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会儿, 周黎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坐回桌边,有些烦闷地抓了下头。花蹊觑了眼,小心关怀,“你爸?又有什么事了吗?”
“嗯, 催我给钱。”
“…你不是月中才给过!?”
花蹊又顿了下, 问, “那一会儿你是跟我们一起回学校, 还是先回家?”
周黎说, “回学校吧,问问发补助的事。又不能真不管, 毕竟是我爸……”他说着突然一停,想到了什么, 沉默下来。
青涩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凝重。
花蹊几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沉默起来。
啪!一枚棋子忽然落在棋盘上。
林宿揣回手,“撞子了, 学长, 你回起点吧。”
周黎一下回神, 抱住脑袋, “啊——!”
…
玩到四点左右,他们准备回去收东西了。
林宿跟贺振翎往回走。
他拢着袖子悠悠感叹, “才三天就结束了, 我们的‘蜜月’好短。”
身边一下刹住脚,转头, “?”
林宿反应过来,“…我没跟你说过这个设定吗?”
贺振翎看了他几秒, 温声, “没有, 当事人才知道。”
林宿不好意思,“忘通知你了,疏漏。”
贺振翎牵唇,“还好,至少没忘记把我带上。”
“你又幽默了。”
两人回去收拾完东西,时间还早。
游轮是五点多回到港口。
正好在饭点前后,下船前还准备了餐点,林宿打算再去吞噬一番。
他叫上贺振翎,刚走出门就看一道熟悉的八字晃过走廊拐角。
他停顿了一下,望过去。
“怎么了?”
“我记得,房间有按身份分区。”
贺振翎若有所觉,也朝那头看了一眼,“嗯。”
“我离开一下,你先去餐厅帮我拿点吃的等我。”
林宿说着,朝楼上折返。
“好。”贺振翎也脚步一转,去往餐厅。
餐厅里灯光流转,琴声悠扬。
不少上流社会的人士聚在里面,贺振翎没打招呼,直接过去拿餐。
刚拿了几只焗虾、炸肠,身旁便迎来几道身影:
“这不是贺先生吗?”
几个上流圈子的人站在跟前,其中一人还携着妩媚的女伴。站在最前面的男子端了杯香槟,笑着招呼:
“这几天,一直没说上话。听说贺先生是应了别人的邀上来的?以贺先生的身份,想来度假,不就一句话的事吗。”
“同行的是伴侣?也介绍一下呀。”
贺振翎目光扫过几人,忽然轻笑了下。
几人被他笑得莫名,都是一愣。
没等他们再开口,贺振翎已经转回去,继续拿餐了:“我伴侣没兴趣交际,就不介绍了。”
“至于为什么来,无可奉告。”
跟前几人面色一下难看。
最先开口的男子被拂了面子,“嘁”了声转头,“拽什么?”
其他人也瞥了眼贺振翎,纷纷转身跟上。
搂着女伴的男子阴阳怪气,声音不低,“给他点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都是‘老权贵’,他都融不进这个圈子……”
挑衅的声音传了半个大厅。
林宿刚回来就听见。
他望了一眼,又凑到贺振翎身边,“他们在说什么?…呀,是我爱的焗虾,再多拿点。”
贺振翎给他全夹走,笑了声,“来刺探的。”
林宿眉一挑,懂了,“喔…是和金头包一伙的人。”
昨天潜入房间一无所获,今天又叫了人来刺探他们的身份。这趟游轮上,“转运”的知情者和受益者绝不止金永文一个人。
“自曝了,省得去找人。”
林宿欣然,又往那边看了眼。
那几人好像被贺振翎伤到了自尊,还在高谈阔论,优越感十足地大谈“他们老权贵”,时不时扫来轻蔑的几眼……
他暗自合计,“老权贵,抄起来一定很丰厚吧?”
雪泥马立在他肩头:【钱fine,秒mine。】
贺振翎笑了,“不清楚。你要是好奇…之后清单可以拿给‘小老板’过目。”
“唉…”林宿抿嘴,“在外面,别撩。”
-
五点左右,游轮已快要进港。
林宿带着行李登上了甲板。
海风迎面吹来,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城市的海岸线。
周围三两聚集着等待下船的人群。
学生们站在围栏边拍照,行李太沉,都先放在了脚边。隔得不远处,那几名富二代也靠在栏杆边聊天。
悠闲的气氛中,忽然听一声:“诶?”
林宿顺着四周的视线转头。
就看宋瑾桉站在中间,摸着自己的口袋。旁边一名富二代问: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我的手表不见了,刚刚洗手的时候摘下来揣在衣兜里的。”
他说着指了下不远处的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到这边,一路上正好经过周黎他们站的地方。众人视线在路上寻了一圈无果,下意识就看向这群学生。
其中一个富家子问,“是你3000万的那块表吗?”
