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呷着茶,香气在嘴中『迷』漫。他睁眼四望,发现这古人的确会享受。
崂山半山腰有一块内凹外凸的空地,如同一个平锅,凸起的高地恰好挡住山风。在周围都用矮柱围住,三栋两层的木屋成品字形排列。它们彼此之间用木桥相连,一个长宽近三十丈的水池位于最中间,水是由山涧的泉眼引下来的,清冽干净。
左侧亭台池榭,右侧花木丛立,前侧藤荫草缘,后侧浅草平平。池子里面,锦鲤翻滚,天鹅鸳鸯游曳其间。草坪之上,丹顶鹤、梅花鹿等动物在其中漫步。而丛林之间,松鼠、飞鸟在树与树间来回飞窜,不时还发出一阵清丽的叫声。
周显放下杯子,淡淡笑道:“早就听说论清幽古意,天下魁首莫过于高侍郎的太古堂。今日一观,果真不同凡响。”
周显对面坐着一人,年方六十,长须及胸,有一股不怒自威的q气势。为赋闲在家的高宏图,他昔日曾任工部侍郎,虽然到目前已赋闲十年,周显仍以昔日官职相称是为了显示尊重之意。
高宏图笑了笑,没有多言,给周显将杯子填满。周显惶恐,连忙推杯向前。“一个赋闲之人,周知府就不要以旧职相提了。我现在就是一普通百姓,关闭门户,在山水之间游乐,求得心绪之安稳罢了。”
周显笑道:“三月雷轰一二声,始知天下鬼神惊。风乘云势三千里,虎假龙威九万程。从先生最近之诗作中,学生不感觉您的心真如您所说的那么平静。”既然高宏图不想以旧日官职相称,周显以学生之礼待之,更显庄重。
高宏图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对周显增添了不少好感。对方年纪不大,比着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上近十岁。但就待人礼节而论,他做的无可挑剔。“这首诗是老朽在今年三月份新近所做,看过的人没几个,周知府是如何知晓的?”
周显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以前,学生曾也拜读过先生的诗作。昨日到达胶州之后,就向郭知州讨了先生的文集。为了避免今日见先生出丑,昨天晚上,耗了大半夜时间才一一研读完毕。”
周显的直率倒有点出乎高宏图的意料,他虽然一直赋闲胶州,但并不是对外事一概不知。周显来莱州之后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本以为又是一个少年成名,骄横跋扈之徒。但交谈下来,他发现对方似乎不是那样的人。他抚须笑道:“我还以为自己的诗名已经如昔日的东坡居士,每做一首诗,瞬间便能传遍天下。”
苏东坡以前被贬斥外放,与京师相隔千里之遥。但他每做一首诗,便有人主动纵马狂奔,在几日之内便将他的诗作传到京师,供士人览阅。高宏图这样说当然是在开玩笑,他虽有才名,但与苏东坡相比,无论是诗名,还是其他的都相差甚远。
周显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语,向后望了一下。高欣连忙上前,将一个盒子递给他。周显打开之后,向高宏图道:“先生,冒昧来访,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一棵千年高丽参,据说十分养身体,希望先生不要嫌轻。”
高宏图看了一下那棵高丽参,摆手道:“高丽参为养生佳品,这样一棵千年的,拿到市场上去卖,应该值千两白银。初次见面,周知府便送如此重礼,恕老朽不能接受。”
周显合上盒子,推到高宏图跟前,说道:“先生,这次周某前来,除了拜访您这位高贤之外,的确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这点薄礼微不足道,以后还有重谢。”
高宏图疑『惑』的看了一下周显,示意他说下去。
周显道:“山东文风鼎盛,在境内,有大大小小近十家学院,但却没有一家是位于莱州境内的。为了境内学子考虑,我欲在莱州城设立一个学院。先生高才天下闻名,学生希望您能担任整个学院的院长。关门闭户虽然可以获得自我的安宁,但能为乡梓做一些贡献,学生感觉却更有意义。”
高宏图脸『色』平静,又抿了一口笑道:“周知府,对你在莱州的所为,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境内的百姓已经开始称呼你为‘小人屠’,现在你突然要设立学院,并让我担任院长。是不是有些想收揽境内士人之心,并借助我的名声替你挽回声誉的意思?”
在崇祯十五年,在高宏图赋闲十年之后,满清兵临胶州,他闻警后,与在籍参将谈震采协助知州郭文祥昼夜巡城坚守,确保城池不失。崇祯帝听闻之后,重新启用他。这之后,他从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再到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并被加封为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给予四世诰命。
也就是说,从崇祯十五年到弘光二年这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内,他把所有能当的大官都当了个遍。虽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明末『乱』世,吏治混『乱』,但从中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有几分眼光和能力。
听他一下子便点出了自己的意图,周显脸『色』微变,尴尬笑道:“不瞒先生,如果学院建立起来,的确会如您所言,会挽救一些我的名声。但这些虚名,我周显从不在意,要不然,那些事情我也不会做。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改变莱州境内的局面,普通百姓的存活、境内士子的前途,都在我的考虑之内,独独不包括我自己的名声。而且,这样对先生说吧!目前我做的还远远不够,之前杀的那点人只是前菜。”
高宏图脸上红白一片,有点吃惊的望向周显道:“只是前菜?”
周显点了点头,道:“莱州境内有四十余万人口,在我刚来之时,据传每天都有近百百姓饿死。少量人占着大量的土地、矿场、资源,境内土匪横行,官吏贪婪狠毒,这些人难道不该杀吗?”
周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先生,您的家境富裕,有些情况躲在这太古堂里是看不到的。您应该走出去,多看看民间的疾苦,了解一下他们的心愿和真正想要的。我相信之后,你定然也会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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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