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朱慈烺在燕山两卫随扈下启程向北去往蓟州。
随同他一同出巡的还有袁时中和刘玉尺,以及蓟州兵一万。
这是两人担任蓟州守将来正式赴任。
朱慈烺北上的途中查看了延庆、昌平的城防。
两处的城防中规中矩,城池绝对老派,四方城池,马面等很少,没有瓮城。
城中已经开始整训青壮,京营为此抽调了数百人,确保从蓟州以南的众多城池都有十余人的京营军卒参与整训青壮。
朱慈烺寻看了一下,还算满意,坚壁清野已经开始,青壮也挑选出来,整训,虽说每月不过整训几次,但是不会是乌合之众,各自编组操练后,算是有组织的练兵体例。
以往入寇,汉军旗登城就崩溃的场面应该不会出现。
朱慈烺一行人抵达了蓟州城。
蓟镇巡抚潘永图出迎五里,早就候着了。
最后一任的蓟辽总督就是大汉奸洪承畴,他叛离后,蓟辽总督的位置就空悬着。
这个位置绝对是个倒霉催的,但凡在这个位置上的官员很少有全身而退的。
现在蓟镇的军政由潘永图处置。
不过,这位巡抚的官署却在遵化。
朱慈烺也是无语。
大明这个规制让人蛋疼,既然知道蓟州的紧要,蓟镇巡抚的驻地还在遵化,就太可笑了。
早先这是避嫌,因为蓟州那是蓟辽总督官署驻跸的所在。
大王和小王还是别再一起的好,现在没了蓟辽总督,却是出现了漏洞,蓟州谁在这里监看呢。
见礼后,潘永图当先引路,一行人抵达蓟州。
朱慈烺没有听从潘永图的建议先行休憩。
而是首先登上了蓟州城观看。
“殿下,蓟州城周七里,高三丈余,阔三丈,瓮城三座,马面众多,护城河深两丈余,可谓边镇雄城,”
潘永图没有辜负进士及第,口才了得的说着。
朱慈烺巡看了一下,蓟州城确是雄城。
不过,他也清楚城池之固在于人。
这般雄城为何历史上先后数次被建奴攻陷,最长不过坚守了三天,说白了还是守卫者不济事。
一群乌合之众如何面对虎狼之师,建奴的兽军咆哮一下就足以让人丧胆了。
“潘卿家,蓟州如今兵员如何,”
朱慈烺的问话让潘永图有些萎了。
“殿下,如今守军只有两千余人,”
潘永图很委屈的辩解。
上番松锦大战,蓟镇也出了两万军,可说强军抽调一空,结果在辽东折损大半,又被辽镇截留了三千余,最后返回蓟州的不过四千余人,而长城沿线还要布防。
结果,城内只有残兵两千余人。
“臣下听闻殿下在京中整顿蓟州标营,也就没在扩军,实在是没有钱粮了,”
潘永图诉苦的重点还是钱粮上。
朱慈烺看了眼黑瘦的潘永图,这位一方巡抚倒是长了个老农的相貌,
“潘卿家,蓟辽总督的位置空悬,蓟镇防务却是不可荒废,从今日起,你当到蓟镇公干,调度坚壁清野,节制诸军防务,虽然朝中有些人言及建奴不会入寇,但是,蓟州作为第一线,务必严密布防,否则一旦建奴入寇,蓟州防线崩溃,你的罪责不浅啊,”
朱慈烺敲打潘永图,别看你上面有总督,问题是总督现在空悬,一旦有事你担责吧。
朱慈烺就是为了逼迫潘永图在军务上上心,别总是推诿。
潘永图脸色一变,显然早先他就是这么想的,以为朝廷终究会任用蓟辽总督的,他不过还是一个打酱油的。
现在想想,如果真的夏秋建奴入寇,局面不妙,他就是罪魁。
朱慈烺敲打完潘永图,看向袁时中和刘玉尺。
“你等以为这等城池,多少军卒可以坚守,”
“殿下,野战不说,只是这座雄城,有五千精兵,再有城内青壮,足以固若金汤了。”
袁时中信心满满,守城他是最在行了。
何况他的麾下此番经历了丰台整训,军力大增。
“殿下,其实城内五千军足够,此处如果攻取不下,建奴可绕城南下,而我军步军根本没法拦阻,即使屯兵数万,也没有用武之地,”
刘玉尺拱手道。
朱慈烺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他要求的就是坚守蓟州,蓟州保全,就像一个钉子般钉在北方,建奴总要留下一些兵力提防这里。