宋瑾桉点了点头。
学生们顿时一慌,相视道,“我们没拿啊。”
这一片除了他们,就是些上流圈子的人。四周一边用目光扫视,一边议论起来:“掉出来不见了,肯定是被捡了。”
“3000万也不算小数目了。”
“谁拿的?认了吧,趁事情没闹大。”
学生们纷纷摇头,“真的没有啊。”
周黎一皱眉,挡在前面大声说,“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们都是拿特等助学金的学生,品学兼优,请不要随便怀疑我们!”
四周视线尴尬地收回去了点。
宋瑾桉一脸失落地站在那儿。
旁边一个富家子见状,带了几分巴结的心思,替人出头道:
“既然说没有,那就掏个兜、开箱检查一下。这样也能自证了吧!”
周围立马有人应和,“对啊,开箱吧!”
话落,学生们哗声四起:
“凭什么要开箱啊?”
“都带了私人物品,不尊重隐私吗?”
一片嘈杂声中,林宿落了一眼。
就看宋瑾桉没吭声,一副默认的态度。
他眯了眯眼,忽而出声,“小少爷,大家都在为你出谋划策,你也说句话吧。”
宋瑾桉又被他点出来!脸色猝然一僵。踌躇了两秒说,“嗯…就按大家的意思来吧。”
林宿微一扬眉,点破,“‘你’的意思是,也让人开箱?你一句话,就要让大家开箱自证……”他语调温温和和,“你掉的是什么表?表脸的‘表’吗?”
“………”众人。
花蹊痛快地“哈!”了一大声。
宋瑾桉面上一阵红,忍了忍说,“这块表对我很重要。这样吧,如果没找到,我给大家道歉加赔偿。”
“赔偿?”几名学生对视。
他们都是拿贫困助学金的。这么一听,倒是可以接受。
有两人率先打开箱子,“行。”
旁边陆陆续续有人跟着开箱检查。
林宿靠在一旁看着。
雪泥马漂浮:【他真掉了手表?不会塞给周黎了吧?】
“假的。”
林宿不动声色地扫去:“他不会真的扯上案子,毕竟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掉手表’只是一个引子。”
正说着,就看周黎也开箱了。
箱子打开,里面简单地放着两套衣服,生活用品。没有宋瑾桉的手表,但随着衣服一翻开——
便听“咕咚”两声。
两只精巧的工艺杯滚落在地。
周黎顿时愣了一下,“嗯?”
这下就连花蹊也愣住了,因为这是他们在玩桌游时,周黎用来喝过白水的杯子。周围也有人认出来:
“这不是上面那家店里的吗?”
“怎么在他箱子里……”
宋瑾桉像是很惊讶,“你拿了店里的杯子吗?”
周黎皱眉,“没有!我——”
他刚开口,一名富家子就想起来:“诶!我们下午路过,还听见他打电话,他爸让他顺点船上的东西!”
“他同学也听见了吧,不信问问!”
周黎神色一下难看。
花蹊哑了两秒,争辩,“但周黎说了‘不可能’!他也不会拿别人东西!”
富家子问,“那杯子怎么在他箱子里?”
正吵着,金永文就听见动静上来了,“怎么了这是?”他一下看见周黎,眼睛眯了下,“哟…是这位同学啊。”
他目光落去,“偷了船上的东西?”
金永文又笑了,“唉,这杯子也才几百块,有什么好偷的啊?”
周黎攥紧指节,直直道,“我没偷。”
金永文刚要再说什么,宋瑾桉忽然就打断道,“上面的休息区也没有监控,这样吧,给杯子做个指纹鉴定。如果还有别人的指纹,周同学说不定就是冤枉的。”
雪泥马敏锐:【他只留了周黎的指纹?】
林宿点头:甚至查清了监控区。
花蹊不甘心道,“那楼下的监控呢,一路上总有监控拍到的地方吧?”
宋瑾桉飞快地朝金永文看了眼。
金永文也是人精,品着这出戏里的意味,几乎就猜到了什么。
正好,阵法的事他还记着仇呢。
金永文就遗憾地笑了下,“唉,那场风暴把船上好多设备毁坏了,监控也没了。”
“…什么啊!?”
“没有监控了,那怎么证明?”
学生们一阵惶然,都担忧地看向周黎。
周黎紧紧抿着嘴,像在思索还有什么能自证的。
宋瑾桉悄然松了口气,终于安下心来。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顺利发展着,他语气都轻快了起来,拿出手机:
“正好要靠岸了,叫警察来做个证明吧。”
这个时间,也够金老板去删监控了。
他正胜利般地暗自欣喜,突然就听一道叹息打破了沉闷的僵局:
“我不知道你们在自说自话什么。”
林宿靠在一旁,似是无奈。
他扫过愣住的宋瑾桉和金永文,意有所指地弯了弯唇:
“说我朋友‘拿’了店里的东西,而且监控坏了,你们确定吗?”
宋瑾桉慌了一瞬,“什么?”
游轮已靠近港口,隐约的,就看码头上立了两排穿监察制服的人。
林宿顶着众人的目光掏出一张发票。
他叹气,“从头到尾,我都没听懂你们这出戏。”
作者有话说:
困:是我送哒!
贺大鸟:喔,小老板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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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静静看完表演,一键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