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二点整。
银沙赌场对外宣传暂停营业。
所有通道立马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热闹的和想捡“赏金”便宜的都已经被赶走,三大社团几乎派出了所有的人,分成三个阵营,彼此防备着,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个赌场出入口,检查每一辆从车库开出的车。
十二点零五分。
不夜之地银沙关掉了全部的外景装饰灯光,游客们收到消息,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疏散得差不多,而赌场员工们迎着上百双凶恶的眼神,从大门依次离开,每每被人拦下问及里面白云遮等人的情况,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因为从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就没有任何人从云海厅出来过。
悬赏令的奖金摆在那里,外面又全是三大社团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包庇或窝藏“罪犯”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众人当然也信任这些说法。
因此,还在赌场里面?
一百来号人站在门外喷泉广场,死死盯住大门,互相仇视着,捏紧藏在身上的各种家伙,随时准备展开一场血腥的哄抢。
咚。
随着一声巨响。
最后一个银沙赌场的人走出大门,随即回头重重关上,算是宣布正式打烊。
三大社团的“头马”见势不对,立马一拥而上,包围住那人。
不敢对那人过于发火,但眼下事态紧急。
尤其是大地帮的头马,绰号“大声公”的王大强,因身负重要使命,着急得大叫出声:“刀助理!怎么回事?那几个豪客呢?你们‘银沙’莫非要参一手,护住他们不成?”
陈晓刀穿着西装,嘴里嚼着巧克力棒,拎着一个银色公文包,用冰冷似雪的眼神看看四周围着的喽啰,又看看眼前的三人,皱皱眉,开口道:“你们问我?”
这语气既不耐烦又十分不善,换作是平时,考虑到陈晓刀的身份,这三位社团头马可能早已经连赔不是,赶紧道歉。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桩有关于六十个亿的“生意”,对面就算来了天王老子,这边也敢大小声。
“不问你问谁!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围住你们银沙,根本没看到那几个豪客出来,肯定还在里面!”18k的头马“狠人”李正光吐出一口槟榔汁到地上,露出的焦黄牙齿嚷嚷道。
陈晓刀看着地上那口槟榔汁,眉头更皱,将右手缓缓伸进左边西装内包。
三大头马吓一大跳,纷纷后退几步。
在妈港,年轻一代的小混混们或许不太了解,但这些四十多岁的老油子们可清楚,眼前这位“大助理”陈晓刀虽然现在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温文儒雅像个书生一般人畜无害。
但在当年跟赌王何鸿生闯江湖的时候,可是号称“小陈飞刀”的顶级杀手。
身上随时带着十二把飞刀,一现身就要见血。
“刀哥,冷静点,不要冲动!有话咱们好好说!”李正光双手护住脖子,唯恐被一刀扎穿。
陈晓刀没理他们,慢慢从内包里拿出一张白色丝巾,一看就非常值钱。
弯下腰,陈晓刀轻轻将地上的槟榔汁一点一点擦干净,随后将丝巾揉成一团,轻轻丢向一旁的垃圾桶。
那垃圾桶洞口很小,但那团丝巾还是准确无误的飞了进去。
地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如新。
没有出言恐吓,也没有掏出那吓人的飞刀,就这么两个小动作,既捍卫了银沙的“面子”,又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三人惊恐万分的看着陈晓刀,不敢再轻易开口。
“银沙要管,‘谁’也动不了他们,”陈晓刀推推眼镜,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但他们赢的,并不是银沙的钱,所以这次,我们说了不管,就是不管。”
陈晓刀放下行李箱,走到大门口,拉开一侧大门:“我能确切的告诉你们,他们‘不见了’,不在贵宾厅,也不在赌场里面,因为我已经亲自通通搜过一遍,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有种的话,就带着人跟我进去再搜一遍。”
陈晓刀说罢就要拉开另一侧大门。
“诶诶诶,刀哥刀哥,别别别,别开门,瞧您说的,我们怎么敢不信您呢?”和乐家头马绰号“和事佬”的田和平很清楚,得罪妈港的赌场集团,还是银沙的“头马”,比得罪警方还要恐怖,因此急忙上前说着好话。
