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许施然偏头看过来,微微挑眉问道:“聊完了?”
谢星渊含糊应了一声,他不是很想接着聊这个话题,便道:“怎么不回去?”
许施然用手扶了扶嘴里咬着的塑料棍,道:“等你,有事说。”
她将糖咬碎后随手把棍子扔进垃圾桶,含糊道:“既然我们能在那个鬼地方遇到,想必也是缘分,不如合作一下?”
许施然之前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耐烦的,唯有在看到清沅的照片后才发生了转变,不管她对父亲是什么态度,总归是个突破点。
谢星渊记住这点,道:“荣幸之至。”
许施然有些恹恹的,她皱着鼻子嗅了嗅,道:“这破学校还是早点废了比较好,味道难闻的要死,在这待了一会我感觉我人都要沾上味了。”
这所学校目前采用的都是新能源,试验品不试验品是一说,确实好用,不过大概是因为还没研究透彻,技术不够,味道闻起来也不太好。
“新能源提炼不完全,难免会有些异味,”谢星渊道:“你这几天要住校吗?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到那里。”
许施然啧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耐烦:“我走不开,还有家人要照顾,去了再说。”
谢星渊愣了一下,虽然没听过许施然有需要照顾的家人,但既然对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强求:“那我们如果下次再过去,就来我的宿舍。”
许施然应了一声,正要下楼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叮嘱道:“小心简清,他要是针对你,你就来找我。”
谢星渊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人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了。
………
许施然满心疲惫地脱下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光后,才慢吞吞地挪回沙发上瘫着。
一天莫名其妙穿越了三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跳的很快,她忍不住将已经往下扯了扯,取下脖颈上挂的项链后用力按了按心脏。
这不对劲,她想。
许施然虽然没有异能,但并不代表比别人差在哪,她曾经在出任务的时候不眠不休几周也不见疲惫,可现在却仿佛被彻底掏空一样,连抬抬手指都费劲。
她瘫了不知道多久后才偏头看了看阳台,此时天空已然灰暗下来,混乱间着一整天就过去了。许施然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依旧麻木而固执地守在垫子上一动不动,唤道:“安安,过来。”
像是接受到什么新号一般,那道身影‘蹭’的一下爬起来,哒哒哒迈着小步子走到她面前。
许施然伸手揉着安安的头,低声道:“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在家多走走,不要出门就是。饿了就叫几声,陈姨就住在楼下。”
安安睁着略显灰暗的眼睛望着她,下意识咧开嘴,看上去好像是在笑。但许施然知道不是,这是动物本能,安安需要吐舌头散热,除此之外它可以一直都是那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
它大概连饿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甚至被掐死也不会挣扎,许施然训练了它十几年,才勉强让安安能够按时自己散热,而不是被人命令或者强行掰开嘴。
也许是天一暗下来人的情绪会不稳定,又也许是这一天的情绪大起大落的过于劳心,许施然突然就有些难过。
她揉揉安安的头,想,清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安稳的一夜过去后,许施然抱着安安醒来时才感到体力勉强恢复了些。
阿姨从楼下来给她做饭,香味飘了好一阵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大概洗漱了下。
许施然跟简慈请的佣人住在一栋每间房子约八十平的小公寓里,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公寓已经算是顶配。她靠在厨房门口打量这间公寓,突然就有些好奇贫民区是什么样的。
印象中谢星渊刚被发现异能的时候,她出于好奇去问过简慈能不能去贫民区看看他,那时简慈翻着书,神情淡淡又语气高傲地说:“以你的身份,何必屈尊降贵去那种地方,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人把那孩子带到你面前看看。你娇生惯养的,又大病初愈,去那里很容易被贱民冒犯。”
贫民区在许施然记事起,就三天两头的闹事折腾,好几次基地高层都在激愤之下放话要屠了贫民区,如果不是简慈压着,贫民区怕是已经不复存在。
但即使简慈再怎么心怀仁德,也受不住他们一天天的找麻烦,许施然不想给他添堵,就干脆戒了这个想法。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在那之后爬过尸山血海,闯过枪林弹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冒犯得了她了。
想法一出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压也压不住,许施然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早饭,就跟司机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安安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她去的时候不太巧,正好遇上学生实战,两治愈一辅助加两输出的固定队伍各自散开,乍一看还是很融洽的。但这融洽的气氛在见到许施然从车上下来的那刻彻底消失。
他们就没见过嚣张到开车进学校的!
