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对这一件事情显然是准备已久。将南京城中各方势力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掌观纹。
太子说道:“好,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汪直指着紫禁城的位置,说道:“这一件事情,没有那么多枝枝蔓蔓的,只要冲入紫禁城,掌控陛下,就大事可成。所以我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从西华门冲入,攻破西安门,直入三大殿,掌控陛下。”
“但是计划虽然简单,但并不容易做的。”
“南京紫禁城与北京紫禁城是完全不一样的,北京紫禁城在京师之中,而南京紫禁城在南京之南,两侧有与外城墙相连。”
“紫禁城中,三个营人马,分为三班,日夜守护。戒备森严,想要潜入什么的,根本不用想,只能强攻。紫禁城三个方向与外城相望,南京城墙,可以说是固如金汤,根本不可撼动。所以能做的,只能隐藏在街巷之中。突然袭击,才有可能建功,但是这一点,我有两个担心。”
“一个担心,三千士卒隐藏在南京城之中,很难不被发现。”
太子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南京留守王恕已经不在南京,他不在了,南京留守衙门就效率就没有那么高了,孤还有一点小手段,保证南京留守衙门,不会提前发现。”
“至于锦衣卫,孤也有安排。”
太子各项准备都在推进之中,虽然汪直所部是他依仗的绝对主力。但是并不是说。太子就没有在其他方面有缩布置了,只是不管太子在其他方面布置再多,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这一支私军。
这才太子这么重视汪直的原因。
太子对王恕如此卑躬屈膝,就是要调虎离山。
王恕在南京已经有几年,虽然他在南京与地方士绅闹得很不愉快,但是如果仅仅这样,就觉得王恕能力就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凡是称为名臣的大臣,从来不容小窥,别的不说,王恕在南京,南京府中三千巡检,就是太子的大难题。
但是王恕一去,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太子在暗中也有一支人马,此刻正是要他们与锦衣卫对决的时候,只是暗中的交手,此刻却要到了明面之上。
汪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说自己的事情。继续说道:“在南京城中隐藏踪迹,需要安排地点。”
太子说道:“立即安排。今夜地址就送到你手中。武器盔甲各种火器,一应俱全。”
太子掌控冼家,冼家本身在南京就有仓库,有明面的,也有暗地控制的,这就是为什么,太子不能查,不敢查冼家的原因,在很多地方都要与冼家打交通。王恕一查,自然什么都露出来了。
汪直说道:“攻紫禁城,也有两个担心,第一个担心,攻破紫禁城两道门,有些困难。”
太子直接说道:“外面的西华门,我会安排人的,你要攻的仅仅是西安门。宫中的地图,现在就给你。”太子将一副地图放在桌子上。
正是视为绝密的南京紫禁城内部的地图。
汪直此刻哪里不知道,太子为这一件事情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他也不客气,而今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说道:“第二个担心,却是担心久攻不下,南京驻军,会沿着城墙来援。”。
城墙是防守工事,同时也是一条紧急的调兵路线。
南京城中人口密集,一支军队如果想要横穿整个南京城,不知道要遇见多少阻碍,还不如直接沿着城墙行动,反而畅通无阻,直接到达目的地。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这说到底还是看魏国公怎么办?我会想办法的,却不能保证。最好是速战速决。”
魏国公是什么人?
是中山王徐达之后,世袭罔顾的国公。当年魏国公一脉就支持建文一脉,至死不改,以至于迁徙到北京多年,直到正统一朝,才放回南京。让魏国公倒向太子,不大可能。
想想就明白。
魏国公家族富贵已极。
即便有扶住太子登基之功,又有什么用处啊?难不倒封王吗?在臣子封无可封的情况下,会有什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太子对魏国公也安排了人手,但是真正能不能起作用,却是一个问题。
汪直说道:“臣明白。”
太子说道:“我将王恕骗出南京,要他先去江南查案,并且从两省市舶司查起,想他要查的必定先是松江,后是宁波。我不知道他多久能查出这一件事情,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发动最好。”
汪直说道:“最好是明日。”
太子大吃一惊,说道:“明日?怎么可能?”
