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地落在床铺间。
贺振翎眼睫动了下, 声线寂然,“我叫了你,很多遍。”
林宿懂了,“没叫醒, 你就自便了。”他说着往床里窝了窝, 轻勾贺振翎的袖口, “唉, 你也真是猴急。现在我醒了, 来叭……”
贺振翎指节蓦地一蜷,沉下口气, “…你是自己掉下来的。”
林宿点头,“嗯嗯, 我也是自己滚进床里的。好了好了,快来。”
他期待地仰脸,拍了拍床。
“……”
扣着他的手隐隐紧了两秒。
昏暗无声的床铺间, 高大的身影忽而俯下来。另一手在他身侧一撑, 床架轻晃, 几乎将他整个人罩在身下——
林宿微微睁大眼, 看向上方,“贺……”
“想好了?”一道低声落下, 近距离间, 似震得他耳膜酥麻。他话音收住,就看贺振翎目光细细落来, “邀请我躺上来,然后呢?”
林宿一手抵在他胸口, 呼吸乱了点, “当然是…为所欲为~”
上方就笑了声, 呼吸也跟着乱了。
然而身体却克制地停住,隔了床被子虚压在上面,“具体的。”
林宿脸上一烧:…这就有点太直白了。
默然间,他指节抵到一枚硬环。
跟前似呼吸一重,拂过他面上。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温度跟着灼热起来。
林宿心痒痒的,指节又一动。
上方便一下压了上来。
贺振翎侧坐在床沿,撑在他身旁的手顺势按在他腰侧,握住,往跟前一拉——
睫毛掩着暗色,俯身而下。
林宿腰身轻颤,半阖着眼,指尖一攥。刚抬了点下巴,忽然就听门口一声细微的:咚。
突兀的轻声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他蓦地睁开眼,灼人的呼吸自他面上一瞬错开。
贺振翎猛地顿住,撑在他上方。
像是从迷乱的情愫中清醒了点,沉了两口热息,闭了几秒,随后撤身朝门口看去。
空气重新涌入,流动起来。
林宿按了下嘭嘭直跳的心脏,也支起来看了眼。
半截穿模的八字在门板上鬼鬼祟祟地轻晃着。
“……”
他眯了下眼,稍理了下衣襟,拍拍跟前的贺振翎。凑近了低声,“是迷烟。”
高大的背影似气压极低,“嗯。”
迷烟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漫入。
林宿瞅了两秒,伸手把人往床上一拉。贺振翎转头,还没开口。他就“嘘”了声,把人拖到床上,“先躺着。”
贺振翎一顿,无声地躺下。
林宿窸窸窣窣地爬到外侧,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录像看了眼,黑漆漆一片。他又收回去,把雪泥马放了出来:
“泥马。”
雪泥马“嘭”地冒出来。
刚要出声,看见跟前的情景,浑身的毛都炸了一下:【你、你们——!?】
林宿把它捉下来:“太暗了手机录不清,你把录像打开。”
雪泥马瞪圆双眼,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林宿顿了顿,轻叹:“你想到哪儿去了。”他说完把雪泥马转了个向,对向外面:“录屋里。”
【昂?】
…
没等多久,迷烟放完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一开,一道身影戴着面罩潜进来。
屋里一片漆黑寂静。
来者朝床铺上看了眼,只见上下铺都拱着一团被子,上铺看不清晰,但下铺隐隐能看见熟睡的人影。
他又撤回目光,拿着弱光手电在行李箱里翻动着。
床铺上,三双眼齐刷刷看去。
雪泥马甚至自动跟随地转了个向:【盒盒盒盒…原来是录这个像。不过运气转走之后,‘金头包’还真是倒霉,居然撞上你们没睡。】
林宿目光幽幽盯去:“是啊…”
两人带的行李不多,那头没翻多久就停下了。
他翻完发现全是度假的东西,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谨慎起见没有多待,复位后悄然溜了出去。
待房门无声关上。
林宿从床上坐起来,“看来是在怀疑我们有没有别的身份。”
身后也跟着坐起,“嗯。”
他拍拍雪泥马,把录的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上,又发给了贺振翎,“这个,加上周黎拍的那张阵法照片,应该够监察协会立案了吧?”
低沉的声线传来,“够了。”
林宿一顿,扭头。
只见贺振翎那张俊美的脸映着月色,眉间压着浓稠的欲气,难得带了丝戾色。
他心头一跳,咽了下。正要悄然困回床上,就被一把捏住了后颈皮:
“…别闹,回去睡。”
“……”
浓重的目光认真克制地落来。
林宿抿了抿,今晚念力消耗过度,他也确实是困了。他放弃了兴风作浪,惋惜地梭下床,攀了回去:
“好叭,晚安。”
他往里攒了攒,裹上被子。
隔了会儿,下方才窸窣躺了下来。
-
一觉睡到第二天。
林宿醒来时,望了一圈。
房间里没有贺振翎的身影,配套的洗漱间里隐隐传来响动。
等他下床穿好衣服,正系着扣子,洗漱间的门就“哐当”打开了。
贺振翎推门走出来。
脸上还沾着水,微湿的额发划过眉眼。两人对上视线,都顿了下。随后贺振翎转开头,抿唇问:
“才十点多,睡够了吗?”
