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升熟知黄蜚的脾气,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我明白周都督的意图,但黄佥事以为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不支持周督帅推行的加饷政策,还是阴谋图害于他谋求大权?前者,我们手下将领就会直接跳出来反对;而后者,就算我们囚禁,或者直接杀了周督帅,你以为靠着你我二人便能掌握五德营吗?到时候平定不了刘泽清的叛乱,抵挡不住满清的进攻,到那时你我才真正是大明的罪人。”
黄蜚皱眉,闷声坐下。
赵旭升接着道:“黄佥事,如若这天下真有那么一人能改天换地,我觉得就是周都督。有的时候,我感觉你应该跳出大明这个框框,来想想周都督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如果做的对,我想我们就应该全力支持。”
黄蜚斜瞥了一下赵旭升道:“如若他称帝呢!”
赵旭升这下沉默了,过了好半晌,他才道:“看形势而定。如果这大明真的无药可救,我觉得也未尝不可。但至少在目前,周都督他是全力护明的。黄佥事,此刻的周都督一方面要受朝廷的猜忌,另一方面还要面对刘泽清叛军、清军,已经够艰难了。我想,此事就暂时不要禀告给朝廷了。至少在他平定刘泽清叛乱和击退满清大军之前,先不要。你我都知道大明风雨飘摇,如果再生内乱,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黄蜚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大局为重。只是感觉周都督他比着以前稍微有点变了,更像一个枭雄,走的每一步都想的特别远,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赵旭升摇头道:“未必。如若周都督真的想的是叛明称帝,他不会在刘泽清如此势大的时候还将重兵放在辽南,特别是交给你我二人。我感觉他更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自保,是想手中握着一些筹码,逼迫朝廷对他做出让步。”
黄蜚沉思片刻,最终点头道:“希望如此吧!赵副将,你我二人相交多年,有些话我也不避讳。如若有一天,你我二人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希望我们能可以保持一致。”
赵旭升道:“会的。即使不一致,我也会提前向黄佥事说明。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远处突然爆出一阵炮响,赵旭升啐骂一句,“他娘的又来了。黄佥事,清军这些日子加强了进攻,我去前线看看。”
黄蜚摆了摆手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带上那两千火铳手,他们配属的是新的燧发枪,射速加快了不少。我想看看实战效果如何。”
韩畅捧着一叠厚厚的文档走进房内。周显在军中主要新增了两项政策,一个是创立了报纸,让普通士卒随时知道各地的战事进展以及推行的政策;另一个是强迫千总以上的军将必须写军报,记录战事的经过和总结自己指挥的得失利弊。
那一叠厚厚的文档便是各地传来的军报,周显随意的翻着。大部分字体工整,一看就是由别人捉笔的。简单看一两封看不出什么,但看的多了,对整体的情况就有了把握。从每一战自军的折损,杀敌俘敌的数量,和整场战事的经过。周显可以大致看出哪些军将的表现较为出众,哪些可以提职。
周显将已经看过的一叠文档递给韩畅道:“把我用红笔圈起来名字和用黑笔圈起来的名字分开记下来,还有他们目前的职位。”
韩畅点了点头,向周显问道:“督帅,这是要计军功吗?用红笔圈起来是不是那些将要升职的?”
周显摇了摇头道:“是计军功,但升职与否不是由一个简单的红圈和黑圈就能决定的。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写的,除了折损的兵卒数量完全真实外,其他的和真实情况都有所出入。是否要升职,要看他们接下来能累积多少个红圈,还需要他们的直属上司对他们的评价。当然一些表现特别出众的,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可以直接阵前提职。一般情况下,千总以内是否升官都由他们的直属上司决定,我并不直接参与。”
韩畅说道:“小人懂了。”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对了,韩畅,你们共有多少学子前来青州?有去军中的吗?”
韩畅道:“共有六十三人,只有不到十个去了军中。大部分都被派往各县充当辅官,还有一些被军中将领看重,当了书办。小人比较幸运,跟了督帅。”
周显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性格太弱,不适合为将。但你心思缜密,考虑深远,又粗通军事,在某些方面可以给予我一些好的建议。我准备建一个参谋部,里面的人类似于军中赞画,不指挥军队,只负责分析当前形势和制定进军计划,你便是我的第一个参谋。对了,将你那些从军的同学也都给我记下来,以后重点关注一下他们在军中的表现。”
陈锋走进房内,向周显拱手道:“二公子,孙守备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禀告。”
自对峙以来,官军主力暂停西进,唯有武志英所率的骑兵深入济南府境内,偷袭各处。而孙轩为骑兵守备,也跟着前往。听到他回来,周显感觉事情似乎有变,连忙让他进来。
除了孙轩外,还有另外三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中等身型,长脸短须,整张脸皱的宛如一个苦瓜。另一个只有二十出头,身材修长,面洁肤白,桃脸柳眉,是看着稍微有点阴柔的翩翩公子。最后的是一个小孩,六七岁的样子,有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看着周显,双眼间带着一些轻微的惧色。
孙轩向周显禀明了情况,然后介绍了他们三人。
老人是济南德王府的长史,名叫祝长青;小孩是德王的世子,名叫朱长奎,仅有七岁;年轻公子自称是王府的小厮,是安排德王世子起居的,名叫很怪,叫风波。
三人站成一排,形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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