汪直说道:“殿下,我打仗从来是兵贵神速,今日之事,对殿下来说是压上身家性命一场赌博,但是在我看来,本质上还是不超过万人的一场战斗而已,这样的战事,我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了。”
“也没有什么好犹豫。”
“在战场之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犹豫就是败兆,只要准备好就开始。”
“殿下,说什么时间最好,在我看来,最好的时间是现在,但是我们一定准备不好,所以最好的时间,就是我们准备好的那一刻。立即发动。”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暗自惭愧。对于这一件事情,他哪里是犹豫再三,犹豫再三十也是有的。如果说没有冼家事发,逼着他不得不为,他或许还在犹豫之中。这其实也是太子的缺陷,太子在南洋战事的种种,都是按部就班。说好听的是持重,说不好听的,是缺少决断。
不过,作为一个将帅,没有决断力是大忌。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被朱祁镇视为守成之君,缺少决断力,虽然有些问题,但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治国不是打仗,没有时间的紧迫性。
太子说道:“那就后日,后日清晨,我会将一切安排好的。在父皇大寿之前,给父皇送一分大礼。”
汪直说道:“臣知道了。”
太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觉得这一次成算多少?”
汪直说道:“五五开。”
“殿下休要小看马永。臣查过马永履历,实在是军中后起之秀,是我的学弟。他能力相当出众,远出同辈之上,否则也不会被委派护卫陛下的任务,而且这一路从漠南而东北,从东北而漠北,从漠北而西域,从西域而西北,从西北到中原,从中原到江汉,从江汉到南京,接着巡游江南,这一路上,马永都安排的滴水不漏。没有丝毫差错。”
“殿下,很多事情,就是见微知著的,一路行军,军中不仅仅有陛下,还有各色人等,乃至宫中的厨子,但马永就带着这一批人在大半年之内,绕了这么大一个大圈,除却一些体弱生病的人,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这已经见马永带兵之能。”
“很多人军事能力,不是上了战场才能知道。”
“而今护卫陛下的人马,也是京营之中精锐马队。”
“陛下,在正统之前,军中马贵,太祖制定下来选马队章程,都是步战是勇士,才能选为马队,而今朝廷马多了起来,但是这种潜规则一直存在,大明最精锐敢战之士,一定在马队之中。马队之中的勇士,绝对不是单单骑马作战厉害,步战也同样厉害。”
“臣麾下将士,是优中选优,乃是南洋各路人马之中挑选出来的,但是未必一定能胜过京营精锐。”
“而且陛下以为你的那些布置,能成几分?”
“臣不知道陛下布置了什么。但是臣以为有一半成功就是不错了。各种因素计算下来,包括陛下弃紫禁城而逃的可能,五五开已经相当大了,足够一战。”
太子听了。摇摇头说道:“你不了解父皇,他只是是我,决计不会弃紫禁城而逃的。”
他能想象,一旦朱祁镇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多么的气愤。他或许会在别人之前先退一步,但是绝对接受不了被自己儿子逼着退步。所以,放弃紫禁城逃出南京城外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少。
当然了,太子在此还安排了一路人马。
毕竟这是城外,比城外好安排一些。而且他那为父皇真要到逃出城外的时候,定然是山穷水尽的时候,身边的人也不会太多的。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只是,太子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那就是即便如此,他也似乎将所有能安排的人都安排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但是真的能成功吗?
他心中也不是多有底的。
这或许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冒险行事。
五五开,或许已经是很好几率了。
太子与汪直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太子就匆匆离去了,太子不可能离开大队人马太久时间,而敢肯定大队人马之中定然有东厂与锦衣卫的眼线。在太子走后,汪直换了一身樵夫的衣服,扛着一捆柴火,缓缓的下了紫金山。
唯有紫金山下两座陵墓,一座是太祖陵墓,一座是懿文太子的陵墓,默默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