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和为贵

午后,天空中布满了像破棉絮一样的各种形态的厚重黑云。

紧接着,随着几道如银蛇的闪电以及几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暴雨来的猛烈去的也很快,只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雨过天晴风和日丽了。

这个时候,张占国和潘佑昌在张占祥的河风饭馆里喝酒聊天,气氛很是融洽。

“潘老师,人工湖开工的良辰吉日不知你敲定了没有?”

“我定在7月18号,也就是农历六月十六上午九点,是个好日子好时间。”

“是个好日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占国心想,还有一个礼拜时间,完全来得及准备各项工作。

这几天,他要在那片臭水坑上修建一座人工湖的消息已经成了野麻滩的头号新闻,闹得人人皆知,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占国呀,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潘佑昌喝了一口酒,慢声慢语地说:“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完全由你。”

“老师,你我师生之间,还有啥事儿不能说的呢?畅所欲言。”

见对方一脸的真诚,潘佑昌说出了积压在心头的一件事情。

“我听说你跟汪海涛闹得有点不愉快,是不是?”

张占国没有应答,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汪海涛突然来生态园找他兴师问罪的情景。

少许,微微一笑,说:“没有的事儿。”

潘佑昌用不相信的眼光注视着对方,说;“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学生,又是野麻滩的精英,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老师,我没有和他闹矛盾呀。”

“可村里人都这么议论,说你和汪海涛差点打起来。”

“嗨,他们不清楚内情,由着自己的敞口子嘴巴尽说些瞎话。”

随即,张占国把那天的情况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

最后,有点无奈也有点委屈地说:“汪海涛也是,作为村委会主任,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怎么能信口开河地胡说呢?”

“占国,我说句大实话,他对你的意见好像很大。”

潘佑昌这样说话,是有根据的。

前几天,川口村孔万华九十高龄的老父亲去世了,特意邀请他这个闻名乡里的阴阳先生去选墓穴择吉日。

在孔家的丧事上,他遇到了汪海涛。

因为是曾经的师生,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两人就借机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就很自然地转移到了野麻滩生态园上。

汪海涛一脸气愤地告诉他,张占国仗着有钱有关系,太蛮横霸道了,私自占用那块臭水坑,根本不把他这个村委会主任放在眼里。

接着,无所顾忌地说出了那天他去生态园谈臭水坑的事情。

言语之中,少不了对张占国的人身攻击,大有宣泄心头之怒气的快感。

到了这个时候,潘佑昌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交恶了。

不过,作为两人小学时期的老师,如今的局外人,他只能哼哼哈哈,明哲保身,表面上不愿意公开得罪任何一方。

今天这个雷雨交加的下午,借着喝酒相谈甚欢的机会,潘佑昌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

古人说,人心齐,泰山移,和为贵嘛。

“占国,你使用那块臭水坑,是不是没有经过村委会的同意?”

“是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

借着酒兴,张占国很干脆地说:“谁让他汪海涛做事不地道,抢了原本属于我的村委会主任呢。”

说完,端起酒杯,仰头一干而尽,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

看得出来,时至今日,他心底里的那股余恨还没有完全消散。

见此情景,潘佑昌有点好奇地问:“当时你为什么要退出竞选呢?”

去年这个时候,竞选村委会主任的争夺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听到张占国主动退出的消息的一瞬间,他感到非常震惊的同时,也很惋惜。

但鉴于复杂的局势,又不好开口刨根究底地询问,更不能公开支持哪一方。

最后,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坐山观虎斗,佯装糊涂罢了。

此刻,见潘佑昌旧事重提,张占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一言难尽呀。”

旋即,又幽幽地说:“有人下死命令让我退出,我不能不听话。”

只要一提起去年竞选村委会主任的事情,他就是一肚子的郁闷气。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张占国不惜花费大把的金钱,积极交往北滩乡的主要领导。

除此之外,还动用多年积攒的人脉,主动沟通西靖县政府的主要领导。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凡是能够动用的关系,他一个也没有放过,凡是能够花的钱,他一分也没有少花。

然而,事到临头,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令他不得不放弃这次竞选。

奶奶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就这样,他落选了,而汪海涛则作为唯一的候选人,很顺利地当选为野麻滩新一届村委会主任。

两个月之后,满怀着极度憋屈的心理,通过各种渠道,他才弄清楚,那个电话的主人原来是一个他根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没有看出来,姓汪的小子平日里不哼不哈,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强硬的关系。

尽管失败了,但张占国心里一直不甘心,更不愿意低头认输,总想找机会挽回失去的颜面。

这次,在这块荒撂了几十年的臭水坑上修建一座人工湖,不能不说含有向汪海涛故意示威的意思。

听完他的一番叙述,潘佑昌好言劝道:“占国,为了一点所谓的面子,你大可不必这样做事情。”

“那怎么做,还请老师出个主意。”

“我个人认为,你最好还是征得村委会的同意,不然,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让我向汪海涛低头,老师,说句心里话,恐怕办不到。”

潘佑昌笑了笑,善意地提醒道:“万一他们要阻拦你修建人工湖呢?”

张占国想了想,不无讥讽地说:“他汪海涛还没有这个胆量。”

“你不要小瞧他了。”

略微停顿了片刻,潘佑昌又说:“汪海涛能够当上野麻滩村委会主任,还是有些能量的。”

“此一时彼一时。”

“莫非这次你有制服他的好办法?”

张占国没有直接回答这句问话,而是笑着说:“世上所有的麻烦都是人制造出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嘛。”

“此言妙哉。”

潘佑昌大笑着拍手称赞道:“用最简单通俗的实话说出了一个极为深奥的道理,妙哉妙哉。”

“潘老师取笑我了。”

“我不是取笑你,是真心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尚世民当年说张占国不是块读书的料,是块混社会的好料,很正确。

又说他是个不甘心久居人下的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人,也非常正确。

是呀,怪不得老尚不要彩礼也死活要把女儿尚雪娟嫁给这小子呢。

就在潘佑昌心里感叹的时候,张占国举起了酒杯,诚意满满地说:“来,潘老师,我敬你一杯。”

“咱们师生碰一杯吧。”

放下酒杯后,张占国又说:“我想请老师你帮个大忙。”

“啥忙?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大前年的腊月,你是不是给顾秉清家搬过祖坟?”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潘佑昌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少许,有点奇怪地反问道:“你有啥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