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子安静地坐着。
卡凌(Calin)等待着他的母亲。今晚他将有很多话同他母亲讲。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随着战事的扩大,他留在埃尔旺达(Elvandar)的时间越来越少。作为精灵一族的领袖,自从侵略者上一次差点渡过河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亲临战场。
在围攻卡瑞德城堡的三年间,一到春天那些侵略者就如蚂蚁一般蜂拥渡河,让精灵们疲于奔命。每年精灵都会用法术挫败敌人的企图。数以百计的敌人或是长眠于寥无生息的泥沼之中,任由肉体在烂泥之中腐化滋养魔林。或是禁不住树精(dryad)的诱惑,追寻着摄人心魄的歌声直至将自己的生命之火都献给那些妖精,手舞足蹈地在渴望中死去。或是被精灵用号角声招来的猛兽吞噬。精灵之森的一草一木都会想方设法地对抗着入侵者直到敌人落败才罢休。
不过今年一开始,出现了不少黑袍者。很多精灵魔法的威力竟然减小了。尽管精灵们还是取得了胜利,可卡凌不清楚下次侵略者再反攻的时候精灵们是否还会取得如此佳绩。
今年,来自灰塔山脉(Grey Towers)的矮人们又一次帮助了精灵。自从暗精灵(moredhel)离开绿之心(Green Heart)之后,矮人们能够很方便地在冬季就派出人手去支援埃尔旺达。在卡瑞得被围攻的三年中,矮人们的表现证明了他们是一股阻止侵略者过河不可或缺的力量。此外随同矮人一起来还有个被称作汤玛士的年轻人。
卡凌抬头看见母亲到来后立即站起身子。阿戈拉安娜女王(Queen Aglaranna)就座于王座上说道,“孩子,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我也是,母亲大人。”他在母亲的脚跟边坐下期盼着接下来的话。他的母亲安坐着,似乎感觉到了他那低沉的情绪。
最终还是他开口道。“汤玛士让我很是心烦。”
“他同样困扰着我,”女王愁眉不展地说道。
“这就是您一看到他走进大厅就不知所措的原因吗?”
“其实……我有别的原因。”
“难不成是被先祖们(Old Ones)那流传了数世纪的强大法术困扰吗?”
此时在王座后面有人说道。“难道不是吗?”
两人吃惊地转过身子,只见道根(Dolgan)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顺手点起他的烟斗。阿戈拉安娜面色愠怒。“难道灰塔的矮人都喜欢偷听别人说话,道根?”
矮人首领没在意话语中的尖刺。“当然不,女士。我只是想出来散散步——那几间小屋子太容易被烟填满了——碰巧听见你们在谈话。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的。”
卡凌说道,“只要你愿意,大可悄悄地潜行,道根老友。”
道根耸耸肩膀嘴里喷出一口浓烟。“的确,不单单只有精灵懂得潜行这个门道。只是现在我们都希望谈谈那孩子。如果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那还可有大麻烦了。我要是早一点察觉,才不会让他得到那种要命的礼物。”
女王冲他微微一笑。“道根,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可能未卜先知。我也是直到汤玛士到这里以后才感觉那让人敬畏的先祖之灵围绕着他。起初我还以为凡尔黑茹(Valheru)的魔法不会听命于一个凡人,但现在我却发现他日渐不凡。
“一连串的麻烦使它总与我们失之交臂。要不是受到龙言魔法的影响,我们的颂术师(spellweaver)早可以发现那套铠甲。我们花费了数个世纪去搜寻类似的上古遗物并将自摧毁,以防落入暗精灵的手中。可现在为时以晚,汤玛士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那副铠甲被毁掉。”
道根猛吸了一口烟斗。“每年的冬天他都蜇居在石厅的深处,等待着春天的到来,等待着杀戮的到来。除此以外别无所求。他常常呆坐着往嘴里灌酒,或是倚靠在门口凝视着皑皑白雪,除了白雪还是白雪。此时,他总是将铠甲锁在卧室之中,换作在战场上,即使睡觉他都是铠不离身。看来他真的变了,可这些变化一点都不正常。不,他根本不会丢弃那副铠甲。”
“我们或许可以强迫他,”女王说道,“尽管那样做很不明智。某股神秘力量正闯入他的体内,它或许能够拯救我的子民,为了他们我也该冒险一博。”
道根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女王陛下。”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道根,可那些身处战火之中的人都是我的子民。凶恶的敌人变本加厉地蹂躏着我们的家园。异世界的魔法太强大了,甚至强过自先祖陨没以来的任何魔法。这件从巨龙那里得到的魔法礼物将会拯救我的子民。”
道根听罢要了摇头。“这太奇怪了,这股力量到现在还能依附于一副铠甲之中。”
阿戈拉安娜冲矮人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行?那你身边的索灵之锤(Tholin)又是什么呢?它也不是自遥远的年代起就被赋予了神力吗?不正是这股力量使你再次登上了西方矮人之王的宝座?”
