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升龙又是一场血夜。
升龙城之中,喊杀之声,持续了一夜。
而王豫在驿站大堂之中,默默读了一夜书,倒是真没有一个来驿站,而守护驿站的安南士卒也好像全部失踪了一番。
只是这一夜之间,安南已经易主了。
安南皇宫之中,丁列与阮炽两位大臣带着各自的家丁,踩着鲜血走进了大和殿。
没有写错,就是太和殿。
安南在很多制度上学习明代制度,而且北京紫禁城由大量安南工匠参与其中,所以安南皇宫在形式上与明代皇宫非常相像。
只是此刻太和殿前的广场之上,尸横遍野,一片鲜血淋漓。
黎宜山披头散发手持长剑,看着两个大臣以及身后的甲士,他身边已经没有两三个护卫了。
此刻的犹如疯癫,说道:“孤乃大越天子,尔等岂敢,尔等岂敢——”
两个大臣轻蔑一声,一挥手就有大批人手,将黎宜山给拿下来,黎宜山自然会有自杀的机会,但是他仅仅是提剑,却终究没有干脆利落的抹脖子。
这一点点的迟疑,就让他失去了自杀的机会。
“国不可一日无君,嘉王人品贵重,雅量高远,总以王天下。乃是新君不二人选。”丁列说道。
阮炽听了丁列如此说,眼睛之中一丝精光闪过,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丁公所言极是。”
两个大佬达成共识之后。
自然派人去请嘉王也就是黎思诚。
黎思诚自然没有答应,如此三请,黎思诚终于答应了。
大事在即,一切从简。
故而黎思诚以明年为光顺元年。夺会宜山王一切封赏,以太宗之子故,免死,流放。当然了宜山王并没有过了光顺元年,也就是大明正统二十五年。
随即数日之内,黎思诚封赏功臣,激励忠诚,召见外臣,重启恩科,不过数十日之内,就将安南内外给稳定下来了。
历史上宜山王篡位了二百八十多天,而今却不到二百天。
黎思诚忙着内外事务,没有心思管大明使者,将王豫晾了几十天。
不过,却不能再晾了。
无他,因为正旦朝要来了。
安南一切制度几乎动从明朝抄过来了。
故而在他登基之后,第一个正旦大朝,决计会办,而且要办得好,大明使臣自然是不可能或缺的。
对黎思诚来说明人的威胁,也是一个很棘手的麻烦。
故而,他处理的很有智慧。
他召见王豫说道:“小国不幸,些许家丑让上国见笑了。听闻使者是册封叛逆而来,而今叛逆已经失位,就请使臣回一趟北京吧。向陛下汇报这里的情况。求陛下重新册封。”
“当然了,小国不是不懂规矩。”
黎思诚将一个大臣叫过来。
这个使臣名叫阮升,乃是大臣阮炽的亲族,同样也是安南青年才俊,后起之秀。
阮家在安南是大族,历史代替黎朝而立的就是阮家。
王豫见此人,也是相貌堂堂,知书达理,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两人彼此见礼之后。黎思诚说道:“小王新立,正是要派使臣朝见大皇帝的时候,这就是小王的使臣,就请贵使与他一并去北京吧。”
“还请贵使在北京美言几句,小王自然感激不尽。”
随即又有两封礼单请王豫过目。
一封礼单自然是朝贺大皇帝的,王豫没有细看,却也看出来,其中各种名贵的东西不少,所有东西加起来,少数有数万两白银之多。
至于另外一分贺礼却是给王豫自己的,上面都是金银细软,也有小万两银子之用。
王豫自然不敢拿。
其实出使外国,各国有馈赠,几乎上是明规则了。
毕竟出国这个差事在北京是一个苦差事,没有人愿意去,同时又不能派一些歪瓜劣枣去,毕竟是代表一国威严。
所以,对使臣在外面有一些外快,礼部乃至内阁都是默许的。
甚至有些时候,还是风雅事。
但是王豫却知道,什么能收什么不能收。
最少而今安南的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只是黎思诚看似客气,但是何曾给过王豫说话的机会,不待王豫说完话,就将王豫打发出去了,让阮升与他并去北京。
对于王豫来的使命,似乎连问一问的意思都没有。
黎思诚见王豫仅仅是处理明朝威胁的一个手段而已。
因为明朝与安南体量在哪里放着。所以在明面上,黎朝上下,都是恭敬非常的的,但是私下里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几乎在黎思诚召见过王豫之后。就召见黎朝的文武大臣。
黎思诚虽然有手腕,但是毕竟才十八岁,而今反对宜山王的老臣,在朝廷之上占据了大量的位置。
黎思诚对这些老臣半夜是客客气气的,黎思诚说道:“而今明寇大军在云南,广西,传言有三十万大军之多,不过孤从来不信,明寇大军一直在北,在南方各地不过一些老弱病残而已,纵然有百万之众,也不过是为我朝送军械来的。”
此言一出,黎朝文武轰然大笑。
似乎四十年前那一场战场,给他们带来了无比的信心。这种信心即便是现代让他们面对明朝的大军,或许有一些忌惮的,但是决计没有害怕的情绪。
黎思诚微微一顿,说道:“不过,明寇依旧是大国,本朝不能与之相比,但是越是如此,本朝就越不能示弱。今日明寇要两州,明日再要两州,那么北方天险,非我朝所有了,明寇就能长驱直入升龙城下。”
“历代先祖之经营,就要毁到我们手中。”
“孤宁死,也不敢让寸土。”
这一句话,却能将气氛一下子转向严肃了。
一时间黎朝文武大臣纷纷出列说道:“臣等愿意追随大王死战。”
黎朝立国之基,就是后黎朝太祖对明朝的胜利,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一场胜利,就没有后黎朝的诞生。
也就没有这么多依附后黎朝大臣们。
所以,在抗击大明上,后黎朝内外从来没有那么多杂音,即便是有一些杂音,他们担心的也从来不是该不该打,而是能不能打的过。
黎思诚见状,也就安心了不少。
作为刚刚登基的大王,外有大明的外患,内有权臣做坐大的内忧,他心中反复思量,如何坐稳这个位置,也有过很多想法的。
有一天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对外决计不能有半点妥协。
后黎朝不管是民间与官场,太多太多的利益者都是四十年前那一场战争的受益者,他有一丝退让,立即被上上下下唾弃。
即便身为安南国王,他也要顺应民意。
既然对大明不能退让,只能借机掌控这一股力量,成为主张强硬对待大明的主导者,自然能够将很多人吸引在他的身边。
他的政治权威就变大了。
不过,其中分寸,却要拿捏精当。
既要强硬的对待大明要求土地的做法,又不能与的大明撕破脸。既要斗争,要要讲究方法。
不过不管黎思诚怎么做,但是大国之间的对抗,都是需要实力的。
所以黎四诚立即下达了扩军的命令。
将安南十三万常备军,扩张到二十万,并将主力出发到两国前沿布置。
这个举动更是稳固了黎思诚的地位。
无他,原本十三军队之中,权力结构都已经固定了,纵然黎思诚也不能轻易改变,但是新扩军七万,黎思诚就有大把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了。
再加上调动军队的军事行动,升龙城附近都在黎思诚的掌控之中。
他的位置更是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