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
吴瑾也是冲过去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硬生生冲开一条路来。
不过这并不重要,眼前的“也先”才重要。
只见此人身形有些矮胖,一身西域盔甲,上面还有金银纹路装饰,此刻他惊魂未定,拔出弯刀与吴瑾对阵。
吴瑾大笑一声,长枪一击,就将此人手中的弯刀给挑飞了,随即手臂一抓,就抓住了此人的腰带,一只手提溜在马背上。转头就向回冲。
瓦刺各部见状无不大惊,立即停了箭矢。
不管射中此人。
只是吴瑾虽然掳了此人回来,但是为了掩护吴瑾,却有近千士卒倒在路上,有为他挡箭的,有我他抵挡两侧敌人的。
吴瑾神勇无敌背后,却是吴瑾的亲兵几乎全部折进去了。
此刻吴瑾想走,却不是太容易了。
万余瓦刺骑兵四面八方将将吴瑾这一点残兵败将给围住了,还派人来喊话,说道:“只要放下人,就放你们走。”
吴瑾听了,哈哈大笑,伸手拔出一柄匕首,干脆利落的将此人人头割下来,挂在马脖子下面,随即松开手,就好像是扔垃圾一般,将无头尸体扔在地面之上。
一时间所有瓦刺人都安静了。
虽然哱罗不是也先,但也是也先的亲弟弟,是脱欢第三子。位高权重。在明军的军法之中,凡是失陷主将者皆战,如果能夺回尸首,可以免罪,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场近乎生不如死。
这就是为什么吴瑾这么冒死,身边的人士卒都不敢不从,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吴瑾的人格魅力,但另一方面,就是残酷的军法。
瓦刺这方面只会比明军更严格。
所以瓦刺各部面临的问题,也很简单了,杀了吴瑾,或许可以免死,或者说那么是被处死,家人可以不被牵连,如果杀不了吴瑾,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故而瓦刺也不说什么了,围住吴瑾就是一顿好杀。
双方的战斗都打的残酷之极。
瓦刺各部很明显的开始拼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孟元终于到了。明军大队骑兵的到来,反围住了瓦刺骑兵。
虽然在战斗之中士气很重要,但是士气并不能代替一切其他战争因素,纵然瓦刺各部存了搏命之心。
但是在明军绝对数量优势上,依旧不敌,损兵折将之后,只有数千骑逃走了。
吴瑾险死还生,甲胄都残破了,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缺口,都是刀伤箭伤。但是他依然似笑非笑,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抱着一颗人头,说道:“这是也先的人头。”
此言一出,各部骑兵大惊,纷纷上来看,只是他们都不认识也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先。
古代就是这样的人,很多人即便是如雷贯耳,对很多人来说,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
只是而今吴瑾所部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孟元立即让吴瑾带着人头去向孟瑛报喜。
吴瑾觉得自己杀了也先,一时间身心空荡荡的,对外面的刺激,也显示出反应迟钝,似乎只想睡觉。
有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虽然是报喜,但是他似乎也没有多高兴。
等他回到孟瑛所在小山头上,这里已经一座大营了。
防御森严,从山头到山脚小,不大小山,密密麻麻住满了人。还有不少伤员。
孟瑛听说斩了也先的头颅,也是大喜过望。
无他,也先如果死了,草原上的均势就会立即打破,再加上黄金家族与绰罗斯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
想来,一场内乱很快就会掀起。
到时候很有可能恢复到太宗年间的局势,即面对混乱的草原局面,可以用支持弱者攻击强者的办法,维持草原平衡。
所以,也先如果死了,他非正常死亡的后果是战略级别的。
重要到让孟瑛都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只是他高兴的太早了。
虽然孟瑛也没有见过也先,但是有人见过的,毕竟也先也常常出席重大的场合,见过他的人不在少数。
最少孟瑛身边的锦衣卫就是见过的。
很快就确定了这个人头并非是也先的,但看装饰也是一位瓦刺的台吉。算算年纪,应该是脱欢的儿子,或者侄子。
至于是谁,还要查。
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
孟瑛也就将吴瑾不遵将令这一件事情,按下不表了。
只是吴瑾听说,此人不是也先,虽然精神振作了许多,却也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大悲大喜是太消耗心力了。
他此刻只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吴瑾将自己的体力心力都透支的时候,也先也尝到了切肤之痛。
就在这个时候,也先知道了他的三弟,父亲脱欢六个儿子之中的第三个,身首异处。
也先大发雷霆,将护卫哱罗的军官,全部处死,一口气处死了一百多人。
他之所以如此,固然有因为哱罗之死的原因,他作为脱欢长子,向来才能出众,一直压制着两个弟弟,至于老四,老五,老六,都太小了。在脱欢死的时候,都还没有成年。
正因为两个弟弟无法挑战哥哥的地位,所以兄弟之间的感情才算不错,也先也将两个弟弟当做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外用来压制脱脱不花,内用来制衡老将。是他政治版图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刻死了,也先岂能不伤心。
但是,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对瓦刺权威的动摇。
瓦刺是以什么统治草原的,是高贵的血脉?不,是金钱的魔力?不,就是靠百战百胜的权威。
草原上上下下都臣服在瓦刺的兵锋之下。
这一场大败,已经让瓦刺颜面扫地了,也先还想办法挽回局面,比如明日反攻明朝,不求大胜,只求小胜,还体面下台。
毕竟,也先当机立断,其实也是断尾求生,将近十万附庸部落当成弃子给了明军,而他保全了瓦刺本部实力。
只要瓦刺本部的实力没有受损,各部就不敢轻举妄动。
在此之前,也先还想用外交或者政治策略,将引这一场败仗引起的波动给按下去,但是哱罗的死,打破了这一切。
也先的亲弟弟都死了,谁还相信瓦刺本部实力没有受损吗?
这比任何言语都给力。
所以草原之上,一场乱事即将掀起。
毕竟大家都想知道,瓦刺这个头狼,到底行不行了,下面有不知道多少部落想取而代之了。
更不要说,一直心怀莫测的脱脱不花。
而今他也知道这一支突如其来的骑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自然也能猜出来脱脱不花在背后的谋算,甚至他怀疑,脱脱不花为明军引路,否则辽东骑兵怎么会这么样恰到好处的出现?
如果脱脱不花在,他估计要喊冤。
但是这是政治,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自由心证就行了。
这种种因素,让也先明白,而今他的敌人,并非明军了,而是草原各部。他要先行回去,与伯颜帖木儿汇合,将之前各部的物资抢占为己有,然后将这些部落的草场划到瓦刺手中。
毕竟他南下之战中,虽然谨慎使用本部主力,但是也损失不少,他估计最少折了三万瓦刺本部士卒。
至于附从部落,很抱歉在也先这里,他们没有资格在统计数据之中。
他必须立即扩充,将这些缺额补充上前,才能继续坐拥漠北。以应对将来的局面。
哱罗的死,就好像是一个临界点,让瓦刺的统治无可挽回的进入风雨飘摇之中。
不过,也先对这样的局势已经习惯了。
这对也先来说,并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是今后三四年恐怕就难以大举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