道根毫不让步地看着女王。“女王,您对我们的情况了解得还真多。我不该忘记在您那美丽的容貌下还有着渊博的知识。”他全然不顾女王的那番议论。“自从索灵在幽邃矿坑( Mac Mordain Cadal)逝去之后,多年来我们都期盼着新王的到来。在此之前我们和杜金(Dorgin)的矮人一样听命于老王哈夫丹(Halfdan)。但是我的人民希望有自己的国王,希望能自己决断事务,当然这还得等到战争结束才行。对了,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阿戈拉安娜神色为难。“他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顺其自然。在他蜕变时我们会帮助他。我们的颂术师早已为最后的结果做好准备。假如在汤玛士体内升腾的凡尔黑茹之力不经调和的话,他将会冲破我们的魔法屏障就像你以前那样,最好你们的情形大致相同,否则定会横生枝节。所幸他并没有先祖的血统。尽管凡尔黑茹人影响了后世种族的天性,但他依然显得与众不同。在颂术师的协助下,他所拥有的人类情感诸如爱,怜悯,理解将会调和狂放的凡尔黑茹之力。假如这样的话,他也许……也许会为我们带来惊喜。”道根在女王的注视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可刚要开口女王又说道,“只要凡尔黑茹之力中的仇恨,狂野与残暴在与他那些人类能力紧紧结合,那人人都会对他畏而敬之。也只有时间能够证明这种结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巨龙之王……,”道根自语道。“在我们的传说之中提到过凡尔黑茹人,但那只是只言片语。如果你不避讳的话我想知道更多。”
女王出神地望着远方。“道根,我们有着这个世上最古老的传说记载,记载着凡尔黑茹人的传说。其中有很多令我难以启齿的隐秘,诸如强大又难以揭示的真名,骇人的回忆,但我会尽量多的告诉你。在人类和矮人还未诞生的远古,凡尔黑茹人已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是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他们有着近乎神明的力量,难以捉摸的心思。他们生就一副混沌反复的天性。他们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驾驭着跨下的巨龙,宇宙各处没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他们往返于各个世界犹如闲亭信步一般,他们从别的种族那里掠夺财富和知识。他们从不崇尚律法,只凭自己的兴致而为。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残杀同族,唯有死亡才能解决他们的冲突。整个世界掌控在他们手中,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玩物。
“精灵和暗精灵曾经同出一族,凡尔黑茹人对待我们祖先的方式就像你们饲养牲畜一般。祖先之中有的被带走,成为他们的私人宠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剩下的则被赶往森林与旷野之中生活。那些生活在野地之中的祖先繁衍了现在的精灵,而那些被留在凡尔黑茹人身边则成为暗精灵的祖先。
“但是随着时光的变迁,我们的主人不再互相残杀,反而团结在了一起。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早已被忘却,或许只有少数的暗精灵知道缘由,因为比起我们他们能更近地接触到主人。后来我们也渐渐知道了原因,但那时已经爆发了混沌之战,战争差不多毁了一切。只有一点是我们能确信的:所有凡尔黑茹人的仆役都获得了自由,从此精灵和暗精灵再也没看见过先祖。随着战事的蔓延,一条巨大的时空裂隙被打开了,地精,人类,矮人纷纷穿过裂隙来到这个世界。那时只有少数的精灵和暗精灵幸存下来,就是那些仅存的精灵重建了我们的家园。暗精灵却一心想从早已消失的主人那里继承无上力量,为此他们情愿踏上一条与精灵截然不同命运之路,机敏狡诈的他们四处搜寻凡尔黑茹人的遗物,从此踏上了黑暗之途。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异,尽管我们曾经情同手足。
“上古的魔法依然强大无比。汤玛士凭借着过人力量和勇气在不经意间获得了这种魔力,这就是差别的所在。同样是这种魔力使得暗精灵在黑暗之途上越陷越深,那全缘自他们对力量的贪婪与与渴望。汤玛士却有着善良高尚的品德,纯洁的灵魂。恐怕他日后将会掌控这股黑暗之力。”
道根搔了搔头说道。“照您那么说的去做指不定会搭上性命。我的确很关心那孩子,只是我从不费心去考虑什么复杂的计划。或许你比我更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他持有了这副铠甲而使得我们抱憾终身。”
女王缓缓走下王座。“道根,我当然也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上古的魔法在进入埃尔旺达之后力量被消弱很多,而且汤玛士也不再暴躁。或许那个迹象表明我们并没有做错,与其和那股力量针锋相对,我们不如对它循循善诱。”
道根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于您的智慧我甘拜下风,尊敬的女王。希望您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女王向他们祝晚安后便离开了。卡凌说道,“我同样希望母亲的决定是出于她的睿智,而不是别的感受。”
“尊敬的王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卡凌低头看向矮人。“道根,你就别和我兜圈子了。你的智慧广博而值得尊敬。你应该看得与我一样清楚。在我母亲和汤玛士之间正滋生着一种不寻常的关系。”
道根叹了口气,一阵轻风吹走他烟头中冉冉升起的烟。“不错,卡凌,我是看出来了。尽管只是一瞥而已,但这足够了。”
“她会用曾经打量我父王的眼光去打量汤玛士,尽管她不情愿承认这一点。”
“汤玛士心中同样有着某种念头,”矮人紧盯着精灵王子说道,“况且它不比你母亲的那种感觉薄弱多少。尽管如此,他把持的很好。”
“道根,盯紧你的朋友。假如他为了女王而不肯放弃那副铠甲,那可要有大麻烦了。”
“卡凌,所以你很讨厌他。”
卡凌一脸严肃地看着道根。“不,道根。我不是讨厌汤玛士……确切地说我是担心他。”卡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在埃尔旺达我们不会再对第二个人俯首称臣。假如我母亲对汤玛士的期望落空的话,我们就会立即找他算账。”
道根慢慢地摇着头。“真要这么做可太糟糕了,卡凌。”
“那一天会来到的,道根。”卡凌离开圆桌,走过母亲的王座离开了。只留下矮人独自待在原地。
道根出神地看着埃尔旺达的夜景,一心祈祷女王的期望不会落空。
狂风呼啸着刮过原野,埃森-舒迦(Ashen-Shugar)稳稳地跨坐在巨龙苏卢迦(Shuruga)结实的肩上。这条黄金巨龙早已和它的主人心意相通。我们去打猎吧?看来巨龙早就饿了。
“不,我们必须等下去。”
在这位无所不能的王者等待的同时一条由暗精灵组成的长流正缓缓地向一座新城移动。数以百计的暗精灵搬运着从世界另一头的开采而来的巨石,将它们运往伫立在平原上的城市之中。一路上不计其数的暗精灵为此而丧命,但这些都不重要,或许恰恰相反。埃森-舒迦不禁为这个莫名想法感到困扰。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怒吼,另一条巨龙伴随着这声来势汹汹的怒吼盘旋直下。苏卢迦抬起头颅同样以一声吼叫回应之。我们要迎战吗?它向主人询问道。
“不。”
埃森-舒迦似乎感到坐骑有点失望,但这不值得他关心。他注视着那条巨龙在不远处优雅地着陆,只见它将一对巨翅收拢靠在背后。它那一身黑檀木般的鳞片在朦胧的日光下熠熠生辉。骑在巨龙背上的人则向他举手致敬。
埃森-舒迦以同样的动作还礼,与此同时那条巨龙向他们谨慎地靠拢。苏卢迦警觉地嘶嘶作响。埃森-舒迦却不经意地用拳头敲着跨下的巨兽。苏卢迦立刻安静下来。
“无所不能的王者难道要成为我们的一员?”来者猛虎之王,达拉肯·科因(Draken-Korin)问道。当他翻下坐骑的时候身上的虎斑铠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埃森-舒迦并没有理会问题,同样翻身下了坐骑。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佩剑,在凡尔黑茹人之间没有信任可言。照以往的情况他们早已角斗起来,可这一次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埃森-舒迦说道,“不,我只是看看而已。”
达拉肯-科因用他那双冷漠的淡蓝色眸子审视着埃森-舒迦。“埃森-舒迦,没人允许你独自一人行动。”
“这可和结伴去征服宇宙各处不同,达拉肯-科因。你现在的计划未免太疯狂了。”
“这有什么疯狂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行事向来不受束缚。难道这还要理由吗?”
“因为它有悖于我们的原则。”
“让别的生物公然违抗我们的意愿才真正有悖与我们的原则。看那些家伙,它们竟敢和我们对抗。”
埃森-舒迦抬头望向天空,“不错,这是事实。但他们与众不同。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产物。”
“那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杀过的血亲还少吗?你的双唇又舔噬过多少鲜血?拼得你死我活是我们永远的宿命。”
“最后那一族会被留下,暗精灵还是精灵?”
