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定之说道:“这千秋万寿宴,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宴会之中安排礼节,这是礼部的事情。”刘定之说道。
李实说道:“请阁老放心,本官已经派人去做了。团城那边,早就安排好人,在大殿之中内外都安排好了,即便是有在户外的,也都安排的幕布。火炉。至于座次顺序,礼部已经在拟名单的,决计出不了错。”
这一次将设宴的地方放在团城,是朱祁镇的主意。
很多人都想将这一次大宴放在紫禁城之中,但是朱祁镇觉得不行。
虽然明人习惯国家与皇帝分得并不是太清楚的,但是朱祁镇却觉得在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为一个人办寿宴,有一点不大习惯。
甚至这一次大办圣诞节,都不是朱祁镇的本意。
倒不是朱祁镇不喜欢这样大办,热热闹闹的谁不喜欢,但是对于朱祁镇来说,始终是国事为重。
正统二十八年大战,正统二十九年,与今年正统三十年,年景都不是太好的。
正统二十九年,山东大水,哈密大旱,太原旱,河间有蝗虫,扬州大雨三月,等等,这都要赈灾。特别是西域新得之地。
处理尤其要谨慎。
而在今年,也就是正统三十年。更是一个大水年,淮河与长江同时泛滥,虽然没有前几年那么厉害,但也多处受灾。
而且河北地区,与黄河流域之所以水灾不大,并非没有降雨,而是河北水利工程,与黄河大堤效果不错。
即便如此,朱祁镇也面对一个新问题,那就是数年没有修缮,宣大,河北,很多边墙都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塌了。
下面人都在请示修不修?
修的话,自然是要钱,不修的话,而今这才过去几年,想来这样几十年之后,如果草原有变,敌骑就能直入北京城下了。
这对朱祁镇来说,也是一个小小的难题。
面对多事之秋,朱祁镇只能先将变法的事情放一放,解决了当务之急再说。
而秋天过去,大水退却,各地赈灾也是相当得力的。李贤力主之下,朱祁镇这才决定办这一次千秋万寿宴。
原因有很多个,很重要一个原因是,瓦刺和议成功。大明边患彻底抵定,而今的大明,西到安延集,东到佐渡岛,朝鲜。北过北海,在北海之北是茫茫无人区,说起来,整个西伯利亚也是的大明的,南到旧港。东南是夷州府,也就是台湾岛。而今夷州府已经有两个县了,每县过万户,一直在分流福建的人口。
西南麓川襄国的存在,对于缅甸等宣慰司,朝廷的间接控制一直在,再有刚刚建立的西藏都司。
大明原有省十三,但是朱祁镇将北直隶分为河北,将南直隶分为安徽与江苏,就有省十六。
除却这三个省之外,有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四川,湖广,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
其中陕西包括了后世甘肃,宁夏,青海,而湖广包括湖南湖北。
又设辽东省,海西省,海东省。还有刚刚抵定的交趾省。
天下有省二十。
在省之外,又有奴儿干都司,漠北都司,漠南都司,北疆都司,南疆都司,西藏都司六大都司,掌控了从黑龙江流域,到漠南漠北天山南北,乃至西藏的大片土地。武功之盛,与汉唐相比,也毫不逊色。
如此情况之下,朱祁镇或许心思还定得住,但是举国上下,早就想好好庆祝一下了。
所以李贤这一件事情,是迎合了众意。
让朱祁镇不得不同意。
当然了,李贤这个举动也是有自己的政治意味的,那就是宣扬太平,以朝廷武功之盛,已经到了极致,到了该修文治的地步。
这千秋万寿宴,就是上好的粉饰太平之举。
这也是李贤的劝谏之道。
如果放在寻常皇帝那边,估计也算是佞臣了。
毕竟唐玄宗千秋节的时候,相传张九龄写《千秋金鉴录》,陈述了历代兴衰缘由,企盼玄宗以之为鉴。
而今李贤却对他这位皇帝感到头疼。
朱祁镇的日子过得极为有规律,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几乎雷打不动,至于每日处理的公务,虽然没有太祖皇帝那么多。
但是从来没有耽搁过朝政。
如果单单是这样,这都是好的。
但是这位皇帝脑袋之中,从来没有少过很多奇怪的想法。让李贤每日都战战兢兢。他其实就想让朱祁镇安享太平。
给朱祁镇呈现出一副盛世之象,让朱祁镇能放弃他那些有的没有的。
但是朱祁镇也有自己的想法,今后即便再有战争,估计也是局部战争了,就好像是大明攻西藏之战,选精锐万人,破一敌,或者如都掌蛮一般,京军三万,与地方兵马合力围剿。再有那种动则几十万人大战,却是没有了。
虽然不敢说,内外诸夷敢称兵者斩。但也是拔剑四顾,唯有茫然。
因为没有敌人了。
朱祁镇心中变法的时间表,已经要变法的内容,也在心中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也愿意让以这一次宴会向天下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从今之后,大明文事为先,武事不过是边角料了。
只是他心中的文事,却与李贤所想的不同。
这才有这一次盛大的千秋万寿宴。甚至可以说这一个政治事件。
只是当历史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茫然不知,沉醉大明盛世之中,却不知道另外一场战争,正在暗流之中潜伏的,就好像鳄鱼一般,不知道冲出水面,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这些内情,不是而今忙忙碌碌的李实所知道。
他该打的包票也打过了,随后将不是自己的责任,推给了别人,说道:“这万人大宴,酒菜食材,已经厨子,等等却不是我们礼部的事情了。”
光禄寺卿满头大汗地说道:“禀告诸位大人。不是小的不努力,而是这一件事情实在办不到,做菜的人手,我们已经临时召集京城所有酒楼的厨子,人手倒是够用,只是这已经是冬天了,食材却不够了。”
“牛羊肉,倒是够。但是总不能让诸位大人全部吃肉吧,菜只有萝卜白菜。”
“这一件事情,交给少府来办吧。”石璟说道:“你开个单子,几日之内从天津给你送过来。少府船队已经在天津囤积了一批时令蔬菜。虽然未必都新鲜,但是却够用了。”
石璟已经坐镇少府好些年了,其他他已经有所觉悟了。
他估计一辈子都在少府这个位置上坐了。毕竟朱祁镇刚刚登基的时候,是内外无人,所以才重用驸马,但是而今根深蒂固,自然不用将驸马放在嫌疑的位置上去了。
少府就很合适,虽然权力很大,却是管钱的。
石璟存了此念,少府在他手中虽然是萧规曹随,但是发展速度并不慢,特别是在海上,少府的船队,已经成为北中国海一直很重要的商贸力量了。
在在座各位之中。
李实资格老,一直在与刘定之抢夺话语权,不愿意当刘定之的附庸,而程信资历浅薄,自然唯唯诺诺了。
至于光禄寺卿,说起来是九卿之一,其实一个管宴会,厨子的官职,怎么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
但是石璟也不愿意给刘定之面子,毕竟身份背景在哪里放着。
刘定之也不想与石璟硬顶,说道:“好,这位都听明白了,这一件事情就此定下来了,谁出了茬子,那我只能请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