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刺知院来了之后,立即将先锋打了几十鞭子,这才细细问明情况。
阿刺知院对明军的情况,并不陌生。
无他,虽然战争是千变万化,但是在基本战术的时候,其实也就那几种,其他的不过是变种而已。
如果说阿刺知院对明军的办法,一点没有准备,那就有愧他百战老将的威名了。
第二日,瓦刺大军列阵,却不急着进攻,却不知道多少百姓从大军之后驱赶过来。
无数瓦刺士卒将一些破烂兵器,还有一框框杂面馒头,丢在阵前。
“你们听好了,吃了东西,就拿起家伙去攻对面营地,凡是攻破的,免为奴,放还回家,如果不听话。”一个瓦刺将领冷冷地说道,忽然纵马而前,长刀一挥,将当前一名百姓的人头枭下。
却见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在天空之中散做血雨,打在周围百姓的脸上。一时间无数人惊叫,惶恐万分。
“这就是下场。”瓦刺将领缓缓还刀入鞘。
所有百姓都知道,这其实是死路一条。
且不说,能不能攻破,即便是能攻破了,放他们回家,朝廷能放过他们吗?
但是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求不做一个饿死鬼。
所有人都开始抢夺杂面馒头,瓦刺士卒冷冷的看着,根本不维持秩序,无他,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是行走的泥土而已。弱者对瓦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连抢馒头都抢不过的人,指望他们能在战阵之上,发挥出什么作用。
阿刺知院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攻破明军的阵地,如果他们这些人真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轻易被攻破广昌。
没错,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广昌百姓。
阿刺知院,仅仅让他们用他们的身体,将那一道壕沟给填满了。
剩下就要看瓦刺铁骑了。
感觉时间差不错了,督阵的瓦刺骑兵纷纷开弓射箭,一连射翻了好几十个百姓,百姓就好像是羊群一般,下意思向前冲了过去。
大队骑兵在后面不近不慢的驱赶着,看谁跑得慢,就是一箭。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十个人死在马下了。
方瑾看着这样的情形,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这在他预料之中,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却依旧让方瑾不能忍受。
方瑾的父亲方政,也是镇守大同好多年的老将,如果真正算起来,方瑾也是大同边将出身,他跟随父亲在大同住了好些年。
大同对他来说,几乎是第二个故乡了。
眼前这些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于地域来说,都是他的老乡了。
而且他对鞑子的手段,也并非陌生,就好像是阿刺知院对明军的一些基本战术,也是了如指掌,方瑾对鞑子的三板斧,也是明白的很。
他本以为,紫荆关在深山之中,紫荆关之西,就是太行山,少有村落行人,但是万万没有想瓦刺还是有这样一招。
只是方瑾心中有多狠,在这个时候,他也不会下第二个命令,他也知道他麾下反对福建士卒,虽然有不少与叶留宗,邓茂七军做战的经验。
但问题是,南边那一点乱军,与眼前的瓦刺军,是根本不一样的存在。
他沉声下令,说道:“我来之前,已经向陛下说过了,如果紫荆关破,就是我福建军三万众,全部死在此地,朝廷会好好抚恤你们家人的。但是紫荆关如果破了,却有人活着离开这里,就以逃兵论处,举家男丁处死,女子发卖。”
“包括我方瑾。”
“只要我们能守住这里,朝廷早已备下银子,犒劳三军,何去何从,各自思量。”
方瑾这些话,并没有大声呼喊,而是派遣传令兵,一个个传下去,不用多长时间,全军上下的气氛顿时沉郁下来。
如果是别的卫所军,这个威胁还有些虚。
无他,各地黄册都不齐全,指望已经早就不堪用的卫所军,有严密无比的花名册么?
但是福建与别的地方不同,还真有,而且是方瑾一手编出来的,虽然不敢说没有一点水分,但大部分士卒都逃不过的。
朝廷动则株连,虽然有些残暴了一些,但是这也是朝廷最大震慑力,而这个震慑力,也是有背后的组织支持的。连某人一家几口都没有记录,如果诛九族?
此刻每一个福建士卒想起自己的家人,他们眼睛同情怜悯之态,慢慢的淡去了。他们固然同情眼前的百姓,但是如果他们败了,谁来同情他们,同情他们的家小。
等百姓们进入几十步的时候,瓦刺骑兵在后面纷纷放箭,还大声驱除道:“快跑,快跑。”
落在后面的百姓,纷纷被杀,百姓们只能奔跑起来,有些一时失足的百姓,随即被无数脚踩了下去,等无数人过去,依旧变成一具不成人样的尸体。
“砰。”清脆的齐射之声传来,与此一起传来还有,无数呼喊之声,痛苦的呻吟之声,无数百姓在两军阵前变成了一具具新鲜的尸体。
阿刺知院远远的看过去,却见百姓的尸体虽然有相当一部分落在壕沟之中,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落在壕沟外面。
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随即他一挥手,第二批百姓就再次被驱赶上去了。
整个上午,这里就不像是战场,反而是刑场。
只是广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地方,被压过来的百姓,也不是太多,不到中午一两万百姓都死的差不多了。
阿刺知院看去虽然还不是太满意,但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他猛地从地面的马扎上起来,翻身上马,说道:“开始吧。”
已经等候多时的,骑兵顿时欢呼起来,无数骑兵开始冲锋。
整个山谷截面不过两三里,再加一条河,已经河北还有一块地方,方瑾布置的主阵地,不过一里多一些。
如果换算成古代的步,也就是五百多步到六百步的距离,骑兵也不可放开冲锋。
只能一波波的冲了上来。
此刻壕沟虽然没有被填平,但也填平大半了,他们就能骑着马,直接越过壕沟,想要冲上高台。
双方距离一道浅浅栅栏,开始了残酷的短兵相接。
每一个火铳兵都要顶着头上箭矢,还有被瓦刺士卒近距离甩过来的石索,短矛,等等投掷物,保持有条不紊的射击频率。
当然也有不知道多知道火铳手,射着射着就忽然中箭倒地了,立即有后面的士卒给补上了。
明军伤亡开始了。
但是总体来说瓦刺伤亡更大。
瓦刺骑兵不管多精锐,一旦冲到栅栏之前,瓦刺骑兵的生命,就可以读秒来计算了。
但是阿刺知院,却似乎不在意,等一波瓦刺骑兵退下来,另外一波再次冲上去,似乎每次死的那些骑兵,根本不是他麾下的一样。
其实这样说也未必错。
对瓦刺本部将领来说,瓦刺骑兵真正出战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更多是督战队,特别这种要死人的情况。更是让那些小部落先上。
毕竟瓦刺精骑按刀看着,谁敢说一个“不”字。
阿刺知院并非不在乎下面各部的成果,他一直在听火铳的声音。
此刻他心中暗道:“这不应该啊。”
明军的火铳是经不过长枪发射的,火炮也是。
阿刺知院他也知道,下面的人大概出工不出力,他也没有在意,他就在等明军火铳火炮的射击上限。
任何东西都有缺点的。
今天战斗到这个时候,明军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轮了。暗他的估计,火铳早就该不行了。为什么好像没有什么问题?