“它们算什么玩意儿?它们什么都算不上。”
“他们可都属于我们。”
“埃森-舒迦,看来不停的征战让你变得越来越怪了。它们只是我们的仆从而已。即使它们拥有原力(true power)也没资格和我们相提并论。它们存在的目的只为取悦我们,仅此而已。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我不清楚。似乎有种……”
“汤玛士。”
这一瞬间汤玛士似乎是人神两地。他使劲地摇着头,眼前的幻觉登然消失了。他转过头看见葛胤正躺在他身边的灌木丛上。一支由精灵和矮人组成的部队正在不远处侯命。那位卡凌王子的年轻兄手指着河对岸簇朗尼军的营地。汤玛士顺着同伴的手势看去,只见那些异世界的士兵正围坐在营火边说笑着。“看来他们扎了联营,” 他低语到。
葛胤点头赞同。“他们被戏弄得够呛这会儿正围着营火取暖。”
在迷雾笼罩的晚春之夜,簇朗尼人的营地时隐时现。即使是火光也显得黯淡无力。汤玛士再次审视着对面的敌人营地。“那儿有三十堆营火,看来东西各营地的营火都不会低于这个数。”
葛胤依然沉默着,等待汤玛士发布命令。尽管葛胤是埃尔旺达大军的指挥官,可真正行使指挥大权的却是汤玛士。随着他日渐成熟,他的愈发具有领导力,于是在潜移默化之中他就成了真正的指挥官。在战斗中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精灵和矮人莫有不从的。起初那只是些正确而明了的辞令罢了。天长日久之后大家也就接受了这种情况,现在他们之所以遵从这些命令只因为它们来自于汤玛士。
汤玛士示意葛胤跟上他后随即离开河岸,直至两人安全地走出簇朗尼人的视野范围,来到森林中和众人相会。道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曾经从幽邃矿坑中救出来的男孩。
汤玛士那超过六英尺的高大身材和精灵相比毫不逊色。步履稳健而自信的他天生就是做战士的料。在与矮人们生活的六年中,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许还不止如此。当汤玛士审阅聚集在他面前的战士时,道根默默地注视着他,他很清楚灰塔山脉中黑暗的矿坑不会再对汤玛士造成任何影响。
“巡逻队应该都回来了吧?”
道根点了点头,示意巡逻队上前。三名精灵和三名矮人立即走上前。”有黑袍者的消息吗?”
当巡逻队无奈地摇头时,汤玛士不禁皱起眉头。“我们要尽快地俘虏一名带到埃尔旺达才行。他们最近的一次进攻又推进了许多。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的实力。”
道根掏出烟斗,掂量着离河岸的距离确信它不会被看见。随即点上烟,说道,“那帮簇郎尼士兵守卫黑袍者的架势就像看守财宝的巨龙一样。”
汤玛士不以为然地大笑起来,惹得道根瞥了男孩一眼。“呵,可别忘记我们这里还有个能掀翻巨龙巢穴的勇猛矮人。”
葛胤说道,“如果他们这次进攻和过去的三年一样,那么在季末以后他们就不会再进攻我们了。即如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要等到来年的春天才会见到黑袍者。”
汤玛士立刻陷入沉思,一双灰色的眼睛似乎闪动着灵光。“他们那是在蚕食我们,是步步紧逼之计。但只要他们没有穿过河,那我们就随他们做去。该是改变这种状况的时候了。只要我们时不时地骚扰他们,那我们就有机会去逮一名黑袍者 (Black Robes)。”
道根使劲摇头示意汤玛士的提议太冒风险了。汤玛士又笑着补充道,“此外,要是我们现在不能打乱敌人在河岸边的防线,那我和矮人们得在这里过冬了,因为这群侵略者已经纵深进绿之心。”
葛胤注视着身边这位魁梧的朋友。如今的汤玛士愈发有精灵的气质了,而且葛胤能感觉到他的话语之中开始带有幽默感。他知道女王会很乐意将汤玛士留在身边。其实除去汤玛士身上那股让人担心的魔力,他与一个正常人相比并无异样。“说吧,怎么行动?”
“把弓箭手布置到右营、左营以及前营。我之后会发出讯号,你就让弓箭手向河对岸射箭,前营的弓箭手暂且按兵不动让敌人以为进攻来自东西两边。”汤玛士冷笑道。“敌人的兵力一被分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大干一场。”
葛胤立刻向每个营地分派了十名弓箭手。剩下的人则准备着进攻,在大家都做好准备后汤玛士将手放进嘴里打了个响哨。不一会儿他就听见从东西两边传来弓箭飞过河岸的呼啸声。对岸的簇朗尼士兵纷纷起身观察着营地两边的情况,不少士兵还跑到岸边向对面黑漆漆的森林望去。汤玛士慢慢抬起头然后猛地一甩。
突然间精灵的箭矢犹如雨点般砸向河对岸逼得簇朗尼士兵只能躲在盾牌下。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汤玛士已经带着一队矮人冲过浅滩。又是一阵箭雨之后,精灵们将长弓挎在背后,抽出长剑跟在矮人之后冲了出去,只留下一队殿后的精灵。
汤玛士第一个冲到对岸迅速地砍倒一名和他照面的簇朗尼士兵。很快他就冲入敌群肆意地砍杀着敌人。他的黄金之剑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敌人的哀号声充斥着这个混乱的夜晚。
道根打倒身边最后一名敌人之后发现没人再敢挡住他的去路。他转过身子看见葛胤正踩在一具敌人的尸体上看着远方。矮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汤玛士将一名受伤的簇朗尼士兵踩在脚下,那名脸上淌满鲜血的士兵举起手臂祈求宽恕。高高在上的汤玛士一脸狂乱的表情。伴随着一声奇异而惊恐的尖叫,他喘着粗气刺下金剑终结了那名簇朗尼士兵的生命。旋即他转过身子,寻找着更多的敌人。直到不再有敌人挡在他面前,刹那间他整个人犹如灵魂出了壳,但很快他的眼中又恢复神采。
道根的呼喊声此时传入葛胤的耳中,“敌人来了。”那些发现被骗的簇朗尼士兵正叫嚷着从其它营地赶来。
汤玛士立刻率领众人涉水过河。就在簇朗尼的弓箭手向他们射箭时众人抵达了对岸,殿后的精灵随即向敌人还以颜色。众人迅速地向森林深处回撤,将敌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他们刚刚停下脚步,精灵和矮人们纷纷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平息着残留在体内的澎湃战斗热情。葛胤看着汤玛士说道,“突袭很成功。我们全身而退,只有少数人受了点皮外伤,但却消灭了三十名侵略者。”
汤玛士却没笑出来反而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聆听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看着葛胤,似乎精灵的话才传进他的耳中。“嗯,大家做得不错,但是我们还得接着做,明天、后天,一轮接一轮的去偷袭敌人,直到逼得敌人有所行动。”
每到夜幕降临就是他们渡河偷袭的时候。他们会飘忽不定地偷袭敌人的营地。也许某个夜晚会相安无事,但之后同一座营地会在三天之内连遭偷袭。有时一只冷箭会射杀在岸边执勤的簇朗尼守卫,而替补的守卫却再也没遭到暗算。他们曾选择在黎明前夕进行偷袭,因为那时敌人都放松了警惕。更有甚者他们横穿敌人的营地纵深进南部森林,去掠夺敌人的补给,砍杀那些奇异的六脚兽摧毁敌人的车队。只是在回撤途中遭遇的五场战斗使得他们损失了两名矮人和三名精灵。
现在汤玛士和他手下一支由精灵和矮人组成的三百人部队正原地休息着等待其他营地的消息。他们也趁机享受起炖鹿肉的美味。
与此同时一名信使走到汤玛士和葛胤的面前。“前线王军有最新的消息了。”在他身后有个一席灰衣的人站在营火边。
汤玛士和葛胤立刻站起身子。“好啊,原来是纳塔尔(Natal)的朗-里昂(Long Leon)来了,”精灵打招呼道。
“葛胤,”那位身披黑色兽皮的高个子游侠回应道。
一名精灵为两位来访者递上了面包和肉汤,在那两人坐下后,汤玛士开口道,“公爵那儿有什么新情况?”
