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施然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颊有些发麻,大概是太过紧绷导致的,许施然下意识攥了攥胸口的项链,上前一步,试图扯开尸体查探一下。
尸体已经僵硬,一扯几乎就碎了,没有变成僵尸的可能性,许施然推开他看了一眼,没看到笔记之类的东西。
许施然皱了皱眉,收回手打算去别处查探一下的时候,就见床边贴近尸体手臂的地方,似乎刻着什么字。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那字刻的模糊凌乱,显然是这个人在生命的最终因为绝望挣扎,用自己已经生出来的尖锐指甲写上去的。
“他们来了”
字迹看起来非常凌乱,许施然差点没看瞎了狗眼,认出那是什么后又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即使空气一片静谧,她还是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许施然下意识站起身后退几步,又看了看那个桌子,抽屉已经被拉开,里面只零碎扔了几支笔和一些杂物,想来是没有什么了,时间有限,许施然没有多待,转身出了门就走了。
她从缝里挤了出去,开始在校园里无目的地乱转,许施然现在不太确定,刚刚遇到的谢星渊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
圣光异能不好模拟,这样的环境也不好模拟,那……他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施然一阵头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搓了一把脸闭着眼回想方才种种,如果说第一次的幻境是某种暗示的话,那这次不知是不是幻境的穿越,又是什么意思呢?
简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怎么说也是简慈的当做儿子养的外甥,血脉相连,平时身边到处都是亲卫,也不常来这个学校,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可能死在这次事件中?
许施然随手摸了一个泥块,开始在地上写自己的猜测:
‘简清’进阶了少说有五六次,如果没有外界帮助,他应该是耗费了三十年左右自行进阶的;
而通过电脑等线索,可以推断,导致整个学校覆灭的事件应该发生在近一年内,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然,简清也未必是因为这次的事死的,也可能是他被人害了之后投放到这里的,但许施然一是不知道学校外面的情况,二是简慈虽然因为姐姐不怎么亲近简清,但他生性护短,她与简清的待遇一直是一样的,除非简慈也倒了,不然简清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越想越乱,许施然干脆将泥块狠狠甩开泄愤,不管怎么说,这事她都不得不管了。
她眯眼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传来,许施然在睁眼,发现她依旧在自己的公寓里。
她坐在沙发上,几乎怀疑这又是一场幻境,然而睁眼看到安安依旧守在原地坐着,而自己手上的伤口,衣服上蹭到的黑泥,都在提醒她这并不是一个梦境。
许施然满脸疲惫地起身准备洗洗,手臂一放松就感到有什么滑了出来,她一愣,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地上静静躺着她从幼时就一直戴着的项链,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制品,由两个圆锥型的小水晶拼在一起,里面缓慢溢出钱银色的细沙,简慈说那是末世前最常见的沙漏,清沅把她带回基地的时候她就戴着这东西,时间久了戴习惯了,她就一直没换饰品。
但……许施然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处,她记得自己在那里摸过这个东西,怎么现在又到手上了?
她将东西捡起来,又趴回沙发上,将沙漏倒过来。她掐着表,鬼使神差地数了数时间,倒过来一次全部漏完沙是三十秒,许施然重复了几次,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聊,提起链子挂回脖子上,起身去了洗漱间。
她大致洗漱了一下,实在是累的胳膊都不想抬,安顿了安安后就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一晚上睡的并不如何安稳,模糊间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虽说都是醒了就忘,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证明这次她已经出了幻境。
一觉醒来后许施然换了衣服,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打电话给简慈,说自己决定带着安安搬去学校住一段时间。
简慈对她的决定一向尊重,沉吟了片刻,问道:“是因为简清吗?”
许施然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放软了语气说:“别担心呀,不是因为他,我既然决定去学校,就不会再跟他起冲突让你难做,只是有些事想自己解决了。”
简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说:“好,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许施然低低应了一声,她也想过要不要求助简慈,但现在情况如何还未明朗,说了也没什么用,反而是给他再添一桩烦心事。
她要先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事。
许施然没什么东西要搬的,她去也不是正经想上学,抱着安安就上了车,下车后也没停,径直就去了男生宿舍。
学校大概是在这段时间里收到了消息,许施然去的时候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在走廊操场上打闹的学生,整个学校都是一片寂静,好像得知了吃人的怪兽即将来袭的小可怜,一个个紧闭门窗生怕被抓去吃了。
许施然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正准备按电梯上楼的时候就听谢星渊略显疲惫地嗓音在身后响起:“许同学。”
她下意识回头,一个算不上高挑健壮的女生抱着一个几乎与她差不多大的狗,场面几乎是有些滑稽的,也难为谢星渊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来。
他抿了抿唇说:“抱歉,昨天突然离开。”
许施然一顿,满脸狐疑:“你怎么知道你是突然消失了,而不是我们都穿越回来了?”
按理说他们当时是分开的,即使是穿越彼此也看不到,谢星渊应该以为她也走了。
谢星渊一愣,说:“你突然过来,就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许施然不置可否,放下安安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谢星渊脸色有些难看,说:“一个人,死人,在彻底尸化前自杀了,他怀里抱着笔记,被血糊的只有几页能看到字,而且,我带回来了。”
许施然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插/进兜里摸了摸,摸到了当时她揉成一团的资料。
“未来的东西也能带过来吗?”许施然不敢置信地展开看了看,确实是那几张纸。
谢星渊一笑,想了想说:“你听说过哆啦A梦吗?”
