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聘证上的金边在日光下一晃。
程卓眼睛都被刺了一下!脑中嗡嗡直响。他瞪着上方“林宿”的名字, 张大嘴半晌没说出话:
“你……”
怎么可能?
老师,还是特聘老师??他才多大!
林宿还在饶有兴趣地看来。
身侧几人凝滞了片刻,也把质疑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上一秒的显摆就像是道巴掌,“啪”地扇在他脸上——
程卓面上一阵火辣, 他攥紧了拳头还没出声, 又听林宿开口了:
“你们不会特意去操场找我了吧?”
林宿收回特聘证, 欣慰道, “让你们开学来找我, 还真的来,真是孽子可教。”
程卓猛一下抬头, “你说什——”
林宿弯唇,直视, “和老师说话,要用‘您’,需要我教你吗?”
对面瞬间哑声。
程卓一张脸憋得青红, 身旁几人也静如鹌鹑, 齐齐低着头生怕被连累, 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气焰。
林宿将人看了几秒, 转头:
“跟我来办公室。”
身后:“——!”
他揣着袖翩然走向行政楼,雪泥马神清气爽地立在他头顶:【盒盒盒盒…你还是那么好为人师~】
话落被一把揪下:我这叫为人师表。
…
学校里专业划分不明显。
除了校领导以外, 专业课老师都在同一间办公室。
林宿作为特聘教师, 单独一间办公室。
新收拾出来的办公室采光很好,百叶窗滤出一格格日光。红木桌上摆着一套山水定窑茶具, 空调输送着充足的冷气。
他进门,在桌旁坐下。
一条腿翘起, 绘着金丝暗纹的衣摆微撩, 随后端了杯茶, 抬眼看向跟前几人。
林宿挨个扫过,“嗯…正好,当事人都在。那就来说说你们‘仗势欺人’,以及校园暴力的事。”
程卓咬牙忍道,“你到底想……”
茶杯“铛”一放,“我刚刚说什么了?”
“……”
程卓从牙缝里挤出字眼,“…您!到,底,想,做什么?”
林宿平和道,“当然是按校规处理。”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校纪校规,哗哗一翻,“在学校里使用暴力、霸凌,应当予以记过以上的处分。念在你们未遂……就罚写8000字检讨,明天交。”
8000…!?
跟前几人脸色都灰败了下,如遭雷击。
林宿放下校规,补充,“别想从网上抄,我会查重。”
几人:“………!”
林宿温声,“听懂了吗?”
跟前寂静了几秒,终于有识时务的最先开口,“…是,老师。”剩下几人迟疑了瞬,也跟着应声,“听懂了。”
只剩程卓还低着头,憋着股劲。
他程家也是排得上号的世家,还有个在学校里当教授的叔叔,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哪像现在这样被压得抬不起头。
对了,还有他二叔——
他正暗自酝酿着怎么反击,突然听跟前轻轻“喔…”了声。
林宿像是想了起来,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入学’,‘踢出去’……”
程卓震了下,抬头:!
林宿微微一笑,“我会调查清楚。不会有什么滥用职权的事吧?”
程卓一慌,又镇定下来,咬死不认,“没有。”
既然没做成,还能查到什么。
林宿点头,“最好没有。”
他说着挥挥手,“好了,都出去吧。记得明天之内交检讨。”
程卓哽着一股气,和周围几人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门“咔哒”关上。
林宿打开电脑,在学校教职工信息页面一滑,扬眉:“喔…是他。”
雪泥马仰头:【认识吗?】
“现在认识了。”
-
虽然是开学第一天,但已经正式开始上课。
林宿外形出众,身份特殊。
在校内特聘任职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只是从教学楼外走过,就引来了四周的注意:
“那是谁,新生吗?”
“不是新生,听说是特聘教师。真好看啊啊…不知道是教哪门课!”
……
路过的老师也投去目光:“那就是新招的老师?这么年轻,能行吗?”
“什么背景啊,别是走关系的吧。”
有知情的老师立马止住,“那是特权级天师,目前三个评级里,有两个都是S。”
“两个S!?”
巨大的评级差距让所有人瞬间闭嘴了。
他们没再议论,回了教学楼里。
…
林宿对身后的议论暂时不得而知,他正去往教学楼上第一节课。
到了40A教室。
刚踏进门里,略显嘈杂的教室就静了点,下方视线齐齐望过来。
林宿走到讲台前。
俞子山坐在下方,一抬头,“…卧槽!?”
他刷一下站起,愣愣地看了林宿两秒,“你…站在讲台上做什么?”
林宿看是他,微挑眉,“上课。”
俞子山,“啊???”
旁边的同学看不下去,将他一把拉下,“你在干嘛?那是新任职的老师啊。”
俞子山怀疑人生般,敦地一坐。
“我叫林宿,宿命的宿。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
林宿没多耽搁,转身便开始在黑板上板书。拿着粉笔的手骨节分明,光晕下粉尘飘落,下笔流畅有力。
抬手书写间,背部的衣摆微微分叉,赤红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下方小声地交头接耳:“林老师好好看啊,字也好漂亮……”
“衣品也好,好有味道。”
“你说他有对象吗,这么年轻?”