游侠嚼着满口的食物说道,“博瑞克公爵让我问候你们。他们现在的境况很窘迫,那些簇朗尼人犹如附树之苔般缓慢地在东部推进着。他们时进时歇,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公爵估计他们会在明年抵达海滨,届时他们就会将一些自由都市从北方孤立出去。之后他们就会向苏恩(Zun)或是拉姆特(LaMut)进攻。谁又能说的准呢?”
汤玛士追问道,“卡瑞德那里的情况如何?”
“就在我离开前有信鸽来报信了。阿鲁沙殿下已经迅速组织起力量抵抗簇朗尼军队。他们的状况比起这里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们穿越了绿之心正向南挺进。”说完他将目光移到那些矮人和汤玛士身上。
“你能安全地抵达埃尔旺达真让我感到惊讶。”道根抽着烟斗说道。“这段旅程可不轻松。换做我们也得悄无声息地潜行。现在的敌人犹如惊弓之鸟恐怕我们回到山区不见得容易。一旦有机会敌人可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成果。”
汤玛士缓步走到火堆边。“你是怎么混过敌人那些岗哨的?”
“你们的偷袭让敌人阵脚大乱。西线的敌人不得不撤出战线赶到河边。我就轻松地跟在一队敌人后面。他们绝对想不到身后还有条尾巴。我趁他们回撤的时候溜过防线再次渡过了河。”
葛胤问道,“他们带了多少兵力来对付我们?”
里昂无奈地耸了下肩。“光我看见的就有六个连队,应该还不止这个数目。”众人估算下来每支簇朗尼连队应该由二十支各三十人的小分队构成。
汤玛士猛地一拍戴着手套的双掌。“他们能带回三千多人只能说明敌人又要强行渡河了。他们一定会设法把我们牢牢地困在森林之中,使我们没法再进行骚扰行动。”他慢慢走到游侠的身后。“有没有看到黑袍者一起跟来?”
“我跟踪的那队敌人之中应该有一名。”
汤玛士若有所悟地一拍手。“敌人这次可是来势汹汹。赶快捎信给各个营地。在两天之内让所有埃尔旺达的首领都到皇廷集合,巡逻兵和信使则继续监视敌人的动态。”
围坐在营火边的信使们纷纷起身匆忙离去,为那些坚守在卡瑞德附近的河岸边的精灵们送去消息。
埃森-舒迦倚坐在铁王座上,全然没有在意眼前的舞姬.那些靓丽优雅的雌性暗精灵此刻却没法打动他的心.他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探寻着值得一博的战斗.与此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空虚感觉.
它通常被称作凄伤,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埃森-舒迦沉思道,“你是谁,为何打扰我?”
我,就是你的将来。眼前一切不过是梦境,是回忆。
埃森-舒迦迅速抽出佩剑从王座上站起身子,咆哮着宣泄自己的怒火。刹那间音乐停止了,舞姬、侍从、乐师们纷纷跪伏在主人面前。“我就是我!哪有什么梦境!”
你只不过是我心中一个遥远的记忆,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最终会成为一体。
埃森-舒迦举起手中的长剑愤然挥下。转瞬间一名哆哆嗦嗦的仆从就已人头落地。埃森-舒迦单膝跪下将手覆在血泊之中。他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拭过嘴唇,那略带咸味的鲜血让他嘶叫道,“难道这不是生命的滋味!”
这不过是幻象而已。一切都早已成为历史。
“我总觉得有种怪异却又难以言表的感觉在折磨着我。”
它就是恐惧。
埃森-舒迦再次挥出利剑,一名舞姬应声而倒。“也只有这些东西才会感到恐惧。恐惧与我何干?”
因为你在担心。所有的生灵都害怕改变,即使神明也是如此。
“你到底是谁?”凡尔黑茹人悄声问道。
你我本是一体。我就是你的未来。也是你的过去。我,是汤玛士。
楼下嘈杂的声音将汤玛士拉回现实。他起身离开自己那间小屋,穿过树桥来到皇廷外。透过围栏依稀可见数百名矮人驻扎在埃尔旺达四周。他就这么站着出神地看着那些营火。每时每刻都有数以百计的精灵和矮人战士向这支由他领导的军队汇流。明天他就会在议会上向卡凌、塔挞(Tathar)、道根以及众人宣布他的作战计划。
在六年的战斗生涯中汤玛士与那些困扰他的梦境若即若离。每当战斗让他丧失理智之时,他便会闯入那个人的梦境之中。每当他远离精灵之森后,那些梦境让他更加难以抵御。一如既往的,他并不害怕这些东西。反而一些尘封已久的梦境让他变得更加坚强。他现在充满力量,并能运用自如,因为这些力量早已和他成为一体,就如它们属于铠甲的旧日主人一般。汤玛士清楚自己不再是那个生活在卡瑞德的小孩了,但他又将何去何从呢……?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身也不回就说道,“晚上好,女王。”
精灵女王上前站到他身边,脸色凝重。“你现在敏感得像个精灵,”她用本族的语言说道。
“的确有点,皓月(Shining Moon),”他同样用精灵语回答道,并用古语称呼着她。
他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她那双满是惊讶的双眼。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如今说着一口流利精灵语的你真是当初那个站在公爵的议会厅中对着我不知所措的羞涩男孩吗?
他慢慢移开她的手。“诚如你所见,我依旧是原来的我。”他的口气坚定威严。
她端详着他,他脸庞上隐现的可怖神情让她不禁颤栗。“可我眼中的你又是什么样子,汤玛士?”
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夫人,你为何总是避开我?”