许施然:“……”
“你们学霸还真是什么都看啊……”
“拓展知识,同时也放松放松,”谢星渊按了下电梯,说:“去我房间说吧。”
许施然点点头,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安安,锤了锤泛酸的腰,这回不太想抱它了:“安安,进去。”
话音刚落,安安就跨了进去。谢星渊看了它一眼,问道:“它是怎么回事?……介意的话就算了。”
许施然道:“没事,这个你查资料也能猜出个大概,安安认主,我父亲当初执行的是火刑,安安冲进火场了,简叔的人没来得及拦,但……清沅还算有点良心,用异能护了它一条命,只是大概是烧久了,它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只会听从我和简叔的命令,让做什么做什么,就是掐它它也不会有反应。”
她提到清沅时的语气颇为复杂,说不上是爱是恨,但她低头看向安安时又是极为温柔的,带着温和的笑意说:“我们安安现在唯一的本能,应该就是怕火了,有一次停电我点了蜡烛,安安吓得几乎缩起来,所以我们家和首领府基本都不让用火的,火系异能也不行。”
谢星渊笑了一下,颇为识趣地没有再提,等电梯停下来后就率先走出电梯,按着电梯不让它关门,同时往后看了一眼:“走吧。”
许施然点点头,低头吩咐安安出来,两人一进门就直奔主题,谢星渊在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他从那里带回来的笔记。
这是一本黑皮笔记本,简慈用的就是这个规格,质量不错,因此到现在也没有腐烂完全,只是它几乎被血染透,许施然接过去翻了几页,腥黑一片。
她皱着眉,一页一页地翻,问道:“这里面有写什么吗?”
谢星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一脸凝重的说:“中间几页有一些是可以看清的,但……不好说,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许施然抿着唇,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翻阅,前后几页几乎是重灾区,被血浸地掀都掀不开,她不敢漏掉一点线索,难得耐心地一页一页翻过去,终于翻到了还算能看的中间几页。
他们运气不错,保安应该是在事发的时候刚好写到这里,浸了些暗色血迹的枯黄纸页配着漆黑的字迹,莫名惊悚:
+我们被放弃了,我们被他骗了……过河拆桥……
+我听到了欢呼声……外面好像在狂欢……我不敢出去……
+我尸变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从这里还算正常,许施然咬着牙往后翻,后面已经被血染脏了,发黑的血迹和黑色的字迹几乎融在一起,许施然用手在一旁轻轻划着,总算是勉强拼出了一些:
+我看到有人啃食自己的身体……
他是对的……都是假象……
假象前的字被彻底糊黑了,好像是翻页的时候粘住了,掀开的时候便破了一小部分,刚好挡住最关键的一部分,许施然烦躁地扣了几下,合上本子扔到一边:“这能有个屁信息。”
谢星渊皱着眉说:“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再找线索,只能用这个凑合,我们先调查已知信息,再想别的办法。”
许施然抿唇,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站起身,有些烦躁的转了一圈:“但问题是我们现在都有什么已知信息?简清?还是那个保安?”
“你先别急,冷静下来,”谢星渊的声音温和,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功效,他说:“现知的丧尸繁衍有两种方法,一就是陨石雨病毒的空气传播,这在当年清沅先生的时代已经解决了,二是丧尸王制造毒雾,但现在丧尸王也仅剩那么几十只,最强的那只早就在几十年前突然落败。”
他的语气加重了‘突然’这两个字,落在耳朵里听着就有些怪,许施然皱眉问道:“所以我们要从哪查起?从各个丧尸王吗?”
谢星渊按了按眉心,说:“这个要查,但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哪些器械,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及……藏在学校的哪个角落?”
许施然一顿。
谢星渊便接着说:“也许我们现在只能等,等下次穿越回去,但这中间也不是什么事都不需要做的。我总觉得清沅先生当初的事另有蹊跷,这个还需要麻烦你去查。”
许施然张了张嘴,迟疑着应了下来:“好。”
谢星渊没有给她多思考的机会,说:“我再整理一下现有的线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你先回去吧,你的宿舍太久没住,也是需要整理的。”
许施然‘啧’了一声:“他们嘴还挺快。”
谢星渊眼含笑意,摇摇头笑道:“你们有误会,他们怕你也是正常,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许施然呵呵冷笑:“大可不必。”
笔记已经看过,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许施然起身,抱起安安推门就走。
谢星渊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乖巧的趴在许施然肩膀上的安安,四目相对时,安安却是对他咧了咧嘴。
边牧咧嘴的时候是天生笑相,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谢星渊下意识当它是对自己笑,便也对着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电梯门很快关上,谢星渊叹了口气,起身去将门合上。
他回过头,看着床上放着的笔记,回想起自己指尖上洗了多次依旧黏腻腥臭的血迹,垂下眼移开了视线。
………………
也许是知道许施然的臭脾气,学校的老师倒是没怎么来烦她,许施然将安安安顿好后,就打算在学校好好转悠转悠。
其实学校的这些人除了简清和一众当事人外,许施然都不太能记得几个,只知道他们都是简慈亲自选出来的,多数出自一些异能并不太强的家庭,有身世背景的学生就她和简清两个,当时就有许多传言,说是简慈在为自家的两个孩子铺路。
这也并非空穴来风,清沅自己是天之骄子,奈何他的女儿一言难尽,甚至连菜都算不上,压根都没觉醒异能。简清就更不必多说,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力量型异能。
简慈虽然也一般,但他具有领导能力,又有威望,手段一向凌厉,能够将下面的人死死压住,可他的两个后辈就不一定了。
同辈高手的孩子未必服他们,倒不如选一些下层的异能者,选基地的高手好好培养,未来也是简清和许施然的左右手。
……可惜,大概简慈也没想到,许施然会跟这些“左右手”闹的这么难看。
许施然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耳边一道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几乎能震到人心里去,她下意识抬头,这才反应过来是学校的紧急警报,一般是有红色危急事件的时候才会启用,她第一次碰到那‘黑墙’的时候响的就是这个。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