上方板书一落,咚。
林宿转头,澄明的眼底带着不容置疑,“上课不要讨论老师的美貌。”
他补充,“下课再讨论。”
众学生:“………”
林宿又温声,“我会随时抽问,计入你们的平时分。”
众人顿时一凛!坐正。
雪泥马蹲在讲台上:【越美的事物,越毒……】
林宿给它静音:上课期间,你也安静。
【0x0!】
一节课是标准的四十分钟。
授课的内容他早就烂熟于心:从发源到演变、理论到实践…由简入深,博古通今,配上各种离奇有趣的实例。
一堂课下来,众人听得酣畅淋漓。
直到下课铃“叮铃”响起,林宿正好卡着秒讲完最后一点,把粉笔一搁,“下课。”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出去。
“……”还没回过神的学生们:!!
-
出了教室,林宿先去洗了个手。
【今天还有你的课吗?】
“没有了。老柏排的课,每天一节,不同专业,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他洗完手转头出去。
迎面正遇上另一个班下课,一道身影和下课的学生们一起涌出来。熟悉的面容在不久前才看过——
林宿目光落了过去,程启康。
走廊就这么宽。对面也一下看了过来,两人同时一停。程启康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打量,片刻先开口:
“林老师。”
林宿回道,“程教授。”
他在人注视中,意有所指地笑了下,“听说你很关注我。”
程启康神色微变,很快又像是关怀般说道:“毕竟林老师如此年轻,资历尚浅。我们都很担心,你能不能胜任教书育人的工作。”
周围还有没走的学生,闻言都看过来。
林宿无奈摇头,“你就爱担心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操心一下,怎么不拖堂地讲完一节课。”
“……”
四周顿时发出赞同的惊笑声:
“…我去!”
“好敢说,我好喜欢,哈哈哈哈……”
程启康几乎一下被挑起了怒火!他总算知道程卓为什么会气成那样了,他现在也一口气哽在心口,又不能发作。
他狠狠盯着林宿,气得腮帮鼓动。想到人的特权级别,又强忍下来。
片刻,他不阴不阳道,“受教了。”
林宿从善如流,“你看,我不是挺能胜任教书育人的工作?”
四周喷发几道笑声:“噗!”
程启康手都抖了两下,最终沉沉看了他好几秒,转头离开。
林宿团着雪泥马说:他哐当哐当地走了。
雪泥马还在“盒盒盒”的震动模式当中:【哐当哐当是什么?】
林宿弯唇:带着一肚子坏水。
他说完,也朝着另一个方向下了楼。
…
大学的时间很是自由。
下午的课上完,林宿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家。
出了校门,熟悉的车停在门口。
他脚步一顿,“?”
下一刻,车门便从里面打开,贺振翎走下来,“愣着做什么,近乡情怯了?”
“……”
林宿晃过去,“你怎么来了?”
贺振翎一手拉着车门,“好歹是你入职第一天,今天在外面吃。”
林宿惊叹,“你这么有仪式感?”
“呵…你才知道?”
他正弯腰上车,又听身旁落来声似笑非笑的:“不然,像你一样…随随便便邀请我拜堂?”他一下抬头,“嘭”地撞到了车门框。
“嗯!嘶……”
林宿捂着头一退,一只手飞快地扶在他腰后。贺振翎将他拉过来了点,好笑地低眼,“激动什么。”说完端详,“撞痛了?”
林宿松手,盯去,“我…哪有随便。”
贺振翎又看了他几秒,偏头,“是吗。”
两人在车门边站着。
林宿揉了下额头正缓过神,忽然又听身侧问,“你穿的这是什么?”
他转头,就看贺振翎看向他背后。
扶在他腰后的手还没撤回,一手正按在系扣下方,在刚才慌忙扶的那下,无名指和小指穿过了叉开的衣缝,抵在了里衣上。
林宿感觉到热度,反手一握,
“你的手指,造次了。”
他停顿了下,补充,“这里还是校门口,要造次等回家……”
一手抵着后腰就将他推进车里。
车门嘭地关上。
贺振翎也坐进来,看着他说,“等回家,任我为所欲为、趁虚而入、做我想做的……对吗?”
林宿,“………”
他屏了两秒,缓过劲,“你都给我整不会了。”
贺振翎抽回手,落去轻飘飘一笑,“别急,之后有你不会的。”
林宿惊悚:泥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雪泥马阖目:【宿之言。】
“。”
-
晚上吃过饭,第二天还有早课。
林宿仗着住得近,在床上放肆了一下。一不小心宿过头,只能急匆匆赶去了学校。
到学校才发现又忘了戴法器。
更绝妙的是他头一天才把备用钥匙和常用钥匙串在一起:“……”
林宿摸了下耳垂:“泥马,果然是一忘一起忘。”
雪泥马ptsd:【要不你回去拿一下?】
“算了,反正学校里没什么事。”
林宿说着就先赶去上课了。
等一节课结束。
他出了教室刚打开手机,便看贺振翎的消息弹出来。
【翎】: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没动静?