“但他们确实是没有出来嘛……”李正光在心里也认了怂,但还是小声呢喃道。
“所以要不说你们是一群废物呢?”陈晓刀回过头,指着三人忽然破口大骂,“为了你们这点破事,银沙关门停业,今晚要损失好几千万,守了几百个人在外面,居然逮不住区区五个人,让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走……好在老子现在已经退出江湖,如果还在江湖上,就这件事传出去,猜猜香g和台w那边‘同行’会怎么嘲笑我们?妈了个巴子,你们现在这些狗屁社团真是越混越差,尽给老一辈的丢人,老子现在非常火大,给你们十秒钟,从我眼前消失。”
“十。”
还未数到九,面对发火的陈晓刀,众人避之不及,带着各自的人一哄而散。
逃窜中,每个人心里都想着陈晓刀刚刚提到的问题。
赌场里面没有人,外面所有出口加起来都守着几百号人。
白云遮的所有同伙都被严密监视没办法进去接应,言星河的帮手老j也被18k牢牢控制,整个妈港,几乎找不到任何帮助他们脱困的人。
所以这群王八蛋,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又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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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真行啊,啤酒炸鸡快餐车,外面有这么多人守着,怎么搞进去的?”妈港正街之上,川流不息的车海之中,白云遮从狭窄的食品柜中爬出来,满头大汗的翻到副驾驶座,拍拍郝仁的肩膀,脱下西装外套,坐到宽敞的车地板上,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刚刚尽听你安排了,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况,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在银沙?”
“嘿,这还得多亏三位给我的‘礼钱’,”郝仁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加起来两百多万,我寻思着不干了,有这笔钱,买套房子,做点小生意,有更多的时间陪陪老婆……所以你们走后我上完最后一轮班,趁着晚上八九点人多的时候把筹码换成现金,然后提出了辞职。”
“我老婆在银沙卖啤酒炸鸡,这是她们公司的车,下午就停过去了,我辞职后去金店买了个大戒指,奥斯陆场务制服和银沙的都是一个厂家制造,区别不大,我没换便服,溜进来想偷偷给‘扫场’卖啤酒的老婆一个惊喜,哪知道刚把戒指交给老婆,把情况说完,我就收到了‘那条’短信……”
“老实说用啤酒炸鸡车‘偷渡’这主意还是我老婆想的,她说你们是我们的大恩人,正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懂得感恩跟还愿,妈祖才会保佑我们……所以我跟她一起把这车稍稍改装了一下,把没用的东西都扔掉,所幸这车挺大,藏五个人还是没问题,刚好可以帮你们脱困。”郝仁嘿嘿笑道,踩住刹车,停在红灯前。
白云遮打开手套箱,拿出香烟和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叼着烟咧开嘴笑道:“臭小子,你可真是有个好老婆……所以弟妹现在在哪?”
“她说如果车库外面有人守着,那些小混混看她是女人可能会为难她,增加失败的几率,所以让我开车,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开着这快餐车出来,打开敞篷,你们又躲在柜子里,那些人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我放行了……刚刚通过电话,我老婆她早就已经买菜回家,准备好了夜宵,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相信我,我老婆厨艺可棒了!”郝仁对着白云遮竖比了个剪刀手。
“那筹码手推车又是怎么回事?”白云遮吐出一口烟圈,透过快餐车前挡风玻璃看向银星布满的天空。
那是自由的颜色。
“这就是白大哥你们强运附体了……赌场贵宾厅本就有清算转运筹码的例行工作,而那个时候‘悬赏令’和银沙赌场的陈总算是帮了你们一把,他为了维持秩序把所有工作人员叫去训话,说是严禁将赌场内的相关信息通过照片流传出去,我又不是工作人员,当然不会去,所以溜到杂物室推车过来‘运送’你们进车库——毕竟在赌场,谁会去关注一个推着筹码车的场务呢?”郝仁笑得灿烂。
是吗。
口谦体直的刀大哥。
机灵又懂得感恩的小两口。
这到底算我的强运,还是这小两口的强运?