她缓缓答道。“就因为你我之间那份禁忌的感觉。汤玛士,自你到来那一刻它就跃然而生于你我之间。”
汤玛士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笑容,说道,“远不止如此,事实上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那份感觉就油然而生。”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这份感觉有何禁忌的?又有谁比我更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
她慌乱地移开身子,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那一刻他看见了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景:高贵的精灵女王竟然也会如此的迷茫困惑,竟然也会对自己的智慧产生疑惑。“无论有什么借口,你始终是个人类。不论你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你也无法超越人类的界限。我会在这里统治到我的灵魂和我那早已逝去的夫君在神佑之岛相会。然后王子卡凌就会继位,成为新一任的国王。继续领导着我的子民。”
汤玛士伸手扭过她的身子。“但世事无绝对。”
一丝惊恐的神色闪过她的双眼。“不,我们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由。”这时她已隐约觉得他开始烦躁不堪,但是平静的语气可以说明他还在尽力忍耐着。“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要说没有那是骗你的。但它使得我举棋不定心存恐惧。如果你最终丧失人性成为了凡尔黑茹人的傀儡,那这里就不再欢迎你。我们决不允许先祖再次现世。”
汤玛士听罢无奈地大笑起来。“儿时的我对你有着青涩的渴望。如今的我将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追求你。难道那股力量给了我勇气教会我如何追求你,却也成为你我结合的障碍?
阿戈拉安娜单手托起脸颊。“我说不清楚。别的皇室家族从没有出现你我这种情况。他们至多只和人类结成联盟。我尤其不想在你暮暮老矣而我却容颜依旧的时候独自哀伤。”
汤玛士顿时目光如炬,近乎嘶叫道。“夫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这里我的生命之火将绵绵不息。我可以向你保证。但是现在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打扰你直到我们击退眼前的敌人。 阿戈拉安娜,我们命中注定会永远在一起。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她一手遮着嘴惊讶伫立在原地,眼中噙着泪花。汤玛士言毕就径直地走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待在大厅中思量着他刚才所说的话。在她的夫君逝去多年后的今天她首次感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恐惧、渴望。
一声从林间传出的报信声吸引着汤玛士转过身子。一名精灵信步走出森林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人。汤玛士草草地结束了与卡凌及道根的谈话,三人跟在那名被引荐的陌生人身后一同踏进了皇廷。阿戈拉安娜此时端坐在王座上,长老们都分坐在她两边的长椅上。而塔挞则站立在女王身边。
陌生人走近王座微微地一欠身。塔挞冲那名护送陌生人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可精灵却神情茫然。那名褐衣人突然开口道,“您好,尊敬的女王,”俨然一口标准的精灵语。
阿戈拉安娜庄严地回应道。“陌生人,你的行为太冒失了。”
那人倚着拐杖微笑道。“我这个不速之客为进入埃尔旺达可是特地找了位向导。”
塔挞说道,“恐怕那位向导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那人接口道,“其实选择往往都在不经意之间。”
汤玛士此时跻身上前。“你到这来有何贵干?”
陌生人循声转身,笑道。“喔!想必这位就是巨龙之赐的拥有者。很荣幸见到你,卡瑞德的汤玛士。”
汤玛士惊得向后一退。那人双目炯炯有神,汤玛士能感觉到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陌生人说道,“我有不少名字,如今我被称作黑衣人麦克罗斯(Macros the Black)。”言毕,他举起拐杖一一指过众人。“因为你们正筹划着一项冒险的计划,所以我赶来了。”最后他的拐杖停在汤玛士面前。然后他重新拄起拐杖。 “如果没有我的协助,你们那个准备俘虏黑袍者的计划只会将埃尔旺达带向毁灭。”他轻蔑地一笑。“你们会如愿地抓到黑袍者,但是现在时机未到。”他暗示道。
阿戈拉安娜猝然起立。她挺起身子,双目注视着来客。“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
麦克罗斯微微点头道。“不错,我的确知道很多,多得足以让人雀跃。”他从她面前走过将手搭在汤玛士的肩上。引导着汤玛士走向女王附近的椅子,麦克罗斯轻轻一摁汤玛士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随后他落座在汤玛士身边,将拐杖依在肩头。他盯着女王说道,“簇朗尼军在黎明时分就会进攻,他们的目标直指埃尔旺达。”
塔挞踱到麦克罗斯面前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麦克罗斯微微一笑。“难道你不记得曾经和你父亲一起在议会见过我?”
塔挞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浑圆。“难道你就是……”
“我就是他,尽管我早已遗弃了那个名字。”
塔挞满脸困惑。“年代相隔如此遥远。这怎么可能?”
麦克罗斯回应道,“事实就是如此。”他犀利的目光从女王身上转移到汤玛士身上。
阿戈拉安娜缓缓坐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你是个巫师吗?”
麦克罗斯平静地点了点头,“人如其名,不过大部分事迹都是些乡野传说罢了。那么你愿意听我说下去了吗?”
塔挞冲女王放心地点了点头。“很久以前,这个人就来帮助过我们。尽管我不清楚着两者为何是同一个人,但可以确信他的确是你我父亲的密友。我们应该信任他。”
“那你有何高见呢?”女王问道。
“簇朗尼的法师早已发现了你们所设的岗哨,清楚地知道它们所隐藏的每个位置。黎明一到,敌人就会呈犄角之阵分成两波渡河。当你们和敌军一打照面,就会出现一只由乔迦组成的部队突击你们最薄弱的腹地。你们之前从未和这支力量交锋过,不过矮人会告诉你们那些生物的战斗力有多强。”
道根迈步上前接口道。“不错,夫人。它们的确是一群可怕的生物,它们能和我们一样在黑暗中作战。我还以为它们依旧驻守在矿坑中。”
麦克罗斯说道,“在你们偷袭敌营之前,情况大抵如此。如今敌人已经抽调了许多乔迦到这里,准备避开你们的巡逻队大举渡河。它们这次的进攻将会来势汹汹。簇朗尼人早已厌倦了你们的偷袭,他们将在这次的渡河作战中与你们做个了结。敌人的法师已经费心研究了埃尔旺达的种种奥秘,如今他们确信只要击破精灵之森的圣心,精灵们就不会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汤玛士说道,“那我们就按兵不动,坚守腹地。”
麦克罗斯默默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那还仅仅是个序幕,此外他们的法师这次也随军一同出征,看来敌人真的要决一死战了。那些法师会协助他们的战士躲避你们的颂术师设立的结界穿越森林。他们不久就会抵达这里。”
阿戈拉安娜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恭候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麦克罗斯赞赏地点点头。“说得好,夫人,我会协助你们。”
道根打量着巫师。“就你一人能有什么作为?”