指导实战的异能者和指导战术的异能者僵着脸,双双将目光落在简清身上,其中求救的意味不言而喻。
简清叹了口气,不得不出列上前:“欢欢,有什么话我们等上完课再说,你听话,先出去,好吗?”
许施然本来在找谢星渊在那,见他突然蹦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顿时乐了:“你当我是来找你的?犯什么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老子是来找谢星渊的,傻逼。”
简清的笑容僵了僵,一时接不上话来。
就像他从来不明白为什么许施然与他同样是寄人篱下,甚至她能活下来都全靠简慈恩赐,她却还敢这般肆意妄为一样,许施然也同样不明白,当年简清为了所谓的‘合群’将她引上一条死路,就该知道他们的兄妹情到此为止了,为什么他还能厚着脸皮凑上来叫她乳名,愣是当做无事发生?
他们两个同样都是简慈一手教出来的,许施然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简清的父亲这一条原因。
简慈的姐姐流浪数十年,被找回来时早已没了人样,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简慈震怒之下处死了一批又一批强/奸犯,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简清的父亲。想来他厚脸皮的特质应该是完全像了生父的。果然,简慈说的没错,劣质基因是会遗传的。
眼见着气氛再次僵硬了起来,谢星渊叹了口气,顶着众人或隐晦或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走出来,许施然见状道:“我有事找你,你有空没?”
谢星渊感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里,复杂中又多了些怜悯,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权衡过利弊,和许施然走显然能获得更多消息,因此并无太多想法,朝老师致歉后就打算离开。
那位管实战的异能者大概想的更多一些,眼神复杂地叫住他,小声说了一句:“小心些。”
他可能还想说保护好自己,抬头看了看许施然愣是没敢吭声。
许施然见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笑音里的不屑谁都能听出来。她转身挥挥手打发走司机,这才弯身拍了拍安安的背,道:“那就走吧。”
谢星渊含笑上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安安,并没有多问。
曾经跟随清沅和简慈出生入死的顶级变异兽‘疾风’,据说在清沅行刑那天便废了,没想到还活着。
而且……看上去一副木呆呆的样子。
抛开安安比正常边牧犬大了一圈的体型,以及后背烧秃了一片的皮毛,它此时温顺的样子看上去倒真像只普通的宠物狗。
许施然只顾往外走,看上去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谢星渊便随口道:“你想找我,其实可以等我下课,或者让人单独去找老师要人,这样大费周章的,对你名声不好。”
他更习惯在做事前权衡好一切利弊,此时换位思考一下,也不免有些疑惑,简慈早就公布了许施然内定继承人之一的名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她还是要保持一个好的名声才更方便竞争,许施然是真不明白,还是……?
许施然嗤笑一声,道:“我就说了我来找你,也没说现在就走,他们一副恨不得马上把你打包送走的德行,关我什么事?装出一副关心你的样子,倒是拦啊,我除了简清和他的走狗外,可没打过谁。”
谢星渊头一次有了接不上话的感觉,好像许施然确实只问了他有没有空,但……
他按了按眉心,心知这是长期接受的教育不同,也不能全怪她,就道:“公共场所,别人都在忙的时候,你这样高调出场找人,别人当然会以为你有急事——我们现在要去哪?”
他突然转了话题,许施然也差点没接上来,愣了一下才说:“去你家,就是贫民区看看。”
她说完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厘头,想了想又说:“我总是听别人说贫民区怎样怎样,还没亲自去看过,既然要合作,就先了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