所以这人呐,还是得多交点好朋友,多做点好事,尽量当个“好人”。
白云遮摸摸右手的中指上的钻石戒指,回过头看着一脸憨厚的郝仁,脸上的笑意根本无法隐藏。
拍拍地板,白云遮对着前方吼道:“听到了吗小鬼们,这就是娶个好老婆的作用,不仅能让你们变得更好,还会让你们交上天大的好运!”
“我就是为了娶个好老婆才来的!”袁安在车后大叫,回应白云遮。
“嘿,谢啦郝仁哥,”言星河同样满头大汗,从厨房区伸出手,拍拍郝仁的肩膀,又看向白云遮,“这次妈港之行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肯定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这个说法,因此想给你们分享个好消息,但还是等见到嫂子之后再说。”
“到了,”郝仁踩住刹车,将车稳稳停到小区车库停车位中,听到言星河这么说,赶忙回过头,双手抱拳,“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也别再送我们东西了……我们帮忙绝对不是图你们什么,能够认识就是朋友,我会为每个朋友做到这一步的,而且这里也不是赌场,真的不要再……”
“不是你说了算。”
“不是你说了算。”
言星河和白云遮异口同声打断郝仁,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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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的小家在妈港二环边缘,虽是个老旧的小区,但维护得还算不错,公共区域和楼道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因为图便宜,所以小两口租在顶楼,这栋小区大多住的都是在赌场工作的人,因此为了防止在电梯上遇到其他人被认出来,六个人最终选择爬楼梯。
妈港的建筑都不太高大,因此这顶楼,其实也就十楼而已。
不过就算只有十楼,本就心神疲惫的几人除了君陌,都是累得够呛。
郝仁先一步去到楼道,左看右看发现没人,赶紧溜到自家门前将门打开,随后对着众人招手。
众人鱼贯而入,进到了这温馨小家当中。
六十来个平方,卧室很小,客厅很大,能看出原本的房间非常老旧,墙壁上还能看出一些斑裂的痕迹,但此时都被人别出心裁的贴上墙纸,画上了可爱的插画。
整个房间是粉色基调,张灯结彩,处处透露着“新婚”的气息,那些生活用品看似很多,但却收拾得整整齐齐,杂而不乱。
客厅正中心,有一张可以坐下十个人的大餐桌,此时餐桌上正摆满了令人食指大动的各色妈港家常菜,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一个长相乖巧,扎着单马尾,看起来干练十足好似桂纶镁模样的女人正系着围巾,戴着防烫手套从厨房端出一大锅汤放到桌子正中央。
正取手套时,她一眼看到众人,没说话,摔下手套,飞也似的跑向郝仁,紧紧抱住他,跟他相拥而吻。
小两口新婚佳人恩爱如初见面互啃倒也没什么。
但这一啃,竟啃了整整一分钟。
二人又是法式又是律动又是嚼舌,彼此亲到面红耳赤,脸上发烫,浑身燥热,才念念不舍的嘴里拉着丝儿停了下来。
亲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被莫名其妙强塞了好大一口狗粮。
看那样子,如果不是现场有人,二人恐怕立马就要上演一场规则上不允许描述的活动。
“操,你他妈不要摸我屁股……”袁安一拍成岚躁动不安的手,感觉脸上也有些发烫,也有些后悔。
妈的当时亲泽让吉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学一下这些招式?
“啊,那个,对不起,我们养成习惯了……”郝仁突然反应过来,擦擦嘴上的拉丝儿,将自己的老婆单手紧紧抱住,向着众人双向介绍,“老婆,这就是我提到的两位‘恩人’和他们的朋友,诸位,这位是我老婆,叫苹安,你们叫她小安就行了。”
“小安弟妹好。”
“安姐姐好。”
“你们好呀。”
苹安笑靥如花,落落大方,左手抓着围巾,右手对着众人不停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