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元的右手臂看起来极为吓人,好像有几十条蚯蚓在他的血管里蠕动,要把他的皮肤撑开。
青黑色的静脉在本就苍白的皮肤上凸显,鼓胀,紧缩,反反复复。
京元感觉不到痛,即便他的手臂就此炸掉,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疼痛感,但和上次使用蛇胆时一样,从内而外,他产生出一种困倦感。
这次的困乏感比上次要强烈,也有可能是他连着三天,都没怎么睡觉的缘故。
他撑不住了,缓缓闭上眼,倒在地上睡下。
当他恢复意识后,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腕表,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的疲倦一扫而空,像是升级恢复满状态一样,精神百倍。
体内细不可闻的声响中,手臂好似过电发麻,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手肘。
那并不是痛觉,或者其它什么感官,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仿佛...多了几根手指,不对...应该说是多了某个全新的器官。
他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好似细小的电流,好似成群的浮游生物,“它们”在体内流动着,连接着。
不用学习,京元就能凭借意志控制“它们”的走向,仿佛天生的本能一般。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臂,上下抚摸,站在镜子前,撩起上衣,他观察全身的皮肤和肌肉,没看出来什么变化。
但他知道,他已经和一個小时前的他截然不同了,那个新的“器官”,就存在于他的体内。
他把那些存在于他体内的东西,聚集到右手臂上,像是出汗一样,某种石油般的黑色液体迅速从他的体表毛孔渗出。
他能控制“它们”流动的方向,控制“它们”性质的变化,“它们”是活着的,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它们”既可以呈流动的性质变化,亦可以凝固起来,呈现出金属一样的光泽。
“它们”的数量不多,均匀分布,也仅仅能覆盖到他的小臂位置。
京元能控制“它们”塑形,那些黑色液体,流动到他手指间隔的缝隙当中,他控制着“它们”凝固,变成金属般的坚硬固体,像是金刚狼那样,三条黑钢般的利爪,在他的右手出现,表面光滑而坚硬。M..
对准那个封存玻璃罐头的钢铁柜子,他用力挥动下去。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金属撕裂声,他轻易将铁柜划烂了,如同削泥一般简单,钢制的柜面出现切割过的划痕,切口锋利平整。
扳手、螺丝刀、小刀、指虎,钥匙...十几秒内,京元控制着“它们”进行了数次变形。
不止如此,他还能控制“它们”从他的体内分离出去。
“它们”融化流动成水滴状,京元摊开左手掌,一滴液体滴到他的掌心。
即便脱离了他的身体,他也能感觉到和那滴液体的联系,虽然没实际操作过,但他似乎...能把这些液体注入其它生物的体内,以此像无线电操控一样,控制生物行动。
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运用这一切,就像是蜘蛛天生就会织网,人生下来就会呼吸,那是来自“它们”,来自“菌落”的本能。
这就是“小型霉菌菌落”提供给他的新能力,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长满皮肤藓的怪物。
这种能力很强大,但似乎...并不能让唐雪脱离发烧发热的状态。
他把菌群收回了体内,昏迷了一个小时,不知道唐雪怎么样了,他心里很担心,迅速离开杂物间。
打开卧室的门,门对面是落地窗和窗外的露台,窗外已经天黑了。
他使用菌落时,就是傍晚,醒来之后,黑夜便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卧室的吸顶灯照出明亮的白光,露台上又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放晴了三天,又开始飘雪了。
飘落的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莹莹的光辉,透过窗户看,朦胧而梦幻,像是星星的碎片从天上掉下来。
京元坐在床边,低头看。
唐雪还昏睡着,呼吸微弱急促,似乎鼻子被堵住了,小嘴微微张开,喘着气。
她又出了许多细密的汗,京元把体温计夹在她的胳肢窝,从阳台把水盆里凉掉的水泼洒出去,提着床边的热水壶,把里存着的热水倒出来,再去楼下的水缸,舀了一些凉水兑成温水,顺便再烧火煮了一大锅的热水。
他耐心地用沾水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体,抽出体温计看了一眼,39.2度,仍然在高烧。
她烧了三天了,京元不敢想她现在有多难受。
他只能用酒精涂抹,替她稍微降降温,一直高烧下去,她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三天以来她都没好好吃过饭,连喝水都没喝多少,她说她喝水的时候,嗓子像是刀割一样痛。
京元热好粥,小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终于又醒了一次。
京元喂她喝水,强调她一定要把那碗粥喝完,她不能不吃东西。
京元几乎是强迫着她把那碗粥喝下去的,她一直在干呕咳嗽,可没有办法,她必须补充营养。
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了,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京元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喂她喝水喝粥后,便扶着她躺下睡觉。
她躺着的时候,牵着京元的手,直到睡着了,手才无力地松开。
京元把她的手放回被窝内,房间里的灯一直是开着的,因为唐雪说她怕黑。
屋子里回荡着空调的呜呜声,有些吵闹,房间里很暖和,保持在22度的人体舒适体温。
京元把小白的狗窝搬到了卧室外面,以免小白打扰唐雪休息。
他独自坐在床前,看着唐雪难受的样子,束手无策。
他的力量变强了,但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菌落没让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反而提供给了他一种强大而灵活的能力,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能做和之前一样的事情,只能祈祷她能挺过去,只能,看着她烧红的脸发呆。
即便他在这里坐着,唐雪的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好,但是,他还能去干什么呢?
他除了在这里坐着,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