麦克罗斯起身说道。“大有用场。到明天你自会明白。矮人,不必担心。尽管战斗会异常惨烈,会有很多人魂赴神佑之岛,但只要我们有着必胜的信念,我们定会获胜。”
汤玛士说道,“依你的口气似乎你早已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麦克罗斯露出一丝笑容,目光让人捉摸不定。“汤玛士,你说呢?”他轻拂着拐杖转身面向其他人说道,“众人请做好准备。我会与你们同在。”他又向女王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这里有合适的地方吗?”
女王看向那个引领麦克罗斯进来的精灵。“带他去房间休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巫师恭敬地鞠了一躬,尾随着向导离去。众人静静地待在原地,直到汤玛士开口,“我们得快些准备了。”
时至破晓,女王独自一人站在王座旁。在她统治的多年里,她从未如此急切过。远久如儿时的记忆,近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夫人,想从过去寻求答案吗?”
她转过头只见巫师正拄着拐杖站在她身后。他说完就走到女王身边。
“你竟能够看穿我的思想?,巫师。”
麦克罗斯笑着挥挥手道,“怎么会呢,夫人。我只是比你们多知多见些罢了。到是您现在显得心神疲惫。”
“你知道原因吗?”
麦克罗斯轻轻一笑。“即使您不问起我也会和您谈这些事情。”
“为什么?巫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麦克罗斯望着闪耀在埃尔旺达四周的灵光。“只不过是个世间凡人而已。”
“你应该最了解自己。”
“确切地说。我是为那些迷茫的人指明方向。那就是我的宿命。”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这里需要我。没有我的协助埃尔旺达就会陨落,然而这决不允许发生。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的那份责任。”
“如果我们赢了你会留下吗?”
“恐怕不会,我还有别的任务。哪一天这里又需要我了,我会再一次回来。”
“那一刻何时会到来?”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
“会很快吗?”
“也许很快,也许要过很久。”
“你的话实在让人费解。”
麦克罗斯晦涩地笑道。“生命本就捉摸不定。被众神把玩在指间。当他们的意志一占上风,许多凡夫俗子就会发现自己的生命从此与众不同。”
“你暗示的是汤玛士?”阿戈拉安娜紧紧盯着巫师黑色的双瞳。
“当然是他,也只有他能经受得住种种变故。”
“他将来会怎样?”
“你希望他变成什么样子?”
精灵女王顿时语塞。麦克罗斯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从他的指间她感到了短暂的平静,她自语道,“我当然不希望灾难降临到我的子民身上,但是他那挥之不去的身影让我充满期盼。我渴望着一名与他一样强大的男人出现。虽然汤玛士自己还不清楚但他真的与我那位逝去的夫君很像。而且他让我放心不下,因为一旦我立下誓言委身于他,那我就再也没有资格统治这里。你认为长老们会同意吗?我的子民也不会愿意再次套上凡尔黑茹人的枷锁。”
巫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尽管我自信学识渊博,可还是有被蒙蔽的地方。但我清楚一点:盘踞在这里的魔力远比想象中的强大。我难以解释其中奥妙只觉得它是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尘世。与此同时汤玛士与凡尔黑茹人的灵魂已经在各自的时空之中彼此交织在一起。
“汤玛士继承的就是那位末代巨龙之王埃森-舒迦的铠甲。在混沌之战爆发后,他却置身于战事之外。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侵袭着他。”
“与汤玛士有关?”
麦克罗斯笑道。“夫人,别把心思都放在汤玛士身上。看来我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您误会了。埃森-舒迦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庇护这个世界的义务。”
阿戈拉安娜注视着麦克罗斯那张被埃尔旺达的闪烁光辉映衬着的脸庞。“巫师,你对上古传说的了解程度让人无法企及。”
“我能知道那么多的确有幸,夫人。”他俯瞰着精灵之森自言自语的说道。“汤玛士接受试炼的时刻即将到来。我不知道届时会发生何种情况,但我确信麻烦一定会接踵而来。不知何故这个来自卡瑞德的青年凭借着他对您以及您的子民的爱,凭借着他那纯朴的同情心,迄今为止抵抗着那个来自于曾经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种族的一员的挑战。而且你们的颂术师也施展着法术协助他忍受两种天性的冲突带来的痛楚。”
她冷冷地盯着麦克罗斯。“这个你也知道?”
他坦诚地笑着。“夫人,对于这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你们以为谨慎地施法就能瞒住人的话那我也太不济了。说实话在这个世上还没多少法术能逃过我的双眼。你们用魔法协助汤玛士是个明智的决定,或许这样有助于平息他的心中的冲突。”
“当时我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阿戈拉安娜平静地说道,“那时候我总希望汤玛士也能够成为一名领袖,就像那位在我年轻时就已经逝去的夫君一般。这会成真吗?”
“当然,只要他能经受住试炼。汤玛士和埃森-舒迦将在这场斗争中做出最后的了结。一旦汤玛士获胜,您对他的期望就会实现。
“现在我得告诉您一些只有诸神和我才知道的秘密。我常能对许多未来的事物作出预测,不过依旧有许多是我难以预测的。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当汤玛士的冲动被睿智取代,当他体内不羁的力量被他的那颗人类之心安抚下去之时,他就会如您所愿地成为一名精明干练的领袖。但如果他被你们放逐,那么整个王国和西境的自由之民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见她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他继续说道,“夫人,我并不能确定未来是真会否暗无边际,我只是做出臆测。或许他会在苏醒的强大力量中沉沦继而踏上邪恶之途,如此一来他就成了祸端,注定会被毁灭。缘由就是你们光注意了他战斗时的疯狂却忽视了真正笼罩着他的邪恶阴影。抑或他体内的平衡被打破他的人性最终获得了胜利却遭到你们的放逐,那么人性中的愤怒、痛苦以及复仇的感觉就会接踵而来。我倒是要问您:假如汤玛士遭到驱逐而唤醒了北境的巨龙,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显然女王对他的话震惊万分,但她却没有因此而失态。“那样暗精灵就会集聚在一起。”
“不错,夫人。这将不再是以往对抗盗匪的小打小闹,而是会面临真正的大军。毁灭与野性的欲望将会诱惑着你们那两万名暗黑血亲,以及跟随着他们的数十万地精大军和一群堕入黑暗的人类。而你们现在唯命是从的那位勇士将会成为这支大军的统帅。”
“你在暗示我不能放他走?”
