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去你该去的地方

早上六点半,马玉磊准时起床,还在厕所里撒尿的时候,就听见手机很清脆地响了起来。

他脸上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哈哈,案子终于有进展了,哈哈。

最近这段时间里,为了突破瓶颈,他把手下人全部派出去了,分散在各地四处搜查线索,不得漏掉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马玉磊撒完尿,提着裤子窜进卧室,拿起手机一看,见是父亲的号码,心里不由得猛然一沉。

那端,马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用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说:“玉磊,你妈刚刚去世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啊?马玉磊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母亲今年72岁,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身体一直不好,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常年打针吃药。

前几天,他回了一趟老家,把母亲送进了北滩乡卫生院,又拜托自己的老朋友主治大夫沈庆华多操点心。

安顿好家里的事情,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就立马当天返回了县城。

一天查获不了那件叫古罗马鎏金银盘的稀世珍宝,一天抓不到犯罪嫌疑人,他是一天不得安心。

不料,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母亲却在今天早上去世了。

他心底里忍不住重重地哀叹了一声,放声哭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这个时候,妻子送小女儿上学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自从发生了马瑞莫名其妙离校出走龙王庙的事情后,李文娟很是担心,又闲着无聊,就自觉地担负起了接送小女儿上下学的任务。

马玉磊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又叮嘱她向马瑞的班主任杨爱莉请几天假,带小女儿和自己一起赶快回老家。

今年的夏天似乎是近十年里最热的,太阳刚一冒出来,地上就热气腾腾火辣辣的,让人觉得就像关在蒸笼里,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得非常难受的感觉。

上午十点刚过一点儿,马玉磊一家人就乘坐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老家。

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花圈,天空中不时回响盘旋着阵阵令人伤心欲绝的悠长哀乐。

一进大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了一声“妈呀”。

随即,就扑倒在供着母亲黑白遗像的灵堂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这样痛哭了一会儿,心底里堆积的那股悲痛发泄完之后,马玉磊才觉得心里略微轻松了一点儿。

回头见父亲蹲在西房屋檐下默默地抽烟,便走过去,询问起了母亲临终前的一些具体情况。

马荣叹了一口气,用嘶哑的语气说:“你妈的病经过沈大夫的治疗,本来已经好转了。”

“那为啥又突然严重了?”

“昨晚我回家给猪喂食,回到卫生院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

马玉磊点了点头,心想,父亲风里去雨里来劳动了一辈子,习惯了,闲不住。

这几年年纪大了,不能种地了,就养了几头猪,也算有了活儿干。

马荣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喘过气来,继续说:“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我叫你妈起床,却发现叫她不醒,就赶紧喊来护士。”

“后来呢?”

“护士进来看了看,又叫来大夫检查。沈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会儿,说人已经死了,没救了。”

听完父亲的这番话,马玉磊心里当即就腾起了一丝疑惑。

母亲虽然常年打针吃药,但都是些要不了命的常见病。

这几天又在卫生院里住院治疗,怎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死了呢?

看着母亲的遗容,他心里忽地涌起了一股浓重的悔意。

当初,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发高烧了,李文娟当时就劝他把母亲接到县医院治疗,城里的医疗条件要比乡下好很多。

可是,他心里惦记着那起古董失窃案,认为母亲只是不小心得了普通感冒,来城里看病,会影响自己的正常工作,就拒绝了。

正是自己的这一念之差,才导致了今天母亲的死亡。

如今回想起来,马玉磊心如刀绞,觉得非常对不起母亲。

事已至此,后悔又有啥用呢?

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弄清楚母亲突然死亡的真正原因,才能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吃过中午饭,怀着这丝疑惑,他去了一趟北滩乡卫生院,找到了老朋友沈庆华。

“沈大夫,我妈到底得了啥重病?”

“我正要找你呢。”

面对马玉磊的登门追问,沈庆华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面色凝重地说:“你听我慢慢说。”

接下里,他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鉴于他们两人是多年关系很好的老朋友,高桂英住院后,沈庆华很是关心,唯恐照顾不周,惹得马玉磊不高兴。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高桂英的病情很快就好转了,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他突然接到了值班护士滕晓静的紧急电话,说高桂英重度昏迷,好像不行了。

沈庆华顾不得吃早餐,就急匆匆赶到卫生院,对病人进行了全方位的非常细致的检查。

但是,已经太迟了,不论怎么抢救,也没有留住老人。

最后,沈庆华双手一摊,很遗憾地说:“马所长,对不起,我确实尽职了。”

“沈大夫,我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略微停顿了片刻,马玉磊说:“我来找你,只是想问问,我妈突然死亡,这里面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沈庆华苦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怀疑有人做了手脚?”

“这是我的猜测。”

“马所长,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请你让法医来检查吧。”

见对方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马玉磊心想,沈庆华是我三十年的老朋友,我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的人品和医术。

可是,出于警察的本能和几十年的办案经验,他总觉得母亲的死亡有点不正常,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告别沈庆华之后,马玉磊又找见了护士滕晓静。

见对方一脸严肃地走进来,目光中还隐隐流露出一股杀气,这个刚从市卫校毕业才半年的小姑娘竟吓得胆战心惊花容失色。

听清楚马玉磊的问话后,滕晓静带着哭腔说:“马叔叔,我真的不知道老奶奶去世的原因。”

“你先别哭了。”

见此情景,马玉磊放缓声调,安慰道:“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了解一下我母亲临终前有哪些不太正常的反应。”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老奶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我不敢耽搁,就赶紧打电话叫来了沈大夫。”

滕晓静擦了一把眼泪,很委屈地说:“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你值夜班?”

“是我值夜班。”

“有没有闲杂人员去过病房?”

“好像没有。”

马玉磊一瞪眼,追问道:“你说好像?”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看见一个陌生人去过病房。”

“你敢肯定?”

滕晓静又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说:“我敢肯定。”

“你说的可是实话。”

“马叔叔,我说的全是大实话。”

此时,马玉磊觉得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冷声叮嘱了对方一句。

“这件事情,小滕你对谁也不要说了。”

“我知道,马叔叔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你很懂事。”

走出卫生院新建的大门,站在灼热的阳光下,马玉磊回头看了一眼住院大楼,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他送母亲走进来时的情景。

少许,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浓烈的心酸,禁不住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感叹。

唉,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自己就和母亲阴阳两隔了,真令人死活也想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