【宿到自然醒】:没和你说话,你寂寞了[心]
【翎】:……呵,我是说
【翎】:你法器呢。
林宿:?
怎么回事,他平时也没怎么摸…
他突然顿了下:等等,是因为昨天挂了流苏在上面,拽着环会扯到一点吗?
所以贺振翎今天没感觉。
【宿到自然醒】:忘戴了。[摊牌]
【翎】:一会儿回去戴上
【宿到自然醒】:一会儿要开会,在学校不会有事。[晃尾巴]
消息发过去,对面没再回了。
林宿权当贺振翎默许,收了手机,去往行政楼开会。
…
到了会议大厅。
开的是教职工学期会议,几乎全专业的老师都来了。
他一出现,不意外地引来了注目。
林宿扫了眼,却发觉其中一些视线带着审视和质疑,还有些忿忿不平的怨气。明明昨天都还没有——
他一扫而过,就收回了视线落座。
雪泥马:【不用管吗?】
林宿安然:我课表里又没有心理辅导,管他们有什么怨气。
雪泥马钦佩:【难怪你熬死了这么多人。】
“……”林宿温和:我只是活得长。
说话间,会议就已经开始了。
在上面开会的是柏辛文,林宿看了一圈,来的都是授课老师,没什么老面孔——大概是沉浸于学术,或是退居校董会了。
他没再多看,听着柏辛文把会开完。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结束。
四周陆陆续续散了,林宿也起身。
他刚出会议室,便听前方走廊飘来几道小声议论,几人背对着他,边走边说:
“也太年轻了…”
“听说是上面直接聘请的,资料都是保密,但看着最多二十出头。”
“他自己上过大学吗?”
“所以说啊……”
林宿兴致盎然地跟在后面:泥马,我改变主意了,我很好奇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雪泥马揪着他两搓毛:【冲冲冲!】
一行老师很快下楼,回了办公室。
林宿的办公室和他们不在一起。
大概是关上门来更肆无忌惮,他刚靠近办公室,就听里面讨论声多了起来。声音不大,对他来说却一清二楚:
“今天见了面也没跟我们打招呼,确实是心高气傲。”
“程教授,你别跟小年轻一般见识。”
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响起:“唉,年轻人嘛,是有些浮躁。况且又是双S特权级,我这老家伙也惹不起。”
其他的人立马替他不平:
“这么浮躁还怎么教育下一代?”
“双S又怎么了!有能力办案,不代表有能力教书,最起码的道德素质都没有。”
程启康按下几分顺心的快意。
报名的事已经被林宿知道了,他得在人追究之前把人赶出去。明面上惹不了,那就暗中煽动流言蜚语。
他叹了声气,带着话头:“可能上面也是看中他实力,没考虑到这些。”
“那我们就集体反映上去——”
哐,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被他们讨论的林宿一手拉着门,笑了下,“嗨。”随后走进来,反手带上门。
办公室里的众人一下尴尬起来。
程启康也僵了瞬,但没说话。
林宿看向他,“程教授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在背后抱团说我的坏话?”他学着人的语气,“唉,实在是有些浮躁。”
“………”
程启康又被气得冒火。
他按着怒气道,“林老师,你实力强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这样教出来的学生,会成什么样?”
林宿,“当然会长得很茁壮。”
跟前一把拍桌!程启康起身,用一副公允的口吻说道,“你这样,让人不得不质疑你当老师的资格——”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哐”一声!
办公室门二度被推开了。
林宿随着一众视线转头,就看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贺振翎还穿着一身监察协会制服,手里拿着银环流苏,目光扫过来:
“找了你半天,瞎蹿什么。”
说完关门走过来,把法器递给他,“戴上。”
林宿诧异地接过,戴在耳垂上,“你特意来给我送这个?”
“嗯。”贺振翎又一转头,像是才注意到跟前的情形,他扫视,“这是在干什么?”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如鸡。
一时间没人开口,程启康还保持着刚才拍桌而起的姿势一动不动。
气氛正凝滞,突然又听“哐”的一声!
办公室门再度被推开——
一道明媚的声音“哈哈哈”响起,柏江开心地闯进来:“老师~你在这里!下午有你的课吗?我来蹭课了——”
林宿跟贺振翎转头:“……”
他还没说话,门又“哐”地打开了!
柏辛文撵进来,怒气冲冲,“臭小子,不要在学校里横冲直撞!……诶,林老弟你也在?”
他环视一圈,“你们在说什么呢?”
众人:“………”
作者有话说:
困:三爹聚顶的场面终于还是来了。(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