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提这黎将军如此冲破重重关卡。才能到了凌州求援。
其实这一件事情,即便不去做,一两个月之内,凌州也会得到这里的消息。
毕竟爪哇与凌州商业往来还是有的,特别是爪哇岛乃是南洋各群岛之中,少有的粮食产地。
单单说韩王世子在马道南的辅佐之下,稳定军心,十五六岁的年纪之中,披上有自己体重一半的铠甲,在侍卫的簇拥之下,巡城。
韩王城的选址,是精心挑选的。
等上城墙之外,却见居高临下,四野一揽无余,视线最北方,就是大海。再往南就是港口。而港口与城池之间,还是有一些距离,有一条人工河相连。
而周围都是耕地。
如果往南看的话,却被层层的山峦遮挡住了视线。
这也是南洋各地的农业产业的特点,一般来说都是沿海的山间小块平原。
韩王城的选址就在这一笑块平原的核心地带,如果将这些地方的土地全部开垦了,将要数十万亩之多,再加上气候湿润,一年数熟,还有火山灰作为肥料。
恐怕产量之高,还在江南府县之上。
只是,而今的一切都被无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聚集过来的土著民所破坏了。
依附在韩王城外的土民的房子,都是用竹子与棕树叶子建筑出来的,也就是用竹子,或者其他树木搭建一个架子,然后用这些棕树叶子从四面铺陈在一起。
因为这里没有冬天的概念,更不用考虑什么保暖的措施。
这样的高脚楼,最下层是用来排水,养牲畜,上面才住人。
特别容易修建,也特别容易搬迁。
不过,此刻这些建筑,全部被填平了。
无数土著人在韩王城数里之外,安营扎寨。
只是他们军队战斗能力相当差,这种差劲,就反应在安营扎寨之上,如果乍一看,看着些人黑压压一大片。人多势众。
但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
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秩序可言,几乎是这一团,那一坨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军队在陆战之上,对南洋各国的军队,从来是无往而不利。
并非南洋百姓民风软弱。其实恰恰相反,在南洋贵族之中,还是相当有尚武精神,甚至还有一些国家保留决斗的传统。
不能不说不尚武。
也不是南洋军队对大明军队有武器代差。
南洋各地最善于拿来主义。安南就有制造火器的能力,南洋各国有的有,有的没有,但是他们军队之中火器数量不少。
或许没有重炮,这种杀手锏,但是一般火器从来不缺。
而大明与南洋各国军队战斗阵战的时候,一般也用不上重炮。重炮运输太难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国家结构上的问题。
南洋各国是一个贵族世界,国王任命的每一个官员大多都是贵族出身。而贵族们最大的财产,并不是金银,并不是粮食,并不是土地。
而是人口。
总体上来说,整个东南亚在这个时代,也不过二三千万人左右。其中安南就有几百万人之多,分散到其余各国,即便是大国,也不过几百万的弟子。
国王征召贵族从征,贵族会将麾下所有的男丁都拉上。这也是各国人口这么少,却能动则几十万大军的原因。
南洋的军队,几乎等于南洋各地的成年男丁。
虽然这种人身依附关系,可以说成奴隶关系,虽然这个关系比绝对意义上的奴隶关系有一些宽松。
所以,南洋各国之间的征战与大明印象之中的战斗,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模式。
南洋各国打仗,一般是两边动员数万大军,然后旁观双方国王挑选出来的数千精锐战斗,甚至贵族们的单挑。
这种战斗模式比中国春秋战国之后稍稍先进一点。
海战的时候,还有一些回回商人拼搏。但是陆战的时候,贵族们是不想让自己的麾下的丁口损失太多的。
这样的情况,大明军队从组织结构上,人员训练上,将领指挥上,不知道多少个维度都胜过对方。
如果还胜不了,那就是太无能了。
即便是现在这个被人包围在城内的情况,马道南也丝毫不惊慌,就是不说韩王城坚固的条石城墙,单单说城头的几十门大炮,就足够打退敌人。
甚至马道南内心之中,有一个心思,跃跃欲试。那就是集结万余大军,突击敌军,未必不能大胜。
只是韩王伤势沉重,眼看不行。
韩王城而今是内忧外患,一动不如一静。
只是马道南看的明白,但是韩王世子却没有这种远见。
韩王世子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敌人,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手握得紧紧的,骨节捏的发白,忽然问马道南说道:“马先生,他们会攻进来吗?”
马道南安慰道:“请世子放心。城池固若金汤。”
韩王世子又问道:“马先生,我父王会怎么样?”
这一个问题,马道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一个成年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给世子说。
古人都早熟,韩王世子而今十五六岁,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大人了,他猜到了什么。也再问了。
担心会有不好的结果。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逃避的了的。
比如生老病死。
很快一个侍卫上来,在马道南身边耳语了几声。马道南心中一沉,上前轻声说道:“世子,郎中让世子去看看王爷。”
韩王世子微微一愣,也不说话,夺路而下。
到了韩王寝宫之中,郎中早已等在哪里,见了世子立即说道:“世子,我们用了所有的手段,都没有效果,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金针之术,让王爷醒过来片刻,只是如此——”
韩王世子一听,就乱了方寸,眼泪夺目而出了。
马道南叹息一声,说道:“有劳诸位,用针吧。”
在这个局势之下,韩王最好有遗言留下来,否则容易留下隐患。
毕竟韩王世子,虽然是世子。但不是韩王唯一的儿子。而且这一次丧一藩王,朝廷定然要调查的,韩王最好有一些话,留下来,也好对朝廷有一个交代。
这几个军医看向韩王世子,韩王世子咬牙点点头。
却见一个军医用了一根半尺长,颤颤巍巍的金针,看上去又轻又软,但是一针刺入了韩王百会穴之中,没入大半,然后才用其他大小金针,刺入头颅之中。
这一手,在宫廷之中很是流行,就是为了让人留下遗言。
不过片刻,韩王果然缓缓的醒了过来,虚弱无力之极,甚至连说的话,都传不远,只能围在床边才能听到。
韩王世子见韩王这个样子,只是在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道南连忙将情况说明。说道:“殿下,事已如此,还请殿下为世子着想。”
韩王看着痛哭流涕的韩王世子,叹息一声,说道:“马先生,你待我拟一篇请罪折子,并为世子请封。算是我遗表吧。”
马道南说道:“臣明白。”马道南看得出来韩王对世子有话说,就让人离开,他一个人去隔壁拟遗表了。
一时间,房间之内。只有韩王与韩王世子。
似乎是金针起了作用,韩王的精神头一点一点好了起来,看着韩王世子说道:“你想北京吗?”
韩王世子双目含泪,说道:“想。”
岂能不想,韩王世子就是在北京长大的,他小时候话,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来到这个地方。
爪哇与北京一比,北京就是人间天堂了。
如何不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