雅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直到,徐福氏的后人徐青氏,在通天塔爆炸的前一天,来到部落。
正如部落里东方方士们所说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知道多少代之后,星启部落的无本大祭司与徐家的方士徐青氏这一谈,又是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后,无本祭司宣布,星启部落放弃玛雅人的身份,举族迁移,加入“平衡族”。
第四日,星启部落举族迁移。
那罪恶的,不可一世的“恶神”在我们离开之后宛若嘲讽,以雷电劈碎通天塔。
星启部落付之一炬。
自此只剩“戴蒙人”,引以为恨。
“……戴蒙在星启部落的古语中译为‘恶神’的意思,我想,这支星启部落的后代之所以将部落取名为‘戴蒙村’,就是为了深刻的记住世世代代对于‘恶神’的仇恨……”劳拉咬着嘴唇,脸上的兴奋抑制不住,“至于恶神到底是什么,怪物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丢掉对神的崇拜,‘外面’这块石碑上通通没有写,而且,他们还提到了‘平衡族’,不用怀疑,一定就是现在的‘平衡局’……因此可以推断出玛雅人的消失跟平衡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这个碑文的遣词造句行文方式明显是几个时代的人一起写的,特别有意思,尤其是‘星启末年’这一章,明显是现代人的行文方式……总而言之总而言之……”
“信息量真的好大,要想知道所有真相,只有‘下一章’见……”袁安做着总结,瞳孔放大,也是细细回味着刚刚劳拉翻译的内容。
“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徐福氏,不用说,他肯定就是始皇帝嬴政派出去的那位寻找仙药的方士,史书上说他是东渡霓虹后消失,没想到他居然跑到了落基山脉来,这到底是怎样一段冒险?为什么后人还加入了‘平衡局’?”时天忍不住感慨,但看了看劳拉和袁安的表情,立马一拍双手,声音放大道,“但是!两位大哥大姐,请记住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编号考试’,考试结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但我的实力有限,接下来的考试还得仗着你们帮忙,不管是被古墓埋掉还是被阿杜逮住杀掉,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就出事,因此,咱们能不能,先出去再说?”
“好!”
出乎时天预料,劳拉和袁安想也没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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