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无人能破的张辅纪录

“陛下,大明下一辈将领之中,可堪一用的,无非方瑾,杨信,吴瑾,范广,石彪,毛锐,王越,孟俊等数人而已。”

“其他各部都有胜任,以杨信之能,纵然有变,也不至于让他波及宣大。”

朱祁镇点点头,也就不再问这个。

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从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成国公与英国公两人秉承军事,到孟瑛上台,而今杨洪,石亨,郭登三人构成军事领导核心。但是杨洪的年纪也不小了。

估计数年之后,也会告老。

杨洪是三人之中最为老练且圆滑的人。

就好像朱祁镇不会让内阁久任一般,杨洪也决计不会长期霸占次辅之位。杨洪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孟瑛退下来之后,也是将孟家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否则孟俊怎么会被郭登视为后起之秀。

不要看着些人的名字列在一起,但是真正说起来,他们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而杨洪同样如此。

杨洪的儿子杨俊固然不肖之极,最后因为杨洪大义灭亲,奏请处死,以正军法。

但是杨洪其他子侄却不是都是败家子,他儿子杨杰,不敢说多出色,但也不丢脸,至于侄子杨信,杨能等数人,都可以独挡一面之将。

而今都被压制之中。

无他,杨洪在位。他的子侄都不可能担任主要方向的大将。如果不是杨信有武学第一界前三甲的名声。杨信也不会有镇守大宁的职务。

所以杨洪内心之中是愿意退下去了。

毕竟有时候退下来,并不意味着没有权力了。只要杨洪活着,皇帝在某些军事事务上,也必须征求他的意见。

这就是所谓的元老重臣。

而代替杨洪的人,就是郭登。

郭登说起来是杨洪一辈人,但是郭登小了杨洪小十岁,两人多次合作,默契十足,是老搭档了。

朱祁镇心中早有计划,这都是在他掌控之中。

估计等杨信这一辈子人上来,军中武学系统的将领才能真正掌控大明军政。

朱祁镇继续问道:“你知道,我这一次召集你回京,是什么原因吗?”

郭登说道:“臣冒昧一猜,应该是安南之事。”

“对。”朱祁镇说道:“尔撮小国,屡犯朝廷之威,不做处置,大明何以君临四海,今年年初之战,用兵仓促,至于此败,臣每怀耿耿,今日召见卿,就是以此事托卿,卿不可使定兴郡王专美于前。”

定兴郡王也就是张辅的追赠。似乎已经是惯例,凡是能进入内阁的大将,每一个都有国公之封,去世之后,都有郡王的追赠。

张辅是定兴郡王,孟瑛乃是真定郡王。等杨洪去之后,大抵会是昌平郡王之类。

郭登听了之后,只觉得心中一沉。

他既然猜出这个原因了。就事前做过功课的,但是正是因为做过功课,才知道张辅的战绩不可复制的。

张辅之所以能七月灭一国,其实与安南内乱有着直接的关系,就好像是大明攻朝鲜一般。

如果不是朝鲜王室内乱,李瑈杀侄,朝廷哪里那么容易直接打到汉城城下。当时安南胡氏代陈,做得极其过分,内外的不满势力非常多。安南人以为大明是来拨乱反正的。

故而近乎箪食瓢浆以迎王师。

而张辅治军也是很严苛的,大军秋毫无犯,更是用兵如神,明军的军备又在安南之上,才有这近乎神一般的战绩。

只是太宗皇帝吞并安南为交趾,在安南政治上犯了大错误,这才引得安南反叛不断。

才有之后二十年不断的战事。

但是而今,时过境迁。

现在的安南与当时的安南不可同日而语。

首先内政,当时的安南胡氏代陈,倒行逆施,内外有怨,而今的安南,黎氏居国主之位,以历三代,可以说一句国险而民附。

其次是军事,当时安南军备不修,甚至多用战象,火器数量不足,而今的安南在骑兵之上,自然是一个大大的弱项,但是在火器之上,估计大明军队之中唯有京营的火器能胜他一凑。

在四十年前的战争之中,安南与大明交战多年,彼此学习,大明也从安南人手中学习到几样防水能力强的火器,而安南也从大明这边学习了很多东西。

甚至可以这样理解,安南军队近乎一个猴版的大明军队。

在经济上,安南固然不如大明,但是大明要打安南,也是劳师远征,以广西土司之多,根本不能帮助多少,大量物资要从广东,湖南运输过去,安南是体量小,但是大明的消耗大。

最最重要的是安南对大明的态度。

当时安南百姓对大明军队是欢迎的,但是而今安南人在之前的战争之中,与大明结了死仇了。

英国公张辅都为大明死在安南旧部而伤怀,那不是几万,甚至十几万,最后还有不少没有撤回来的军队,被安南人扣下来了,朝廷派人讨要,黎利说没有?

真没有?都成为了安南达官显宦的奴隶。

至于,安南人对大明的恨意,更是绝对不少。

如果说张辅带队刚刚进入安南的时候,有几分秋毫无犯的好,但是后来一片乱战,都打红了眼,其中杀戮有多少,就不用说了。

古代军队的军纪从来是这样的,有一个强力的主将压制,还能维持军纪,如果没有,就会故态复萌。

双方之仇,堪称血海。

四十年时间很长,长得足够很多当事人都死去了,四十年的时间也很短,短的在当时出生的人,正是秉承安南国政的一群人。

安南对大明的态度是明顺暗逆。

大明对安南用兵,安南连面子上的体面都不用维持了,想想就知道,绝对不会屈服的。

郭登那么自信自己的能力在当年张辅之上,面对这个局面,也万万不可能达到七月灭一国。更何况,郭登也不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在张辅之上。

只能可能不让张辅专美于前。

或许在灭其他国家上面,七月这个记录还能打破,但是七月灭安南,这个纪录,估计是是历史之最了。

郭登面露难色,说道:“陛下,安南非小国,欲灭安南当计之久长,非一时之力。”

朱祁镇轻轻一笑说道:“朕知道,朕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朕从来不会干涉前线如何打,朕只是要一个结果而已。安南之战,朕不拘束你,你说打几年,就打几年,你说打多长时间就打多少时间,你说要多少人马就给多少人马。但是你总要给朕一个说法吧。”

而今的朱祁镇也自信了不少。

诚然,今天大水灾,大半个天下都泡在水里,赈灾人员过千万之数,太仓粮仓几乎空了,但是并不妨碍朱祁镇的大手笔。

这并不是朱祁镇心中没数,恰恰相反,是他心中对大明财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把握。

他多年在财政之上用力,已经让大明国力大增,特别是丈量土地,更是会清查出不知道多少隐田。

在洪武二十三年定下各地赋税定额,大明每年田赋共两千三百多万石。但是朱祁镇估计,他裁撤了数十个卫所,还有清丈出来的隐田。最少估计大明每年田赋收入,应该在每年四千万石以上。

其实这个数字并不是极限,要知道永乐初年,大明卫所屯田粒子粮是一个与田赋并驾齐驱大笔收入,也在两千万石甚至三千万石之上,也就是说,而今单单靠田税,正统年间的收入尚比不上洪武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