“我只是将选择摆在你面前。你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
精灵女王抬头远眺着埃尔旺达,红铜色的长发迎风飘扬,在她的眼角却噙着泪花。黎明的曙光从天际闪现。一道道和绚的阳光纷纷射向森林,将倒影映衬成墨蓝色。林地间处处可闻飞鸟的啼鸣。她刚转过身想向提出忠告的麦克罗斯致谢,却发现他早已离开。
诚如麦克罗斯所预言的,簇朗尼人开始大举进攻。在簇朗尼人推进到两翼之后,乔迦开始强行渡河。汤玛士之前预备的一支由散兵和有盾兵守卫的弓箭手组成的先遣队且战且退,佯作抵抗。
汤玛士站在由全副武装的埃尔旺达精灵和来自灰塔的矮人组成的队伍之前,这区区一百五十名战士却要对抗六千名入侵者和他们的法师帮手。此时众人唯有静静地等待着。随着簇朗尼军队的节节逼近,森林中不时传出敌人遭伏受伤的叫骂声。汤玛士抬头望向女王,只见她正站在阳台上准备迎接这场恶战,而法师则站在她身边。
突然一群精灵冲出森林跑向他们,森林中已经闪现出了簇朗尼士兵鲜艳的铠甲。就在先遣队与主力会合之后,汤玛士举起手中的长剑。“稍等片刻,”从他上方传来一声叫喊,只见法师伸手指向前方的一片空地,第一批簇朗尼士兵已经出现在那里。面对早已整装的精灵,这支前锋部队停止了推进,在长官的命令下整备完队形开始等待他们的同伴。他们很清楚当两军在这片旷野中对垒时,胜利的天平将会倾向他们一边。
同时在长官的呼喊下乔迦也加入到队列之中。汤玛士顿生好奇心,因为他至今对这些生物只知皮毛,对于这些野兽他只知道它们是簇朗尼人的忠实盟友。
“再等片刻!”麦克罗斯又一次叫到,说完他舞动起拐杖,在头顶画着圆弧。登时整片林间空地寂静无声。
忽然一只猫头鹰从汤玛士头顶掠过,直直的向簇朗尼军队那里飞去。它在那群异乡人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儿,随后猛地向一名士兵的脸上扑去。它狠狠地抓着士兵的双眼疼得他不住尖叫。
又是一只猎鹰迅速地掠过做着和猫头鹰一样的攻击。很快又有一团黑影从天空降下。一群麻雀从簇朗尼人身后森林中窜出纷纷啄着敌人的脸和没有保护的手臂。各种各样的飞禽从森林中接连飞出攻击起这群侵略者。刹时间到处都是各种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它们蜂拥向簇朗尼士兵。数以千计的飞鸟,小至蜂雀大如老鹰都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这群异乡人。簇朗尼士兵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跑出了队列只为不让飞鸟的尖喙和利爪再次招呼他们的眼睛,扯拉他们的斗篷和撕扯他们的皮肉。乔迦此时也是暴跳如雷,尽管它们身体在铠甲的保护下幸免于飞鸟的尖喙和利爪,可是它们斗大的双眼却成了最易被鸟群攻击的目标。
就在簇朗尼人的战线瓦解的一刹那,一声怒吼从精灵那边传出。汤玛士一声令下,精灵弓箭手纷纷将手中的箭射向混乱不堪的敌人。可怜的簇朗尼士兵还没来得及和敌人交锋就已纷纷中箭倒地。他们的弓箭手此时正和头顶上成百的敌人周旋根本无暇顾及反击。
精灵们远远观望着簇朗尼士兵狼狈地整理着队形,而鸟群依旧猛烈地攻击着敌人。簇朗尼的每个士兵都尽其所能地做着反击,虽然他们击落了一大片飞鸟,可是依旧有飞鸟源源不断补充进来。
突然一记尖厉的嘶鸣声划破这慌乱的场面。簇朗尼人那边的混乱似乎立刻暂停了。一股莫名的能量在鸟群中炸裂开,随着一阵噼啦的声响,鸟群瞬间被打散。伴随着飞鸟的散去,汤玛士发现簇朗尼的黑袍法师从军队后方走上前排,还一边整顿着军纪。虽然地上已经躺倒了数百名受伤的簇朗尼士兵,但是那些久经战事的异乡人很快就重新整顿了队列,全然不受伤员的影响。
鸟儿再次在入侵者的头顶聚集成群,开始了第二波的攻击。一道闪耀着红光的能量护盾迅速将簇朗尼士兵包围其中。正在攻击的鸟儿纷纷僵落到地上,它们的羽毛燃起了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后的恶臭。精灵的弓箭在触到那层护盾之后同样燃烧着从半空中掉落,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汤玛士立即示意停止射箭转身看着麦克罗斯。巫师再次喊道,“稍等片刻!”
麦克罗斯舞动手中的拐杖无声地驱散了鸟群。随后将拐杖直指保护着簇朗尼士兵的护盾。一道金色的闪电迸射出去。穿越空地刺穿了红色的护盾,击中一名黑袍者的胸膛。那名法师蜷曲着倒在地上,夹杂着恐惧和愤怒的叫声从一旁整装待发的簇朗尼士兵中传出。剩下的法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精灵大军上方的平台上,与此同时数个散着蓝焰火球齐射向麦克罗斯。就在那些蓝色的火球射向平台的同时汤玛士狂躁地叫道,“阿戈拉安娜!”,她的身影消失在令人眩目的爆炸中。很快他就恢复了视力
只见巫师和女王安然无恙地站在平台之上。这时塔挞将女王拉到一边,麦克罗斯再次伸出他的拐杖。另一名黑袍者随即倒地。剩下的四名法师看到毫发无损的麦克罗斯时显露出的敬畏和愤怒的神情被众人远远地看在眼中。他们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一波接一波的蓝色闪电和火焰飞向麦克罗斯的护盾。众人被刺眼的光芒逼得不敢正视,生怕双眼被这些可怕的能量弄瞎。在猛烈的魔法攻击终止之后,汤玛士抬头望去,只见巫师依旧毫无损伤地站在原地。
一名法师懊恼地哼了一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样法器。随着法器的启动,他瞬间消失了身影,剩下的三名法师也陆续跟随前者而去。此时麦克罗斯低头看向汤玛士,将手中的拐杖指向簇朗尼军队,命令道,“时机已到!”