林宿顺了顺自己的聪明毛,“没那么困了。”他说着去往洗漱间,路过贺振翎身侧时又停了下,探头一望:
“你是不是又害羞了?我们又没做什么……”
深长的目光一下落来。
贺振翎笑了声,看着他,“可能吗。”
林宿宽慰地晃进洗漱间,“那就好,还以为你就嘴上厉害呢。”
身后:“……呵!”
收拾了一番,他们就出门了。
这会儿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咖啡厅日光正好,林宿准备去瘫一会儿。路上经过餐点间,贺振翎停下:
“我去买个三明治,喝咖啡前垫一垫。”
林宿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一进咖啡厅,便看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瑾桉正站在吧台边,摁着摆在上方的手机。
林宿顿了下,走过去。
近了,只见手机屏亮着,锁屏界面叠着几条未读短信,最上方的隐隐显示着什么【账单】、【债款】……
看那手机壳,正是周黎的。
他出声,“你在干什么?”
宋瑾桉吓了一跳,一下收回手,又平复下来说,“我看这里有部手机,正准备寻找失主。”
雪泥马听了半截,冒头:【他出家了?】
“…不是化缘的那个。”
林宿纠正了一句,随后对宋瑾桉道,“是我朋友的,我拿给他就行了。”
宋瑾桉眼神避开,“好吧。”
说完转身走了。
林宿目光落了两秒,又看向已经黑屏的手机。雪泥马跟着望了望:【他是刻意的还是不小心?】
“偶然加刻意。”
至少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周黎。
林宿在这儿等了没两分钟,周黎便寻过来了,“诶?学弟。”他视线一转,拿起手机松了口气,“我就说在这儿。”
“学长,怎么把手机落下了?”
“我手机跟朋友的一样,拿成他的了。他没找到手机,发现在我手上。”
正说着,贺振翎带着三明治走了进来。周黎打了个招呼,速速溜走。贺振翎将培根鸡蛋的拿给林宿,
“怎么了?”
林宿拆开纸袋,吞噬了一大口,“有人要作妖,留意一下。”
…
楼下,桌球馆里。
啪!一杆拉出,周围一片哄声。
宋瑾桉站在一旁没加入,脑中晃过看到的几个字眼。前方正好换人,一名富二代退下来,他思绪一转,把人叫住:
“陶择。”
陶择走过来,“咋了?”
宋瑾桉压低声音,“你不是认识暮城大部分赌场的主管吗?”
“对啊,你要去玩儿?”
“不是。”宋瑾桉停顿了下,说,“有个叫周栋民的欠了债。你让人去催一下,催急点儿。”
陶择茫然,“啊?谁啊,跟你有过节?”
宋瑾桉移开目光,“得罪过我朋友,你让人催就是了,别暴露我啊。”
“行,我做事你放心。”
陶择说着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宋瑾桉舒了口气:等下了船,赶紧把人支走。让人忙着回去打工或者应付讨债都行,回他自己的世界去。
-
游轮是今天返航,下午五点左右靠岸。
午间的日光暖洋洋地落在甲板上,很适合喝着下午茶晒太阳。
林宿捞上贺振翎,来找周黎他们玩。
趁着人多,正好玩飞行棋。
花蹊跳了个棋格,兴致盎然,“这一趟玩得还不错,就是周黎有点坎坷。”
周黎倒是挺习惯的,乐观道,“还好啊,我从小遇到的事太多了,这也不算什么吧。”
“唉,你真是颗坚韧的白菜。”
刚说完,一通电话就打来了。
周黎看了眼来电显示,无奈,“看吧。”他说着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喂。”
粗嗓门儿一下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赶紧把钱打过来。特么的…又来催了!”
周黎捏着手机,“年底才评助学金,我现在也没多余的钱了。”
“年底?年底你老子都被人打死了!赶紧的,今天就要!你自己想想办法——”
对面说着一顿,“诶,你不是在那什么游轮上吗?有钱人的东西,随手拿几件都很值钱吧。”
周黎皱眉,“啥,那不是偷吗?”
“顺手拿几个怎么了?拿点不显眼的,谁注意得到……”
大剌剌的声音嚷嚷着。
正好,有两名富家子从甲板上来了。
周黎掩了下听筒,走远了点,“不可能。”那两名富家子转头看了眼,窃窃私语:
“什么啊,他爸?”
“我怎么听到在说让拿……”
两人经过林宿身旁,声音飘来。
林宿抬眼,看着两人走向甲板另一头,他们那圈人都在那边,宋瑾桉也在里面。
他看了瞬,轻轻收回视线。
…
卡座边,两名富家子正落座。
宋瑾桉看向远远在那头打电话的周黎,转向两人,似好奇地问,“怎么了?那边在说什么?”
其中一人就说,“好像在说什么拿啊偷的。”
另一人嗤笑,“还真是穷。”
两人说着,又想起之前的摩擦,带了点巴结宋家的意思,正好给人出气:“当爹的是这种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难怪没家教,是吧,小桉?”
话落,却看宋瑾桉神色僵了点。
宋瑾桉随口应了声,岔开话题。
跟前很快换了个话头,他僵硬的神色缓下来,又想着那个字眼:“偷”。
那边,周黎已经挂了电话。
宋瑾桉看过去,暗自想着:只是把人支开也不保险,万一被认回去了呢?最好,是被警察抓起来,或者留下案底。
他爸妈这么正派,一定不会接受一个赌鬼养出来的罪犯儿子吧。
作者有话说:
宋瑾桉:暗盯。
困:暗盯……↑
贺大鸟:暗暗盯。↑
-
雪泥马:不准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