能让建奴分兵就是好的,这就为南面的决战做了贡献。
朱慈烺在蓟州修整一晚,第二天点验了守军。
当时他就黑脸了。
守军两千余,没错,不过,有千人都是老弱,羸弱不堪。
这样的守军,不用多说,汉军旗一个冲锋就能溃散。
朱慈烺站在校场的点阅台上久久不语。
潘永图和镇守参将黄瞿胆战心惊,只要不是痴呆,就晓得太子震怒。
“殿下,这是能抽调的所有军户了,除了数百募兵外,其他的都是从卫所抽调的,末将也是无能为力,”
黄瞿当即跪下。
朱慈烺没理他。
朱慈烺也清楚,该死的军户制坑爹。
比如一家军户有男丁四口,一般都是家主充任,而很多家主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充作军户。
一旦伤亡,家里损失不大,正经是保全了自家青壮。
反正都司卫所里登记造册的名字就是这位。
作为军户很多田亩都被军将士绅吞并,他们沦为佃农,为朝廷还派出家里最精壮的,有了损失谁赔偿,因此都是老弱充数。
而军将为了留下精壮耕作田亩,他们好收取更多的佃租,更是纵容。
于是,卫所兵大多老弱病残,军力不堪,大明北方军户纸面上几十万,结果能上战阵的十不存一,就是如此。
改制已经在朱慈烺推动下推行了,就在山东和登莱试行,如今效果满意,明年就是蓟镇和宣府、山西、保定等处。
现在嘛,朱慈烺还得承受这个恶果。
“你等要给予饱食,好生操练一番,当做辅兵吧,”
朱慈烺看向袁时中和刘玉尺。
他的意思就是夺权,这些也别在黄瞿麾下了,两人代领吧,操练一番作为辅兵搬运物资,必要的时候守城吧。
两人领命。
黄瞿则是如释重负,过关了,没有事权都不是他在意的了,方才一不小心结局会很惨。
“潘巡抚,本宫不想再看到这一幕,你的职责就有提炼兵事,接下来蓟镇各处守军都要清查,务必操练起来,否则,本宫自会弹劾于你,”
朱慈烺的怒火谁都能看出来。
潘永图大汗淋漓的拱手道,
‘臣下定会全力处置,殿下放心,’
“但愿你能让陛下放心,能让天下百姓安心,须知这是蓟镇,北方第一边镇,”
朱慈烺愤怒道。
辽镇已去,蓟镇因为重要性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边镇,却是糜烂至此,朱慈烺当然怒极。
没见过这么烂的。
潘永图再三的叩首请罪,唯请戴罪立功。
朱慈烺是拂袖而去。
潘永图急忙跟随着。
他是心惊胆颤。
朱慈烺也是没法,他没有任免的事权,只能利用他的身份敲打施压。
这就是他的无奈处,明明看到了很多错漏,对不起,他么有管辖权,只能坐看。
随着大军抵达的还有上千袋的水泥,在随军抵达的工匠指导下,修补蓟州城。
全面整修城池,大明没有那个财力,但是利用水泥做创可贴般的整补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的整补将会出现在几十个城池。
“殿下,这不成啊,您怎么能带走五千军卒呢,”
潘永图有些气急败坏。
他听到这次来的万余精锐只留下五千人的时候,心态立时崩了。
“殿下,本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是蓟州的百姓,再者,蓟州乃是京师北大门,不容有失啊,”
朱慈烺冷冷一笑,如果不强调不为自己他也许能信,
‘潘巡抚,既然晓得地方紧要,为何纵容军备废弛,’
潘永图当时就被噎住,这话没法接了。
‘好了,此事陛下也清楚,立即遵从吧,’
朱慈烺懒得废话。
这位也是一个正统的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