汤玛士举起手中的长剑发出进攻的讯号。就在他带头冲出去的同时利箭如冰雹般从他头顶掠过砸向敌人。先是遭到鸟群攻击而使得进攻受挫而后又亲眼目睹了法师被轻而易举的打败驱逐,此时的簇朗尼士兵士气异常的低落。时已至此他们只好待在原地迎接奔袭而来的对手。数百名簇朗尼士兵已经倒在了飞鸟的利爪和尖喙之下,然而更多的是被飞箭所射杀,即使如此他们在数量上依旧压倒精灵和矮人。
在这激战正酣的时刻,汤玛士彻底沉浸在了杀戮之中。他在簇朗尼人中左劈右刺一路畅通无阻,敌人的任何攻击都被他化解于无形。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生物无论是簇朗尼士兵还是乔迦都无一幸免地倒在他那致命长剑下。
随着双方人员不断地倒下整条战线时进时退。此时已经是烈日当空,战况更是愈演愈烈。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秃鹫和鸢鹞虎视眈眈地盘旋在天空中。
簇朗尼军队开始缓缓地将精灵和矮人们逼退逐渐向埃尔旺达的腹地逼近。就在双方的势力趋于平衡之时,胶着在一起的两只军队忽然都停止了攻击向后一撤,一条空档出现在对峙的双方之间。汤玛士可以清晰地听见巫师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空。“往回撤!”,埃尔旺达军这才如梦方醒地向后撤退。
精灵和矮人们在撤退时的踌躇让簇朗尼人犹豫了一会儿,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挺进。突然大地震颤,传出隆隆的声响。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簇朗尼人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汤玛士看见树木纷纷颤抖不已,而且随着大地的震动更加剧烈。一记犹如闷雷划过长空般的声音越来越响。随着这记急剧的响声,一大片土块升腾到空中,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底下托起。站在其上的簇朗尼士兵也一并被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而站在边上的士兵同样不能幸免,被直挺挺地撞开。紧接着又是一大片土块升腾起来,然后又是第三块。很快空中就浮满巨大的土块,不一会儿这些土块纷纷砸向簇朗尼士兵。顿时哀号四起,簇朗尼的士兵拼命向后逃窜,不然他们只能毫无招架地被土块攻击。当汤玛士再向战场望去的时候,那里除了死人和伤员之外已经别无他物。
众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哑口无言,整个战场静寂无声,漂浮的土块此时都已经掉落。簇朗尼人逃窜的声音不时从森林里传出。从那惊恐的叫喊声可以听出他们在撤退的时候一定又碰上可怕的攻击了。
汤玛士感到阵阵倦意向他袭来,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臂沾满了血污。而他的披风和盾牌以及金色的长剑却依旧亮丽如新,此时他首次感到人性还激荡在他体内。在埃尔旺达战斗时的狂乱并没有继续困扰他,而他的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他转过身子轻声说道,“战斗结束了。”精灵和矮人们无精打采地欢呼了几声,大家都没有居为胜利者的那种喜悦。他们都亲眼所见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是如何被一股难以致信的超自然力量所打败的。
汤玛士缓缓从卡凌和道根的身边走过拾级而上。精灵王子派遣了一部分士兵尾随撤退的敌人,让他们沿途照料受伤的盟友和给那些垂死的簇朗尼士兵最后的解脱。
汤玛士径直走向自己那间小屋,将门帘撩到一旁。他重重地往垫子上一座,将长剑和盾牌卸了下来。头颅中的隐隐作痛逼得他只能闭目养神。脑海中又涌现出一幕幕的回忆。
天空被地平线上翻腾着的能量漩涡撕出一道道口子。埃森-舒迦端坐在巨龙苏卢迦坚实的背上,静静地注视着时空的基底被无情地撕裂。
远方响起嘹亮的号角声,凭借着法力他预感到了号角声的寓意。他等待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埃森-舒迦驱使巨龙抬起身子,双目紧盯着天空,搜寻着即将出现的目标。就在他发现猎物的同时,他的坐骑苏卢迦猛然亢奋起来。达拉肯-科因骑在黑色巨龙上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辨。此时的埃森-舒迦眼中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长久以来他首次体会到恐惧的含义。虽然他还难以为其命名,难以描述这种感觉,但是他真切地看到它出现在达拉肯-科因那双畸形的眼中。
埃森-舒迦驾驭着苏卢迦迎上前去。黄金巨龙咆哮着向对方挑战,达拉肯-科因跨下的黑色巨龙也毫不示弱地回应着。两条巨龙绞缠在空中,它们的主人同样打得不可开交。
埃森-舒迦高举金剑奋力劈下,顺势就将对手那块镶着狰狞虎头的黑色盾牌一劈为二。埃森-舒迦明白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达拉肯-科因嚣张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在最后一个凡尔黑如人盛气凌人的气势下,他无疑是个渺小的凡人。埃森-舒迦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终使得他的兄弟招架不住从自己的黑色坐骑上跌落,一头栽落在地上。埃森-舒迦用意念驱使着身体离开自己的坐骑,漂浮在达拉肯-科因那具无望的躯体边上,至于那条垂死的黑龙则留给苏卢迦去解决。
一丝生命之火依然残存在眼前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之中,之前他还充满了活力。当埃森-舒迦靠近的时候,达拉肯-科因的眼中流露出愤恨不平的神色。他低语到,“这是为什么?”
埃森-舒迦将手中的金色长剑直指天际,说道,“这猥亵的罪行不容饶恕。你将我们所知的万物带入了毁灭之途。”
达拉肯-科因看着天空中埃森-舒迦所指的地方。只见狂乱翻腾的能量和绞绕尖叫的幻影穿透了苍穹。他兄弟姐妹们的那些绞缠在一起充满愤怒和憎恶的灵魂让他再次感到了恐惧。
达拉肯-科因嗓音嘶哑地说道,“他们太强大了。强大得出乎我们的预料。”他的面孔扭曲成恐怖的样子让人憎恶不已,此时埃森-舒迦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但是真理在我手中!”他吼道。
埃森-舒迦挥下手中的利剑,干净利落地砍下了达拉肯-科因的脑袋。刹那间,死者的头和躯干被一束光芒吞没,围绕在埃森-舒迦周身的空气嘶嘶作响。眼前的对手如今彻底从世间消失了,他的灵魂将和他的亲族们汇合一同去抗争新的神明。埃森-舒迦略带伤感地说道,“哪有什么真理。力量才是一切。”
这就是结局?
“对,我就是这样亲手结束了最后一名兄弟的生命。”
其他人呢?
“他们早已成了那个东西的一部分。”他指向那片可怕的天空。
从混沌之战伊始他们就这样高高在上地注视着疯狂的尘世,彼此永不分离。一番休整之后,埃森-舒迦说道,“快跟上,一切都已结束,让我们再为它画上个完美的休止符。”
言毕,他们走向早已等候着的苏卢迦。此时一声甜美的嗓音响起。
“难得见你这么闲适。”
汤玛士循声睁开眼睛。只见阿戈拉安娜正捧着一盆浸泡着香药的清水和毛巾跪在他面前。她为他脱掉披风,帮助他卸掉金色铠甲。他疲惫地坐着,阿戈拉安娜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地为他清洗着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污。
漱洗完毕之后,她拿出一件干净的外衣,轻声说道,“你脸色太憔悴了,亲爱的。”
“我看见了太多的东西,阿戈拉安娜,那都是些凡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时光犹如一把枷锁紧扣着我的灵魂,让我倍感疲惫。”
“难道你就没发现值得欣慰的东西?”
他打量着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尽管在他威严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一丝温和,可她还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您这是在嘲笑我吧?”
她使劲摇着头。“不,汤玛士。我……我到这儿来就是要安慰你的,假如真的有这个必要。”
汤玛士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此时她的眼神炙热如火。
当两人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她感到了他体内涌起的激情,她听见他耳语道,“我真的需要你,夫人。”
她看着他那对苍白的眸子,两人之间最后一道隔膜此时消失无踪。“我也是,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